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鲛人长老见夏九歌发色突变,举手投足间,又将刚才伤害夔牛的一干人都教训了个遍,眼底疑惑更深。
而那些被她废了手的侍卫们,看到自家小侯爷被打得鬼哭狼嚎,现在逃跑说不过去,又没胆子去救主子,面面相觑了一通,被夏九歌冷冷眼风扫过,腿一软都跪下了。
“姑娘饶命……不不,女大王饶命!”那群侍卫纷纷求饶。
夏九歌秀眉一挑:“再被我看到你们这样残害灵兽,就等着……”
她还没说出正儿八经的威胁,那些侍卫就已经吓得磕头如捣蒜:“不敢不敢,我们再也不敢了。”
看了同伴们的下场后,他们哪里还敢动什么坏心思?
幸好那只夔牛没死,要不然,他们就不是断手那么简单了,岂不是要陪葬?
见他们吓得面无人色,夏九歌觉得,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反正也打得累了,她丢下手里的黑刀,提溜起元立的衣领,把他丢给了那群侍卫。
“还不快滚?”红唇微启,吐出冷酷的字句。
那群侍卫想帮自家的小主子提上裤子,无奈个个都被断了右手,左手也使不利落,提了半天愣是没能提上去,还差点把裤子撕破了。
元立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气得七窍生烟:“你到底是什么人?本侯爷发誓,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
夏九歌用夸张的动作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还嫌挨打挨的不爽?”
元立气得脸都白了,摸出珊瑚笛子就吹,恨不得能把全天下的猛兽都召过来,把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撕成碎片。
虽然他现在能召来的猛兽,就没有能比得上夔牛一点半星的,不过是一些鲨鱼章鱼之类的,战斗力上明显不行,但好在数量够多,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有了这么一群猛兽做后盾,元立的底气明显足了许多。
珊瑚笛子猛然爆出尖锐的鸣叫,鲨鱼群一马当先,顺着他的指示往夏九歌的方向冲去。tqR1
见此情形,元立冷笑一声,苍白的脸上涌起了少许血色。
只是,他的笑容没能保持多久,就凝固在了嘴角。
站在对面的夏九歌,甚至都没有动,只不过是抬头看了那群恶兽一眼。
银色发丝顺着水流的方向扬起,如云似雾,又像是落在海底的一片月光,皎皎如雪,而少女的目光,也像月光一样,澄澈得仿佛能穿透迷雾,照入人心。
那群刚才还咧着大嘴准备捕猎的鲨鱼,一个个都停了下来,甚至都不动弹一下。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它们还活着,还会以为这些鲨鱼已经被无声无息地干掉了呢。
夏九歌步履轻盈地向前走去,停在了最前面的,也是最强壮的一条鲨鱼面前。
在鲨鱼庞大身躯的对比下,少女的身影显得格外娇小脆弱,在力量对比上简直悬殊得有如天壤之别。
但令人崩溃的是,她只不过看了一眼那鲨鱼,后者就立刻欢快地摇动了尾鳍……就像是见到了主人的小狗一样。
夏九歌足尖一点,整个人已经翻身站上了鲨鱼的头顶。
像是能感受到她的想法一样,鲨鱼用相对于它庞大身躯来说非常灵巧的动作,轻松地掉了个头,游到了元立那一票人面前。
它的同伴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在后面跟了过来。
嗯,队形还算整齐,很好很强大。
刚才已经被吓破了胆的东陵侍卫们,现在看到一群吃人不眨眼的鲨鱼在面前一字排开,吓得腿都软了。
元立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发生了这样的神转折,嘴巴张得老大,愣是合不上了。
夏九歌眼睛一眯,脚下的鲨鱼立刻向前一纵,尖利的牙齿几乎贴上了元立的脸。
看到这少年的一张小脸陡然失去了血色,却还是硬撑着没软倒,也没坐下,夏九歌微微一笑:“本姑娘答应过今天不伤你,还不快滚?”
她的眸光突然转冷,话锋也是一变:“再敢伤我海中灵兽,老娘就把你手脚都削了做成人棍!”
元立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还想放句狠话,却被自个儿的侍卫给拉住了。
“小侯爷,咱们快走吧!”为了自个儿的小命着想,那群侍卫愣是把元立给扛走了,生怕再耽搁下去,他们只能带个“人棍”回东陵领死了。
见东陵的这群人跑了个无影无踪,夏九歌正想解散鲨鱼群,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什么,手指一弹,一缕淡金色光芒便激射而出。
“哎呦!”西海侯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妈的,谁暗算本侯爷?”
