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个人的神魂都有强有弱,且哪怕专修神魂一道,神魂也终是有限的。
说白了所谓魂医,便是拿自己有限的神魂,去补他人受损的神魂。
故而,除了魂医世家的历代家主,持有补天戒,将神魂增强百倍,才敢行医救人,扬名天下,其他人哪怕也有魂医之力,却轻易不敢施展。
拿自己的魂魄,去补别人的魂魄,与拿自己的命,去续别人的命,没什么区别。
江烬雪在三途河界游荡了近百年,除了听故事,无聊堆石子的时候,几乎都在琢磨这些事。
那些来自中阶界面,乃至高阶界面的老不休们告诉她,在上层界面中,神魂强大的人倒也有,但从来没听说过魂医的存在。
甚至在他们曾经修炼的低阶界面中,也没听说过有魂医。
而江烬雪看过魂医世家千年家史,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人的修为可以突破结丹期,跨入元婴期去往中阶界面,也就是说,没有人离开过兰赦界。
与其说是资质有限,或被强大的神魂负累,倒不如说,是天道不允许魂医这样逆天的存在,正式踏入长生大道。
至于为什么,谁知道呢。
江烬雪只猜测,很可能是天道为了让中阶和高阶界面不至于出现太大的动荡。
毕竟高人们一旦动起手来,那动静实在太大,动辄都要崩塌半个界面,神魂就更加容易受损,损得也更厉害。
如果有魂医出现在上层界面,形单影只必然引得众人抢夺杀&戮,生灵涂炭,甚至导致界面崩塌,而魂医作为被争夺的稀有品种,其命运,也不过是割肉喂鹰,以身饲虎,最终落个不得好死。
天道悲悯,不允许这样惨无人道的事发生在三千界中,这样奇异的一脉,还是留在兰赦界扬名立万就好了……
“主子,还需要加热水么?”
突然,梵迦在门外出声问道,江烬雪回过神来,发现大木桶中的水已经凉了。
“不用了。”眼看着手指已经泡得发皱,江烬雪哗啦一声站起身来,拿起旁边备着的干布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体与离开兰赦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水&嫩还富有弹&性的皮肤,白皙透着健康的红,肢体匀称,腰肢纤细,胸部也饱&满得犹如硕果傲然,这是身为一个女子绝不可能不在乎的。
可一想到今日见过的聂瑬轩,她就不禁心中翻滚,有修为者不会渐渐老去,可一旦临近寿限,就会突然一下变老,是所谓天衰。
如果再过不了几年,她也会突然老去,鹤发鸡皮,干瘪下垂……
“梵迦,这些年来……修染去哪儿了?”江烬雪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考,人都会老,但提前多想,着实太恐怖了。
“早就跑了。”梵迦靠在门外,声音多少有些忿忿,“我早就跟你说了,狼崽子养不熟的。你一出事,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跑的最快。江暮雪也没理会他,你都收服不了的野狼,她似乎也没兴趣。”
江烬雪无奈耸了耸肩,穿起旁边备着的白纱衣裙,又问道:“那聆风呢?”
“你出事没多久,他说出门几日,很快就回来,却再也没回来过。”梵迦仍旧一肚子怨气。
江烬雪微微皱眉,“那你没出去找过他?”
“我为什么要找他?”梵迦没好气反问道,“本就一样是要逃跑,跑就跑了,偏还要撒谎,我若去找……无非就是多打一架的事。”
“可你是不是忘了,聆风有个出门必然迷路的习性……”
“就算当时迷路,已经快过去近百年,他把整个兰赦界一寸一寸跑个遍都该回来了,更何况,魂医世家又不是什么避世的地方,打听还打听不到么?”
梵迦的气总是不顺,忽然自行推了门进来,手一挥,妖法一出,清理了地上的水渍,就连装满水的大木桶也顷刻间消失不见。
随后,慢条斯理走过来,无比自然接过江烬雪手中的布巾,将她按在了铜镜前,替她细细擦拭着长发。
他还记得她的习惯,她向来不喜欢以法术来干燥发丝,虽然来不及备下干花瓣什么的,倒还真的一如往日般贴心。
江烬雪看着铜镜中瘦得几乎面目全非的梵迦,目光落在了他忙碌的手上,衣袖后褪,露出早已被镇魂玄铁磨没了皮肉的手腕,森森白骨在烛光下煞是扎眼。
这傲娇曾几何时是多么的爱美矜贵,本就生得一副妖冶惑人,雌雄莫辩的模样,天天还想尽办法驻容养颜,但凡擦破一点儿皮,都惊得大呼小叫,可如今……
“我看白莫就过得比你好,如果不愿认江暮雪为主,大可一走了之,你就算想等我,也不必非得在江家宅子里等着我。”江烬雪说着,随手拉开面前妆台的抽屉,才突然想起,这不是她的房间。
梵迦一双妖&媚的大眼睛向上翻着,“别提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狐狸精,他现在算是江暮雪面前最入眼的妖,就连江家人也要看他几分脸色。怪就怪你当初说什么仁善道义之心,不肯正式收了身边的妖做妖使,现在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了?尤其是那小狐狸精,若当初收了他,他敢易主,先砍他一千年修为,让他直接去做披风领子好了。”
江烬雪无奈耸了耸肩,反正已经过去的事了,随他怎么说。
她当年身边确实有几只妖,有捡的也有买的,还有像梵迦这样送给她的,而那些妖,她留在身边打理起居做帮手,却没有一个正式认过主。
毕竟在当时不近美色的她看来,魂医世家所谓的御妖术,多少有点儿尴尬,还有点儿下流,总之算不上是正道。
而她又不是什么残障人士,不需要身边有死忠的妖对她唯命是从……
突然,江烬雪猛的想起了残障的那位,赶忙问道:“君鸾辰呢?”
梵迦抖了抖她半干的发丝,“在院子里进食。”
江烬雪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又问道:“他在吃什么?”
“西北风。”
江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