夏九歌森森地觉得,老天爷一定是在玩儿她。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找了那么长时间的弟弟,竟然会是元立这个小侯爷!姐弟重逢不应该是抱头痛哭分外情深么,怎么感觉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
而现在,怎么感觉都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
急速的下坠中,夏九歌死命抓住了元立的小腿,闭上了眼睛。
要死,那就一起死好了,也算是对这个世界的娘亲有个交待。
耳边有呼啸风声掠过,她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东西,奇怪的是触感有点柔软,并不像是地面的样子,而且,下坠之势竟然奇异地扭转,反而上升起来。
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穷奇宽阔的后背,还有展开的双翅。
额……元立就摔在了她身边,看上去挺好的,一点儿没受伤。
“你还不放手?”耳边传来少年气恼的声音,“我要怎么穿裤子!”
看到满脸羞愤欲死表情的元立,夏九歌才惊觉自己还抓着这小子的脚,于是连忙放开,侧过头不再看他。
囚牛没忍住笑了,有意加快了俯冲的速度,于是,元立还没来得及把裤子穿好,他已经顺利地降落在了顶层的看台上。
他抖了抖翅膀,背上的两人一兽就都滚了下来,除了夏九歌有所准备,落地姿势比较优美之外,其余的两个各有各的狼狈。
待踏上了实地后,嘲风才心有余悸地感慨了一句:“妈的,脱个裤子而已,差点把老子也给搭进去。”
一群东陵侍卫立刻把元立扶起来,手忙脚乱地帮他整理衣服。
元立俊美的脸蛋已经涨得通红,对手下人也没什么好气,一个侍卫只不过是系腰带的动作慢了一点,就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手里的腰带也被打落。
夏九歌皱皱眉,觉得这小子虽然变成了自己的弟弟,但看着还是一样的……不顺眼。
她走过去,不知道是被她的气势吓住了,还是被她身后跟着的凶兽给吓到了,正弯腰去捡腰带的侍卫手一抖,腰带重新掉在了地上。
“蠢货,你要手还有何用?来人,给本侯把他的手剁掉!”元立怒气值满满地嚷道。
那侍卫扑通一声跪下了:“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其余两个侍卫正想上来执行元立的命令,却被化身穷奇的囚牛给吼了一声给吓住了。
在凶兽的保驾护航下,夏九歌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对上元立愤愤的目光,冷冷道:“你自己捡起来。”
“凭什么?”元立一扬头,眼里满是仇视。
夏九歌冷笑一声,月魄立刻出现在手中,她拨弄了一下锋利的弓弦,在元立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你要是不捡,就等着我把你的手割下来吧。”
元立气得脸红脖子粗,瞪大了眼睛对她吼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夏九歌扬眉一笑,“别忘了你上次是怎么挨打的,本姑娘说到做到,你再这么嚣张,别怪我替你爹娘教训你!”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是这样的个性,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啊!
所以,虽然找到了他,但喜悦感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现在夏九歌头疼的就是,要是教育不好这个弟弟,该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待啊!
换了是别人的话,敢这么威胁元立,早就被他招呼侍卫砍成十七八段了,但这回元立竟然至今还没出声,只是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脸都红得快要紫了。
夏九歌可没打算给他太多时间,冷冷催促道:“你捡不捡?”
她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明显是故意的咳嗽,显然是有人想引起她的注意力。
夏九歌不耐烦地侧过头去,看到了那个清瘦的青衣男人后,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似乎是东陵的皇帝,那就是说,他是元立的养父?tqR1
见她看了过来,东陵皇帝元修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在看清她容貌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看上去就像是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
夏九歌皱皱眉:“你就是东陵的皇帝?”
不是她想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实在是这中年男人穿的太过朴素,要不是眉宇间还有股贵气,她一定会以为这厮是冒充皇帝来诈她的。
东陵皇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倒是他旁边的侍卫呵斥道:“大胆贱民,见了陛下竟不下跪,还想撒野不成?”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开口,顿时让夏九歌憋了一肚子的火,想不发出来都不行了。
她毫不客气地指着元修的胸口:“你有没有听过子不教父之过这句话,啊?就算他只是你的干儿子,不是亲生的,你也不用把他往人渣方向培养吧,你其实养着他是想故意害他的吧,是不是?”
被她这么指着说了一顿,元修竟然怔怔后退了几步,满脸震惊。
皇帝虽然没有动怒,但他身边的侍卫已经忍无可忍,只唿哨一声,便有四只猛兽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狰狞咆哮。
“靠,这是兽灵啊!”嘲风赶紧推推身边的穷奇,“你快上啊,不然臭丫头要吃亏了。”
囚牛看了身边的毛球一眼,故意慢吞吞道:“我又不是她的小跟班,为什么要那么出力?”