“你在干什么?”夏九歌一字一顿,语声里含着隐约怒气。
西海侯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夔牛,又看看夏九歌,理直气壮道:“这畜生发疯毁了海皇宫,横竖也活不成了,现在不取了皮下来,难道还要等着……”
话说了一大堆,他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等等,本侯爷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西海侯玄汤在海底虽然算不上是最牛叉的人物,但性格使然,身份又尊贵,向来是目中无人的,除了几位长老,没人能压得住他。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对个黄毛丫头有问必答,真是见鬼了!
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不再搭理夏九歌,转身想要去剥下夔牛的皮。
能用这玩意儿做成战鼓,那他西海一部的鲛人战士便是如虎添翼,到时候其余三部,还有什么能力和他抗衡?
西海侯想得正美,却突然生出了警觉,硬生生向右横挪了一段。
耳际一凉,紧接着便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海底。
西海侯低头一看,竟是半边染血的耳朵!
愣了片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脑袋一侧,这一摸,就是一手的血。
他发出一声低吼,皮肤上登时生出了许多黑鳞来,变作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手中幻化出一柄黑色的长戟,怒吼着冲向了夏九歌。
然而,他自以为雷霆万钧的一击,却扑了个空……
少女的身影就像是轻烟似的在眼前消失,他茫然地揉了揉眼睛,转了一圈后,才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找到了夏九歌。
她正站在夔牛面前,眉心轻蹙,眼神有点奇怪,至少以西海侯的情商是看不明白。
他也不想看明白,满心里只想着要去报被削掉了半片耳朵的仇,立刻磨了磨牙,就要再度冲上去。
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洵长老命令的声音:“站住!”
“长老,这个卑贱的人类女人竟然……”西海侯想要控诉她的罪大恶极,但洵长老显然没有兴趣,一双眼睛只是牢牢地盯着夔牛的方向。
夏九歌压根就没想搭理西海侯那个蠢货,看着夔牛巨大的眼睛,她心里涌起了异样的情绪,似乎是……悲悯?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放到了夔牛头顶的独角处。
心口有异样的气息涌起,通过经脉直达手心。
夏九歌闭上了眼睛,有淡淡的银色光辉自她掌心处倾泻而下,像是一张温柔的网,笼罩住了夔牛的全身。
然后,夔牛身上的伤痕,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而夏九歌整个人,也由内而外地散发出银色的光辉,映得她眉眼愈发乌黑,如同墨色画就。
不知道是哪个鲛人,竟然脱口而出:“鲛神娘娘,她是鲛神娘娘!”
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一样,议论声就像是波纹一样迅速地传播开来,不少鲛人都怀着敬畏之心,恭敬地匍匐在了海底。
最后,连几位长老都被这舆论给说服了,跟着趴了下去。
西海侯很是摸不着头脑:“啥?你们说这卑贱的女人是啥?”
卑贱二字才刚出口,他的头就被氿长老用拐杖重重地打了一下,差点把脑袋给打歪。
“银发黑眸,善恶分明,能御使海中群兽,还是海中所有生命的守护神……族里的传说你都记到屁眼里去了么?竟然敢用这种污秽的词来污蔑鲛神娘娘!”
这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给了西海侯狠狠一下,大声教训道。
西海侯向来有点怕这位长老,声音一下子就弱下去了:“那……那不就是个传说吗,谁亲眼见到过了……”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便接二连三地挨了几下。
默默在心里复习了一边鲛神娘娘的传说,又看了看这个突生银发的人类女子,连洵长老都相信了,恭敬地弯下了身子:“龙神保佑我鲛人一族,让鲛神娘娘现世,带领我们……”
傅子恪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奇怪的一幕,所有鲛人都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向某人的方向恭敬膜拜。
而他所熟悉的那个少女,如今竟像是变了一副模样,虽然眉目依旧,脸上的表情却……
那张素净而美丽的脸上,眉心轻蹙,长睫低垂,神情中含着无限的悲悯。
而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光辉,更是熟悉,就像是……他刚刚从祭坛下取来的那颗鲛珠。
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傅子恪觉得自己刚才贸然把鲛珠给她服下,大概是有些草率了。
她如今突然变了个样子,应该和那颗鲛珠有关,情况,好像被他弄得更复杂了……
傅子恪正在纠结这事,却突然看到前方,少女的身子陡然摇晃了一下,银光顿时一滞,那一头银发,竟像是突然褪色了一样,露出了黑色来……
与此同时,之前老实待命的鲨鱼群也突然躁动起来,无数鲨鱼像是从梦中惊醒了一般记起了本性,循着血水传来的方向,往夏九歌和夔牛的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