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赌注。”傅子恪的声音低低响起。
夏九歌“哦”了一声之后,才觉出了不对劲:“等等,你什么意思?拿我去赌?”
额,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让她顿觉自己有种被卖了的悲催感。
“开玩笑的,”傅子恪微微侧头,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畔擦过:“我怎么舍得拿你去冒险?”
“你……能不能正经点!”夏九歌皱眉推了他一把,“你到底赌的什么?”
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省去了她追问的麻烦:“一双手。”
“额……”这声音,好像才听过没多久。
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还有那张依旧躲在面具后的脸,夏九歌觉得,这人肯定就是那个鬼先生。
果然是人如其名,离开和出现都有如鬼魅。
“你心理变态吧,要一双手有什么用,很值钱么?你打算泡在瓶子里当药酒,还是做成干尸当摆设?”夏九歌心头的火蹭蹭地蹿了上来。
之前看到那个赌客失去了一条腿时,她就已经对这里产生了反感。
现在,亲耳听到那黑衣人说出傅子恪之前下的赌注,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傅子恪的双手,虽然看到它们还好端端地在那里,但仍心有余悸。
“你敢对鬼先生无礼,看我……”一个少年冲上前来,却被鬼先生抬手制止了。
“不得对贵客无礼。”他语声清冷,却含了无限威严,让那些少年立刻恭敬地低下了头。
那张面具转向了夏九歌的方向:“大燕摄政王执掌一方天下,可谓是权柄之手,这样的一双手,自然值钱,只不过摄政王这次运气够好,真是可惜了。”
鬼先生的声音里带了无限惋惜之意,显然是替自己可惜,没能把那双手剁下来。
他一口一个摄政王,很明显早就知道了傅子恪的身份。
听到这里,夏九歌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
这人,得变态到什么地步了啊!在谈论起砍手跺脚时,用的竟是收藏家般的语气,让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心里那种熟悉的阴冷感觉再度袭来,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对傅子恪说道:“快回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才刚迈出一步,身后却传来了鬼先生的询问:“夏姑娘,你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想要的吗?”
傅子恪眉心微拢,拉着夏九歌要走,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回过头时,少女的眼眸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当然有,还有很多。”
鬼先生往前走了一步,仿佛发出邀请一般,声音极具魅惑:“押上你的赌注,你就可以拥有这世上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无视傅子恪阻止的眼神,夏九歌也向前走了一步:“听上去,好像挺像那么回事的。”
“当然,”鬼先生的声音越发缥缈:“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夏九歌微微一笑:“如果,我最想要的是让你们关门大吉呢?”
虽然面具遮住了真实的表情,但鬼先生的动作明显一僵。
“不错,我是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但我与天赌,与命赌,都不会和你这种变态赌!”说完后,她便冷冷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她气冲冲地从眼前走掉,傅子恪立刻就追了上去。
在他们身后,有黑衣少年不甘心道:“鬼先生,就算他们是大燕的贵人,这样做也太嚣张了吧?如果传出去了……”
“你们若管不住自己的嘴,干脆自己了断好了,免得我费力。”鬼先生淡淡道,却有无形杀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让那些少年惶恐地跪了一地。
看着夏九歌离开的方向,鬼先生抬手扶了扶额头,语声中仿佛有了变化:“说起来,我还真的很期待,属于你我之间的那局对赌。”
他轻笑出声,笃定道:“很快,你就会回来的。”
如果夏九歌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嗤之以鼻,然而现在的她完全被愤怒所支配了,一路上走得飞快。
一直到走出了这个地下世界,她才猛然回头,漆黑眸底仿佛燃烧着火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连自己能不能赢到轮回镜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急着去找什么心法口诀?”tqR1
她握紧了手中那张古旧的纸,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不恰恰说明了,本王对你很有信心吗?”傅子恪浅浅一笑,语声戏谑。
夏九歌现在一点和他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怒道:“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
见她确实急了,傅子恪的神色端正了几分:“想让你欠我一大笔人情债,不行么?”