眼看那四只猛兽就要朝夏九歌扑过去,嘲风急道:“大哥!”
“就看在你叫我大哥的份上,这是最后一次。”囚牛淡淡道,操纵着穷奇展翅一跃,挡在了夏九歌面前,大嘴一张,半空中的四只兽灵竟莫名地扭曲起来,最后化为一抹轻烟被一口吞掉了!
释放兽灵的侍卫回手捂住胸口,嘴角有殷红鲜血缓缓流下。
身为东陵皇帝的贴身护卫,他一直以收服了四只猛兽的灵魄为傲,没想到竟然被这穷奇一口吞掉,反噬之力加上挫败感,差点让他当场吐血身亡。
其余侍卫见到这样的情形,纷纷如临大敌般召唤出自己的灵兽,把夏九歌围在了中间。
在他们看来,还以为是夏九歌操纵穷奇吞掉了那四只兽灵,殊不知夏九歌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嘲风明明还困在腓腓的身体里,那么挡在面前的这只穷奇,又是被谁操纵的?
幸好有这只怪异的穷奇,不然她今天估计就挂在这斗兽场上了。
正想去拍拍对方以示感谢,眼前的凶兽却突然转过头来,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是在说话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情绪的色彩。
夏九歌皱皱眉,低声道:“说人话,我可看不懂你这种哑语。”
囚牛刚刚吸取了四只猛兽的灵魄,连同上回附身算命老头的亏空都补了回来,这会儿正是精力充沛,跃跃欲试地想要远走高飞。
“照顾好那小子,别让他闯祸。”他连嘴都没动,就用灵力把这句话送入了夏九歌耳中,然后就展开翅膀,一飞冲天。
夏九歌看了一眼仍是腓腓形态的嘲风,脸上写满了困惑。
刚才那个声音,是把嘲风这个存在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妖怪叫做……小子?而且还说什么别让他闯祸的话,一副长辈的口气。
敢情这个穷奇身体里附着的灵魂,比嘲风还要老不成?
眼看着那只穷奇已经飞远了,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现在能保护自己和嘲风的凶兽已经跑了,那她接下来还怎么和这群东陵人打架?
靠,帮忙也不帮到底,把他们丢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看看那群虎视眈眈的侍卫,她握紧了手里的月魄,只能硬撑到底了。
就在那群侍卫步步逼近时,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都退下,不得无礼!”
竟然是那个东陵皇帝发了话,夏九歌虽然心里困惑,但表面上愣是装得淡定无比,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看这个中年男人要搞什么鬼。
“义父!”元立终于忍不住告状了,“这女人不光阻挠了我抓夔牛做战鼓的大计,还一再羞辱我,您一定要替我出这口气!”
夏九歌冷笑:“你个臭小子还敢恶人先告状?既然这样,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羞辱!”
她捋起袖子就冲了上去,元立被她给弄怕了,本能地转身想跑,却忘了自个儿的裤子还没系好,才一迈步就被绊倒了,摔了个大马趴。
夏九歌一把揪住领子把他拎起来,照脑门上就是一个爆栗:“你丫残害保护动物还有理了是吧,人家当牛容易吗,又没招你惹你,你没事儿去剥什么皮啊?你信不信我这就剥了你的皮!”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小子今年都该有十岁了,却养成了这么一副狗脾气,她再不严格点儿,怎么还能扭转得过来?
元立的那些侍卫看到自家主子像是拎小鸡一样被拎在夏九歌手里,一个个都傻了眼,想到主子平日里的暴力行径,彼此互看一眼,就冲了上去打算救出小主子。
那些侍卫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个个出手狠辣,而且都是瞄着夏九歌的要害处来的。
夏九歌冷不防遭了突袭,脑子却还没转过弯来,只想着得保护好元立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弟弟,下意识地先把他甩到了安全的地方,压根就没想着拿他当个现成的挡箭牌。
这对于她是本能的动作,在元立看来却是奇怪至极。
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些,只对手下厉声道:“抓活的,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那些侍卫得令,群起围攻,夏九歌正应付得左支右绌,冷不防半空中一张大网罩下,竟把她当头给兜住了!
见她手中月魄光华流转,似是要破网而出,几个侍卫齐齐吆喝一声,举剑就刺了下去。
就在这时,东陵皇帝元修却突然大喊一声:“住手,不准伤了朕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