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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绯心一点即透,了然地点点头。穆聆风是平头百姓出身,向来瞧不上安信这样的世家子。他二人年纪相仿,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是为裴子扬做事的,难免在暗中较劲。
她将这一茬自动掠过,懊悔地说:“早知道在疫区的时候就不同你说话了!这要是惹人怀疑可如何是好?”
安信宽慰道:“您放心,前几日我同那狗官虚以委蛇,一时之间他应当怀疑不到我头上。等账本到您手中,大皇子很快就会把您接走。”
绯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到了官衙,安信一行人刚刚安顿下来,知府那边就来了人,邀安二少晚上赴宴。安信欣然应允,转过头却大骂楚不樊这狗官夜夜笙歌,不顾百姓死活。
临走前,他嘱咐绯心,“夜里穆聆风可能会来,您小心一些。”
绯心颔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她知道穆聆风没办法确定行动时间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要瞅准时机,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过来。
可是她没想到穆聆风这臭小子竟然来得这么晚,眼看着宴会就要散场了他才过来。
少年看到她的脸,情不自禁地皱眉,“你是?”
幢幢烛影下,绯心将人-皮-面-具一揭,本想学着裴子扬的样子潇洒地露出真容,谁知却是疼得“哎呦”一声,痛苦地揉了揉脸。
二公主这厮偏心,给裴子扬的那张面具质地极佳,撕起来不会损害皮肤。她这张却是匆匆赶制而成,直扯得她肉疼。
“大嫂,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安二那家伙骗我呢!”穆聆风开心地露齿一笑,就要去掏怀中的账本儿。可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动作,狐疑地盯着她的脸道:“你不会还有一层面具吧?”
“什么意思,当我是二皮脸呢?”绯心嗔怪道:“少废话,赶紧把东西给我,然后尽快离开这里。”话本子里的反派向来是死于话多,他们虽然不是反派人物,但也经不起这么磨蹭。
穆聆风听话地将账本递给她,口中道:“嫂子你看了保准吓一跳。这楚不樊看着肥,胆儿也胖,贪污公款之巨,令人难以想象。”
“少说他了,不如说说你是怎么回事?”绯心早就想问:“你怎么会被怀疑?是身份文书出了问题?”
穆聆风摇了摇头,脸一红,低声道:“嫂子应当认识安汐姑娘吧?”
原来是安汐被押到楚不樊府上的那一天傍晚,天降大雨。穆聆风匆匆避雨之时,恰好撞到府兵对安汐动手动脚。他瞧着那姑娘着实可怜,便出手相助,不想却被楚不樊误以为他是安汐的同党,限制了他的出入。
可穆聆风并不后悔帮过安汐。回想起那个雨夜,他仍旧惦记着那个梨花带雨、单纯无措的姑娘。
绯心看着他脸上暧昧的表情,敏感地轻轻挑眉。
穆聆风,好像很喜欢安汐的样子……可这个安汐,看似纯良无害,却总是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绯心说给穆聆风听,他还不以为意。绯心没有办法,只得先将他赶走,回头再说。
自从拿到证物之后,绯心就是提心吊胆的,连门都不敢出,生怕把这来之不易的证据弄丢。
她躲在屋里,匆匆将那账本看了一遍,看完后果然如穆聆风所说,气得牙根痒痒。
绯心想起在疫区的时候,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名叫云朵儿,生得十分可爱。却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医治,生生地在她怀中断了气。
那些朝廷派发下来赈灾的雪花白银,本应用于灾民的安置,却大多数进了楚不樊的口袋,然后又被他转手“孝敬”出去不少。
绯心无数次地想,如果没有这些贪官,而是将药材送进灾区,云朵儿根本就不会死……
不,据云朵儿的父亲说,这孩子本来根本就没有得病,是被关进来后才会染病的!这些草芥人命的狗官,全都该死!
绯心心急火燎,非常想做点什么,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平民百姓报仇。
就在这时,安二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今晚楚不樊还会设宴,裴子扬也会出席。绯心只要在宴席上“勾引”一下裴子扬,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呆在他的身边。
话是说得轻松,可……
绯心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确定我顶着这张脸,能够先是迷惑安二少,再是勾搭上大皇子?”
