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中央播放着的投影中,那站在路中央的身影,显然就是鸭子本人。
她穿着跟今天舞台上一模一样的格子衬衫和红色板鞋,背着的木吉他都是同一把。
吉他拨片拨动琴弦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
轻柔又温婉的声音,随着那些跳动音符,沿着那长长的耳机线,淡淡流淌到了秦晓璐的耳中。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投影的MV中,她背着镜头而站,并没有戴那可笑幼稚的鸭子头套,但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是时不时朝她投去目光。
天空漂浮着的云,好像是儿时才品尝过的棉花糖,然而风吹过就很快散了样子。
她站在那儿,慢慢抬起头,好像是在眺望着那触及不到的远方。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路边的人,一个个与她擦身而过,最后只剩下她一个。
舞台上那个温柔的嗓音,第一次有了不稳的颤抖,秦晓璐听得出她极力想要控制,但音色中仍旧有了几分哽咽。
一样装束的她,站在麦克风前,没有再弹奏吉他,而是握住了话筒,那手苍白无比,通过录像镜头都能看见她抓的有多用力。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曼妙的声音中,袅袅飘荡,一种叫做奢望的无奈,浓浓地染了唱词的一字一句。
她随意地拿着话筒,身上背着这把吉他走在舞台上。
她很随意地走着,甚至一眼都没有看向摄影机的镜头。
从观众席的这一头,一路张望着,一路慢慢走到另一头,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无奈的声音中慢慢地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没有了慵懒的淡然,没有了那超脱俗世的完美,剩下的只有迫然的恳切与奢望。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秦晓璐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忍不住地发抖,以至于整个屏幕都在晃动。
但这一点不妨碍这个带着真挚奢望与奢求的声音,继续折磨听者。
那尾音的颤抖,给干净清澈的声音,蒙上了一层怎么都抹不掉的阴霾,唱的让人忍不住发抖。
“想像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手机上的视频终于播放到最后一秒,秦晓璐才发现自己脸上泪湿了一片。
这首歌,从始至终都是简单的钢琴伴奏,和弦乐搭配。
整首的曲调旋律,都好像那秋冬之中快要冻结的冷冽泉水,缠绕又蜿蜒,静静流淌着。
当简单不复杂的歌词,融入了歌唱者浓郁到无法忘却的情感之时,就像是掉入了冷泉之中的火石,激起了一层层涟漪,气泡一瞬间喷发而出!
浓烈到极致的感情,在整首歌之中,全归于最后一句淡淡的随意的结尾,简单却凄美,深沉又内敛。
秦晓璐伸手摸上了脸上冰冷的泪。
如果有一天,她跟萧潇四人,也从形同变成陌路,有一天失却失散在街头……只能在再次相见的时候,淡淡地说一句好久不见,该是多么的黯然神伤!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刚刚电话之中那抽泣到底是缘何而来。
当歌声融入了她的故事她的情感,就跟撒了一把催泪弹一般,唱入了人们的灵魂深处,湿了所有人的眼。
哪怕看不到她面具下的容颜,看不到她歌声下悲痛的表情,但已然足以让她们感同身受,痛她所痛,求她所求!
收到的视频,就在最后一句歌词终止。
没有比赛最后结果的揭晓,也没有演唱完她发表感言的采访。
画面的最后,就是停留在她最后握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的那一幕特写。
面具隐藏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她面具后流淌下的泪水。
特写镜头里,那仿佛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滚落,顺着她洁白纤细的脖颈,一路滑落锁骨,隐入格子衬衫之中,湿了一大片。
怎么样才能唱到人心碎?
怎么样才能唱到人落泪?
怎么样才能唱到人哽咽抽泣?
秦晓璐曾经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自己抱着吉他,曾经在地下铁卖唱的时候,一次次问自己。
然而,她只得到了路人匆匆的回眸,只得到了少数人的顿足,只得到了那么点屈指可数的欣赏。
她一直在寻找答案,不停地问,不停地找。
但此时此刻,她一直追寻却迷惘的音乐世界好像出现了一道光,驱散了眼前所有的迷雾与灰霾!
要感动听众,那就先感动自己。
当一个歌者站在那里,当她唱哭了自己,唱得自己心碎哽咽,悲伤得难以自抑,那么,她的声音,一定足以击碎人们的心墙,深入人们的灵魂,摧毁他们所有的理智!
这就是声音升华到极致的感染力。
她在用自己的灵魂歌唱,在用自己的泪水歌唱。
一字一句,都成了她诉说的故事,不再是苍白无力的歌词。
“璐璐,你看视频了吗?呜呜呜,好感人,人家快哭死了……”室友萧潇又打来了长途电话。
秦晓璐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也在车厢里握着手机拼命点头,哪怕坐她旁边的大叔奇怪地看着她,也不影响她激动的声音,“嗯,唱得太好了!萧潇,谢谢你发视频给我!”
电话那头一阵嘈杂,旁边传来隔壁寝室的声音,好像是大叫着要再播放一遍,不许切换。
秦晓璐抹了下眼泪,才弯腰摸上地上的那吉他包,“萧潇,我大概明早到,能陪我去做一件事情吗?”
她的声音非常郑重其事,太久没说话的嗓音有些嘶,却特别认真。
“什么事,你尽管说!”
秦晓璐望向车窗外,看着外面一片黑暗中,几颗依稀明亮的星,咬了下唇,“陪我去星云娱乐。”
“啊!”电话那头一阵尖叫,“堵女神?我去!我要一起去!”
秦晓璐嘴角露出一丝无奈,“不是。”
“欸?”
“练习生征选,星云一年一度的征选。”她的声音有些抖,却很坚定,“我一定要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