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歌本能地低下了头,把脸尽量藏在阴影里。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点都不想和沈素樱见面,免得节外生枝。毕竟,她可是偷偷摸上温泉行宫来的,沈素樱要是揪住这点找她麻烦,后果就呵呵了。
傅烈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微微一笑:“皇后,有何吩咐?”
一向都咄咄逼人的沈素樱在傅烈面前,竟表现得很有礼貌:“四叔是长辈,素樱怎么敢用吩咐这两个字,只是……”
她注意到还有个小太监在场,语声一滞,转而道:“你,去给本宫倒杯茶来。”
夏九歌心下一喜,匆忙点了个头就想跑,没想到傅烈那个混蛋竟然一把抓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反手格挡,因为从前见识过傅烈的实力,所以她一出手就用上了十成的狠劲,毫不留情。tqR1
没想到傅烈那一下子只是虚招,见她反抗立刻就放开了。
他收放自如,夏九歌却使岔了力,脚下一个踉跄。
鬓边一缕劲风掠过,好死不死地掀掉了她头上的帽子,连带着一头长发倏然滑落。
夏九歌第一反应就是拉过头发挡在面前,企图用群魔乱舞的造型来挡住自己的脸,却没想到沈素樱对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真爱,就这样也能认出她来。
“夏九歌,是你!”沈素樱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太监瞬间变情敌,手指瞬间收紧。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夏九歌索性撩起头发,大大咧咧地一笑:“是我,怎么样?”
看着这张恨之入骨的脸,沈素樱的明眸涌起了浓浓杀气:“来人,把她押入天牢!”
夏九歌没想到沈素樱一见面就下这样的狠手,本能地把傅烈揪到面前来当挡箭牌,震慑得那些侍卫不敢上前,才从他身后伸出个脑袋来:“你几个意思?”
沈素樱祭出招牌冷笑:“你犯下滔天大罪,理应扣押待审。”
“滔天大罪?”夏九歌一头雾水,咳咳,悄悄潜入温泉行宫,算是滔天大罪么?
应该算吧……毕竟现在小皇帝傅琰在这里,私自潜入,行径和刺客也差不多了。
咬了咬唇,夏九歌正想着该如何脱身,一个声音却抢先道:“是朕请夏姑娘来这里的,皇后不要误会了。”
她顿时眼睛一亮,是傅琰来了?
还算这小子够义气,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迁怒自己。
夏九歌兴高采烈地转过头去,傅琰立刻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错开了目光,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可疑的红晕。
浑身依旧湿淋淋的嘲风窝在他的肘弯里,冲夏九歌龇牙咧嘴地一笑。
说实在的,嘲风也很纳闷,为什么傅琰身上没有胎记,他那位大哥自诩风流雅士,从来不会做撒谎骗人的事,既然他说夏九歌和弟弟曾经见过面,那就一定是见过。
可是,为什么不是傅琰呢?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符合条件。
嘲风倒是想问问囚牛这是怎么回事,无奈对方上次玩儿鬼上身玩伤了元气,魂魄真的沉睡起来了,怎么都叫不醒。
不过眼下嘛,还是跟夏九歌先离开温泉行宫这个是非地,比较要紧。
好在小皇帝傅琰还算是个讲义气的主儿,没有因为被他们偷看了洗澡而挟私报复。
见傅琰出来打岔,沈素樱嘴角的笑容一僵:“是皇上邀请她来的?”
“是。”傅琰撒谎撒得很是坚定。
沈素樱眼底却多了一抹玩味,声音也显得别有用心:“真的?你确定?”
一听沈素樱这个调调,夏九歌就觉得不妥,以傅琰的段位,估计玩不过。
果然,在傅琰再次确定之后,沈素樱红唇一扬:“可惜,臣妾并不是因为她擅闯行宫要将她治罪的。”
傅琰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沈素樱嘴角的笑容更加舒展:“臣妾的堂妹在西陇被夏九歌重伤,几乎至死,这样的罪名,难道还不够请她去天牢里走一趟么?”
傅琰皱眉:“你说的是……宣武侯之女沈鸾?她受伤和夏姑娘有什么关系?”
沈鸾受伤的事京城几乎尽人皆知,只不过大家都以为她是在灵武大会上受的伤,傅琰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臣妾的堂兄沈昌逸可以作证,当时沈鸾提议共同对敌,但夏九歌嘴上答应,却暗地里使阴招对沈鸾下手,让沈鸾至今生死未卜,使出了这样龌龊的手段,难道还要任由她逍遥法外吗?”
