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很清楚,眼下是襄王府最为敏感的时期。
谁都不会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得罪吕公公?
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被捆绑在木桩上,任人拳脚的是不是自己。
肖福乐此刻便是在顾虑其中,秦柳心中自然也是明白,甩甩手言道:“你看我都忘了,你今个才是因为把茶点给了温季能被打,我这又想拉你下水。”
秦柳说着这些话时,肖福乐的表情显有几分不安,秦柳见了,也只当自己没看见,继续说着:“福乐,刚才我说得那些话,你就当是没听见,莫要外传。”
“殿下的意思是?”
肖福乐察觉到秦柳话中有话,像这样公然挑衅吕公公的行为,肖福乐自然是不会说出去,根本不需要被秦柳提醒。
但秦柳很自然的提醒了他,这或是对肖福乐的不信任,又或是,他不拉着肖福乐下水,想自己单干。
无论是哪一个,肖福乐都不能接受,赶忙从椅子上起身,跪拜在秦柳:“殿下,虽说温季能罪不至死,可他扬言要伤害安公公,这便是以下犯上的罪人,殿下何须为罪人冒险!”
“混账!”秦柳一听肖福乐说出这番言语,立即呵斥出声。
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免不了是要惊醒闭目休眠的春楠。
春楠侧过面,此时的春楠已懂得了秦柳“平等”的主义,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惊慌。
但在听见“混账”二字时,还是忍不得浑身,惶恐地看着秦柳。
秦柳见状,深呼一口气,恢复平和的口吻言道:“你说得没错,他确实是罪人,只是吕公公这般虐他,我实在是感觉心中有愧疚。”
秦柳没有演戏,对于温季能的遭遇,秦柳不想回避自己的错误。
一开始先入为主地认定温季能是安公公的人,才会下得狠手,现在想想,这是一个极为低级的错误。
同时,秦柳也知道,襄王府上下有肖福乐这样矛盾的人不在少数。
今日温季能被打,相信全府无人不知,也无人不叹,而若此时能出手营救温季能,定是能传递出正能量,将襄王爷可以被依靠的形象完全的树立起来。
春楠躺在床上听了一阵,也算是明白了今日所生的事情,她缓缓坐起身子,轻声言道:“殿下,您尝过奴婢的手艺,若是觉得可以,就让奴婢来为温守备做些饭菜吧。”
春楠这句话是在秦柳未曾预料时所讲,不禁令秦柳感动。
春楠是彻底地靠在了秦柳的身上,无论秦柳所做,是否会危机到她,她都义无反顾。
一旁的肖福乐听了,也是动容。肖福乐是机灵人,否则也不能在襄王府大部分人都还不敢靠近秦柳的时候,主动接近秦柳。
肖福乐知道,秦柳是下定了决心,自己再继续一副不情愿的话,难免是要被秦柳嫌弃了。
肖福乐言道:“殿下,厨房院的单游与牢房守卒是同乡,平日里关系不错,或许他能帮忙打听些牢里的情况。”
“好,你来安排。”秦柳没有等肖福乐说完,已经下达了命令。
若是之前,秦柳还会客气几句,比如会说“这是我自己犯下的错,要是在连累你们,就实在是罪过了”之类的话语。
但现在,这些话都是屁,王爷还是王爷,该摆出威严的时候,一刻也不能迟疑。
秦柳已经知道肖福乐没有其他选择,在这个襄王府内,秦柳可以理直气壮的认定,所有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若是此时在不对吕公公下手,等到所有人的奴性思维大于恐惧之时,一切就晚了......
在肖福乐与春楠的陪同下,秦柳踏进厨房院大门,此时夜已深,厨房院的另外两名太监已入睡。
可这一眠是不安的,他们被肖福乐唤醒时,眼皮睁开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秦柳。
“殿......殿下!”单游就像触电一般,抖着身子跌落到床底,慌忙着跪在秦柳身前。
而另一名太监就好像知道秦柳回来,显得淡定,仅是视线不敢与秦柳相望。
淡定的太监名叫肖默生,是襄王府中,年纪最幼小的太监,仅十一岁。
秦柳有所听闻过肖默生的事迹,他生于侯府贵族,却在五岁之时,亲眼见证了全族流放塞北之外。
肖默生算得幸运,他因与宁湘公主同日出生,自小青梅竹马而得以获得宁湘公主庇护,免除了流亡劫难。
只是后来如何沦为太监,秦柳就未有听闻了,因为此事牵扯皇族内斗,尤其还与当今皇帝有所关系,外人轻易不敢提及。
可无论如何,秦柳也知道,眼前这个小太监在血缘上,与自己算是宗亲,只是从名分上,被彻底剔除了皇族宗谱。
“小的肖默生,拜见襄王殿下。”肖默生跪在地上,磕头时候,有意将自己的额头埋得跟深,似乎在害怕与秦柳相见。
秦柳对肖默生早有好奇,只是肖默生在厨房院,主要以采购菜品为主,难得遇见。
而白天时候终于见得了肖默生,却又是在安公公面前。
现在算是机会难得,秦柳见肖默生长得干净,即便褪去了贵族身份,也依有贵族之风。
迈步上前,秦柳半蹲下身子,伸手轻抚起肖默生,言道:“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言出口,秦柳自己都有些愣,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肖默生讲出这句话。而肖默生更是不知所措,因这句话的另一侧含义,便是造反!
此时,站在秦柳身后的肖福乐已向单游摊牌。
肖福乐的为人如何,厨房院中一同生活的单游自然是知道,甚至说,单游向来就是肖福乐的跟屁虫。
所以,此刻肖福乐无需拐弯抹角,直言道:“殿下已决意铲除吕公公,你可愿意追随殿下。”
“当然!”单游神情仍有惊慌,但他回答之时,却极为坚定,他说:“吕公公在出宫当日,安排小的来府中的厨房院当差,那时他就对小的说,有朝一日会让小的吃穿不愁。”
听见这句话,秦柳的眉头顿然皱起,而单游还不为察觉,继续言道:“小的一开始还不知吕公公何意,可今日小的想明白了,吕公公的意思是要小的......”
“单游!”肖福乐也听明白了,他当即打住单游不知轻重的言语。
而后,视线微微转过秦柳,只见秦柳面目轻松,唯有嘴角一丝浅浅阴笑,说明其内心已有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