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吗去了?!一群不省心的小子。”张医生人已步入中年,与慕寒等人可谓是忘年之交,每次看着这群小子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就一肚子的气。
“是是是,都是咱们的不是。”百里等人当即应承,打起了哈哈。
“去去去,都走,都走,看着你们就心烦。”张医生不耐烦的直接轰人,只留下了重伤的慕寒。
因为穿在里面的衬衫已经与凝固的血液结痂在一起根本无法脱下,张医师只能拿起剪刀将他已经被染红的衬衫剪开,有些地方的布料已经陷入了撕裂的血肉中取出来无疑是割肉刮骨的痛。
“唔。”慕寒发出一声呻吟,然而在声音刚刚出口的那一刻却又被死死的咽了下去,嘴角划出一抹血丝。
对于他这隐忍到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性子张医生只是无奈的叹息,明明只是16岁的年华,却偏偏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
“痛就喊出来,这里有没有别人。”张医生一边为他缝合着伤口,一边忍不住的低声训斥,“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不肯打麻药,你这是自找罪受。”
“呵。”慕寒浅笑一声。
麻药会将人体对于外界的感知麻醉,对于时刻保持警醒的慕寒来说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就相当于是雄鹰失去了展翅的羽翼,一旦面临突发状况只能坐以待毙。
触及到他嘴角的笑意,张医生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铁人,啊?真有本事就被弄出这幅死样子让人看了难受。”
“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的守着龙延门当你的雇佣兵首领有什么不好?非要去当那大小姐手里的玩具,你是有受虐倾向还是怎地?”想起这个张医生就是一肚子的气,真想拿手术刀剖开这家伙脑瓜仁儿看看是不是跟寻常人的不一样。
“你不懂。”半天之后慕寒只是淡淡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自从八年前那场大雪中她遥遥冲他伸手,将他带离黑市的那日起,他与她的纠缠就注定了一生一世。
除非——
有朝一日,她……
不再需要,他。
“是,你这样拿自己生命当儿戏的行为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慕寒,听我一句劝,你跟她不会有结果。即使你在黑道混的再如何的风生水起,在他们的眼中不过就是一条养大卖命的狗,沐氏的大小姐他日结婚的对象必定是门当户对的世家豪门,或者手握大权的政界新秀。你……难道还看不明白?!”苦口婆心地劝解,他看着他是如何艰难地拿生命建立的龙延门,不想亲眼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毁灭。
慕寒阖上了眼眸,不愿意再听不愿意再看,就当他是自欺欺人吧。
“你……哎。”知道他不愿意再听,张医生长叹了一口气。
昼夜变化,一天转瞬而逝。
在外面焦急等待了一天一夜的百里见张医生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老大怎么样了?”
“死不了。”张医生摘下口罩,对着黑压压的人群说道:“刚做完手术,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
“是,辛苦了,张医生。”百里狗腿的上前大献殷勤。
张医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胡闹你也由着他,什么时候他把自己的命都给了那位大小姐,我看你上哪哭去。”
百里哑然地摸摸挺立的鼻梁,人家是老大,他能怎么办。再说慕寒当初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人家建立龙延门就是为了有能力守护那位大小姐,他又能拿他怎么办,主要是——额,他也打不过老大啊。
“张医生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这龙延门敢这样呵斥慕寒和百里的也就张医生一人了,这交情深有时候真的是一件挺令人头疼的事情,比如——
当被训斥的时候,只能……嗯,听着。
所谓四大感情深: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嫖过昌,一起同过窗。而他们好像是一起……唔……
嫖过昌。
虽然那只是一件令人想起来就汗颜的乌龙事件。
百里长叹一声,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
两天,整整两天,所有被沐缱绻派去龙延门大厅慕寒伤势的人全部被百里用同一个理由打发了——
抱歉,老大伤势过重,现在还没有苏醒。
派去的人再一次的铩羽而归,沐缱绻面色不善的听着一般无二的回禀,冷然挥挥手,“下去。”
“是。”
沐缱绻坐客厅的沙发上,将手中的水杯猛然间狠狠朝着钢化玻璃摔去,随着一声巨响,玻璃杯四分五裂。
佣人们战战兢兢的感受着大小姐的怒火,动作迅速的将残渣收拾干净。
“来人,备车。”
当真是好大的面子,她倒要看看谁敢拦她!
……
“沐公主请留步。”百里冷汗淋淋的身手挡下了沐缱绻准备推门的动作。
天知道,这个天煞星怎么会来?如果是别人他大可装出一副冷脸让她滚蛋,但眼前的这位——
可是他们老大恨不得捧在心上的宝贝,如果动了她,老大醒来了还不将他生吞活剥了。
“起开!”琉璃般的眸子中只有凌然的寒雪,好像下一秒就能将他冻结。
“沐公主,这老大真的还没醒,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果然是老大的老大啊,这眼神真是如出一辙的冰冷。
然而沐缱绻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我是任何人?”
“哎?”这是什么意思?百里蒙圈。
然后就在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沐缱绻眼神示意身后的保镖将百里拦了下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哎!沐公主你不能进去……”百里一边挣脱着两名保镖的束缚一边大喊。
沐缱绻转头,请手指轻轻放在红唇上,“保持安静哦,否则小心你的菊花呐。”
百里浑身一僵,下意识的菊花一紧,尼玛,残暴的女人。
万万不敢拿自己菊花冒险的百里哭丧着脸看着她走了进去。
卧室的窗户微微敞开着,点点的落入余辉穿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磷光闪闪,精致的面庞好像是泼墨倾城的水墨画。
只是脸色却苍白到极致。
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将他手脚上禁锢着的绳子解开,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慕寒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有几声抑制不住的呻吟声从喉咙深处发出,下一秒却被生生咽下。
任谁都看得出,他在奋力的忍受着某种不为常人所知的痛苦。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进来之后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目光落在慕寒的胸口上时,她整个人彻底的僵住了。
这幅身体她曾经无数次的抚摸过,她清楚地记得那份光滑与魅惑,他的皮肤润滑如同最上佳的绸缎,完美到让人爱不释手。
但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袒露出来的胸膛上遍布密密麻麻丑陋的疤痕,长短不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甚至其中最深的一道伤痕从胸口延伸到了腹部,经过缝合之后这些伤疤像是一条条黑虫,让原先的那份美感消失殆尽。
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慕寒,沐缱绻晃遭雷击,想要移开视线却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
张医生忙完手中的工作,抬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沐缱绻,刚才的动静他早已经听到了,原也没有打算让百里真的拦住她。
如果不让她亲眼看看慕寒受的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还不知道慕寒为了她就经受了多大的罪。
以他对慕寒的了解,为了安她的心一定会装成没事人一样,去做个植皮手术,然后“安然无恙”地回到她身边。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沐缱绻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怎么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舌头都在打结。
将针管中的液体缓缓推进他的身体,让他睡的更熟,然后将针拔了出来。
“如你所见。”毫不客气的一句话,他可不是他的奴仆,没有必要对着她好言好语,“不过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沐缱绻凝眉。
张医生冷笑一声,“我当然是好奇,看着这个傻小子为了完成你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模样,沐大小姐心里是什么感受?”
沐缱绻心头一震,默不作声。
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