“当然不行,”夏九歌咬了咬唇,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傅子恪,你听好了,在这个世上,我最不想欠的就是你的人情!”
这个男人,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身边,为她做出种种奇怪的事。
从前那些事,她可以一笑置之,但是这一次不行。
双手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更何况,他还是大燕的摄政王,鬼先生口中执掌一方天下的人。
“你甚至都不知道我要轮回镜干什么,你就敢用自己的手下注,你疯了吗?”夏九歌的眼睛瞪得很大。
傅子恪的声音很轻,却带了无限的笃定:“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我不需要!”
他对她的好,铺天盖地地甩过来,让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这样的感情太沉重,她承受不起!
自从遇到了他,她好像就变得越来越笨了,从前被当做本能的反应力和行动力荡然无存,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不好。
仿佛离开了他,她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一样。
而且,他越是无条件的帮忙,她就越是要猜疑,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又生怕这理由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这种矛盾的心理简直要把她弄疯了。
现在这种时候,完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啊!他就不能离她远一点,不要来干扰她的视线和思绪吗?
她心里一片混乱,傅子恪却步步紧逼:“你的事,你若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你不愿说,我也绝不会问。”
夏九歌真是要败给他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不交点底出来,简直就是把忘恩负义演绎到了极致!
傅子恪的这招以退为进,她看明白了,关键是抵挡不了啊!
略微犹豫了一下,她就豁出去了。
“我要轮回镜,是为了找我弟弟。”
论坦白,最难说的其实是第一句,之后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滔滔不绝了。
父母当年的意外,青玉簪里藏着的幻境,还有在侯府密道中与娘亲见的最后一面,答应她的最后一个承诺……除了她穿越的事实,其他的都说了。
当一切都说完之后,天边已然微白,夏九歌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说出秘密的感觉,挺轻松的。
她扬了扬手里的羊皮纸:“这个,算是我欠你的人情,将来一定还。”
说完之后,她抬头看着傅子恪,等了一会儿,才觉出了不对劲。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互诉衷肠么?
她都已经把自己的秘密说了那么多了,就算是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他说点小秘密来安慰一下她了吧?
但是,傅子恪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喂,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夏九歌很是郁闷,觉得自己一个人唱了独角戏不说,观众的反响还一点不热烈,颇有种白费力气的感觉。
傅子恪抬眼看了看天色:“你该休息了,再不养精蓄锐,怎么去参加灵武大会?决赛开场时可是要进行大混战,再淘汰一批人,你难道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被他的语气打击到了,夏九歌皱眉:“你之前不是还说对我很有信心吗?”
虽然在当时的语境下,这也可以理解为是一句玩笑话,但这句话却让她感觉自己对灵武大会夺魁这件事有了点信心。
好歹他也是灵武大会的评委之一嘛,他的认同应该还是有点分量的。
要不是他笃定她能赢,何必巴巴地跑去地下赌场为她找轮回镜的用法?夏九歌沾沾自喜地想着。
然而,傅子恪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笑意僵在了唇边。
“那句话……只是一种鼓励的手段而已,没什么实在意义。”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被鄙视了……夏九歌蹭的一下就火了:“你玩儿我啊!”
傅子恪却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如果是你的话,就应该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想想赢的策略。”
“靠,是谁抓着我去地下赌场的?又是谁在这里听我讲了大半夜的故事的?”
明明就是他先勾起的事儿,现在还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教育她,真是两面三刀!
但是,夏九歌硬是放弃了反唇相讥的机会,默默地把他赶出了房间。
哼,傅子恪这厮竟然敢看不起她,她就一定要好好抱佛脚,到时候拿个灵武大会的魁首来给他看看!
她还记得,当时还因为这件事和傅子恪打了个赌来着。
等她赢得魁首找到弟弟之后,一定要让他兑现诺言,好好交待清楚当初为什么要向她提亲!
怀揣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夏九歌终于等到了灵武大会开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