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
靳闵之一鼓作气,“我觉得师父挺喜欢你,你喜欢师父么?”
江烬雪:“……”
她不傻,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靳闵之所谓的喜欢,指的就是男女之情。
云箬瑾对她是有恩的,这些日子以来照应她,教她炼丹也是事无巨细,极有耐心,若说喜欢她这个弟子或许不假,但男女之情……应该没有。
而若问她对云箬瑾有没有男女之情……没有。
那么靳闵之这是想干什么?操心云箬瑾的终身大事不成?
江烬雪抽了抽眉角,“我觉得,你应该去睡个回笼觉,敢这么胡说八道,一定是你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太对。”
“那你说师父到底哪里不好?”
“行。”江烬雪利落的一点头,“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好,我这就去问问师父。”
“唉?唉?唉?”靳闵之赶忙拦了她,“你就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行不行?”
“不,你说了。”江烬雪一口咬定,“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师父,我不懂,就干脆问师父去。”
靳闵之忙不迭挡在了她面前,赔着一脸的笑,求道:“你要是不喜欢师父,那算我唐突了行不行?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师父在垠云界难得有故人,他平日里也挺寂寞的,我就想着……”
江烬雪一错身,“我还是问师父去吧。”
“唉?不是……你别啊……”靳闵之赶忙又拦了她,吓得汗都冒了额角,“那个……这不是前几天,博望居有个女修看上师父了,托了博望居的居主曲烟岚来问个话,问师父愿不愿意结个道侣。但师父二话没说就一口回绝了,我就想着,师父是不是心里有人的?”
或许有,但绝不会是她。
江烬雪也不知道云箬瑾心里现在是不是还有赫连蓁,虽说很可能这几年里,赫连蓁等兰项云伤养好了,会两人一起来垠云界,但那仍旧是成双成对的,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云箬瑾夹在其中。
可如果说大道漫漫,寻个道侣为伴也是正常,但她觉得,这是云箬瑾的私事,她完全不该瞎关心。
“你别总琢磨这个,修行大道,不结道侣的修士多了去了,做好你弟子的本分,好好孝敬师父不就行了?瞎操心。”
“可是……”靳闵之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又叹了口气,“唉……算了。”
“我砍竹子去了。”江烬雪再一错身,向着院外走去。
虽说唐祈雯安排给她的差事很没道理,但举手之劳,砍砍竹子强身健体,她犯不着跟唐祈雯鸡毛蒜皮的对着干。
但是……他们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唐祈雯从第一面见到她的时候,说话言辞中就略有不善,这些日子以来小小刁难不会做得太过,但也挺明显的。
而靳闵之也从第一面见到她,就送了她一大包胭脂水粉,非说她打扮一番,云箬瑾一定会喜欢。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然而,江烬雪没去告唐祈雯的状,唐祈雯安排她做什么,云箬瑾也来不及一一细问,毕竟他太忙了。
真正去告状的人,反而是靳闵之。
那天夜里,云箬瑾练完了剑之后,将三人召集在了院子里。
江烬雪还兜着两棵烤好的竹笋,问靳闵之要不要尝尝。
这下也算人赃俱获了,最起码证实,靳闵之没有告黑状。
夜色朦胧,云箬瑾微微皱了皱眉,看向唐祈雯,问道:“竹生清雅,这风来居也是以竹迎风来而起名,为何要砍伐竹子?”
唐祈雯还略带些委屈道:“师父,我也知道这……但院外的竹子已然长得太过茂盛了,风来居虽背风,但夜里风大,那些竹子……我怕扰了师父休息。”
云箬瑾顿时失笑,“你这般有心做了错事,让我如何怪你才好?修行百年,当渐避世俗,能扰人的从来就不是物,而是心。”
唐祈雯乖乖低头,“师父教训的是,是弟子世俗心重,今后必定多多聆听师父的教诲。”
靳闵之偷偷用胳膊肘捣了捣江烬雪,而江烬雪正低头剥着烤竹笋外面的皮,似突然回神般转头问道:“刚才问你你说不吃,怎么,这时候又馋了?”
靳闵之:“……”
云箬瑾又看向江烬雪,无奈道:“我曾见你也喜欢外面的竹林,还真能下得去手,说砍就砍?”
“师父,我也是个俗人。”江烬雪信誓旦旦道,“二师姐让我去砍竹子,我听闻师父拒了同门求道侣的传话,还以为师父心烦,嫌竹林太吵来着。”
“我为何会心烦?”
江烬雪装傻摇头,也不顾靳闵之在旁边一劲儿捣她,“我不知道。”
“那你总该知道我为何拒了她人,历经百年,早就知物是人非,又如何还会烦恼?”
夜色静悄悄的,没有了蛙鸣,知了也未到繁盛的时节。
这句话别人听不懂,可江烬雪听懂了。
云箬瑾曾经爱过赫连蓁,但赫连蓁另嫁他人已经几百年了,云箬瑾虽没有再另寻挚爱的打算,但也早就不烦恼了。
于世俗而言,不管男女,娶妻嫁人,生儿育女是常态,这是所谓的终身大事。
但于修士而言,大道才是毕生大事,所谓姻缘****,不过是千年大道途中路边的小花罢了,可采,可观,也可视而不见。
江烬雪还在默默剥着竹笋皮,其实她并不想跟任何人谈论任何有关姻缘的事,她宁可自己的修行大道中,至此一朵花都没有,她连视而不见都省了,生活一样很美好。
可是……她不想提,周围的人却挺热衷这种事。
比如怪怪的唐祈雯,比如更怪的靳闵之。
半晌,云箬瑾才淡淡开口,“罢了,以后你等专心修炼,莫再做这般无谓之事。风来居可以悄静无声,不必总生出这些闲事,若觉得修行寂寞,自下个月起,你们可以同药影峰的修士一起采药,也不失为一番历练。”
这一番话,能从云箬瑾口中说出,已然算重话了。
其实始作俑者还是江烬雪,谁让她提起了关于云箬瑾姻缘的事呢?
但事实上,她真是故意提的,虽然挺不忍心戳云箬瑾的隐痛,但她觉得,关于云箬瑾姻缘的事,唐祈雯或者靳闵之,总有一个人会特别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