趁着傅琰眉头深锁苦思应对的工夫,沈素樱再度追加:“而且,同样派去参加灵武大会的周子雄至今下落不明,有线索证明,周子雄也是被夏九歌所害,身为大燕人,竟然残害同胞,皇上,这样的罪行若不清查,只会让有能之士对我大燕灰心丧气,敬而远之。”
这一番咄咄逼人的话,顿时把夏九歌的罪名上升到了国家的高度,堵得傅琰无话可说。
夏九歌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不把她关进死牢,沈素樱是不甘心的。
这一点,她倒很能理解。
傅子恪尚未归国,萧陌也还在路上,周围没人能帮忙,沈素樱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时机?
“那还废话什么,走啊。”夏九歌突兀开口,冲着嘲风眨了眨眼。
傅琰有点着急:“可是……”
他四下看了一圈,最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傅烈,而傅烈也十分配合,自告奋勇:“这样的罪名非同小可,若皇上允许,臣也想在彻查这桩案子上出一份力。”
沈素樱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话,傅烈已不露痕迹地抢话道:“皇后还要陪皇上在这里休养些时日,押送此女回京受审的任务便由臣代劳,臣一定不辱使命。”
傅琰趁热打铁:“好,就这样办吧,辛苦四皇叔了。”
小皇帝已经抢先定下了人选,沈素樱虽然表情还有点犹豫,但嘴上的客气话还是要说的:“既然皇上已有决断,那便有劳恭王了。”
这个称呼,让夏九歌意识到傅烈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皇族身份,这个恭字,看来就是他的封号了。
呵呵,还真有意思,看上去沉浸在往事中难以自拔的痴情汉子,回到京城没多久就恢复了身份和地位,这手段真是啧啧了。
不知道傅烈这次没事惹事,到底想在浑水里摸什么鱼。
这里不是个讲理的地方,所以夏九歌索性省了口水,跟着傅烈走了。
对方并没有用囚车运送她,而是用了一辆特制的笼子似的马车,还布置得相当舒服。
夏九歌研究了一下,这玩意儿的框架都是用精钢打制的,她想劈开这马车逃跑,估计还得多修炼个三五年的。
既然这样,不如省省力气坐在里面闭目养神。
她是栽了,但嘲风跟在傅琰身边肯定不会有事,沈素樱现在一门心思想整死自己,估计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留意一只小小的灵兽。
嘲风肯定会想办法通知萧陌的,到时候有了外援,再想对策也不迟。
在那之前,她要做的就是保住性命,随遇而安。
她是淡定得很,但有人却不淡定了。
刚离开温泉行宫没多久,马车就突然停下了,待傅烈上了车之后,才重新上路。
见来人是傅烈,夏九歌只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就继续靠在板壁上闭目养神了。
傅烈开口时,依旧是一副自以为慈祥的长辈口吻:“你不要怕,路上有我在,你是不会有事的。”
夏九歌连眼睛都懒得睁,就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
傅烈微微一笑:“看来,你还不知道天牢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沈家打算如何对付你。”
夏九歌也跟着笑了,而且还笑得肆无忌惮:“这么说,你全都知道了?”她睁开狡黠的眸子,伸出手指轻轻一晃,“可别说你是猜到的啊。”
哼,他真当她弱智啊?要不是他故意的,她怎么会被沈素樱发现?
一种可能是,傅烈打算讨好沈家,所以故意暴露她的身份,给沈家一个出气的机会,而另一种可能嘛,就是傅烈还有其他的阴谋,既然是阴谋,当然不会被她轻易看透。
凭直觉,夏九歌认为,一定不会是只为了讨好沈家那么简单。
傅烈看着她,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沈家希望你在被押送回京的路上畏罪自杀。”
靠,竟然这么阴毒,还这么迫不及待!
夏九歌在心里暗骂一句,悄悄调动灵力,准备着随时召唤出月魄自保。
但她的声音依然保持着平静:“那……你还不动手?”
开玩笑,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而且还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畏罪自杀?沈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傅烈动手呗。
“你不怕死?”
“怕,当然怕了,”夏九歌的语调假的夸张,“所以你动手的时候一定要快点儿,最好是一刀毙命,只要刀子足够快,应该不会太疼吧?”
她说得很轻松,心里笃定傅烈肯定不会动手。
他要是想跟着沈家一条道干到底的话,何必跑到这里来和她说些有的没的?
话说回来,她还真有点好奇,傅烈到底想搞什么鬼了。
正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傅烈却突然有了动作,夏九歌头皮一紧,手中月魄立刻现形,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但是傅烈的修为境界要比她高得多,所以出手也更快。
眼看着他的手伸过来,夏九歌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技不如人,根本就没得比啊……
然而,那只手并没有掐住她的脖子,而是……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和刚才迅猛的动作南辕北辙。
夏九歌毛骨悚然地睁开眼睛,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了。
尼玛,这位大叔该不会是有恋童癖吧?又或者是,看上了她这张和南阳公主极为相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