若不是安信这两天时常跑去和容貌清秀的秋氏说话,府衙里的人都要以为安二少的眼光有问题了,竟然喜欢绯心这种“丑女”。
安信一想也是,思虑再三后,他道:“还是先去宴上看看,男人喝醉酒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绯心无语,好想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奈何二人还不是足够熟,安信又不像穆聆风那般开得起玩笑,她只得作罢。
晚宴之上,裴子扬高坐上首,十分醒目。他斜靠在坐榻上,左边一个美人儿喂他吃葡萄,右边一个美人儿送上美酒,左拥右抱,真是好不惬意。
饶是绯心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裴子扬会装出一副爱玩儿的样子,也没想到他竟然演得这么逼真,竟好似本色出演一般!
就算是为了放松那贪官的警惕,也不用做得这么到位吧?
察觉到两道雷电般的目光射向自己之后,裴子扬立即凭借本能寻找到了自家夫人。两人的眼神刚刚汇聚在一起,就见绯心摆动着纤细的腰肢,径直朝他走去。
一旁楚不樊见了皱起眉头,刚要制止,就见安信在他身旁落座,笑吟吟道:“楚大人放心,这是我带来的人。大人有所不知,大皇子他就好这口。”
“难怪啊!”楚不樊恍然大悟,“难怪我为殿下安排了那么多美人儿侍寝,殿下都拒绝了,原来是喜欢这样的。”
安信赶忙转移了话题,聊起生意的事情。
那方绯心一屁股坐在裴子扬身侧,凭着一股拼劲儿挤走了倒酒的姑娘。后者看出她是安二少带来的人,敢怒不敢言,只好在楚不樊的指示下退了出去。
另一个姑娘怕自己也被赶走,赶忙为裴子扬送上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裴子扬接倒是接了,可却转手送到了绯心口中。
他侧过脸,淡淡地命令道:“你也下去吧。”
那姑娘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
绯心用贝齿叼着那颗葡萄,却没有吃,而是拉过裴子扬,又喂到他的嘴里。
两人紧紧相贴,绯心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女人碰过的,我才不吃呢。”
裴子扬低低一笑,牙关一松,葡萄从唇齿间滑落。
“我也不吃。”
二人腻歪了一会儿,楚不樊便过来敬酒了。他看了绯心一眼,堆着满脸的笑容道:“还是安二少了解殿下,知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裴子扬挑唇一笑,搂住绯心,“还要多谢楚大人款待。”
“哪里哪里!微臣只是做好分内的事情罢了!”楚不樊点头哈腰地说:“若不是有各位贵人关照,哪里有我楚不樊地今天?”
裴子扬没说话,露出一点不耐烦的表情。
楚不樊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强,见状忙道:“那微臣便不打扰殿下了!”
他前脚刚走,裴子扬便拉起绯心,摇摇晃晃地往自己落脚的房间走去。
临走的时候绯心才注意到,二皇子竟然一直就坐在子扬身旁不远处。可他不言不语,安静得像个透明人一样。楚不樊显然只把他这个不得宠的皇子当成了裴子扬的跟班,理都没理他一下。
眼前的处境下她也不好和裴子琅打招呼,只得匆匆掠过了他,留下一阵隐隐的香风。
一回到房间,绯心便迫不及待地将怀中的账本掏出,塞到裴子扬手中。
裴子扬见了不由好笑道:“这玩意烫人不成?”
“我怕放在我身上会出意外。”
他轻轻挑眉,“放在我身上就不会了?”
绯心想都不想,伤害夫妻感情的话便脱口而出,“那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担责任的人也是你,又不是我。”
裴子扬好气又好笑,长臂一伸,将绯心拉到身前,搂在怀里。
“干,干嘛?”她舔了舔唇,莫名紧张起来。
“别动,我检查一下。”
他的手在她身前探来探去,不知是在找些什么。
绯心见他神色认真,当真不敢动了。
结果等裴子扬摸完,说的却是:“嗯,没压坏。”
绯心一头雾水,“什么?”
“刚才在宴上,感觉你胸前硬邦邦的……看来是被账本挡住了。”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云淡风轻地准备洗漱就寝。
这回换绯心气得面红耳赤,不知应当拿他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