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太阳刚出山,朝霞映红了半边天,大路上走来了人四个,一匹白马他在中间。
悟空无精打采,地藏的闪烁其词让他更加困惑。菩提、玉帝、如来、地藏,现在又多了一个鬼王,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使他感到了空前的困惑和压抑。
更让他感到不自在的是,背后总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犹如芒刺在背。
沙僧不会,他的眼睛不是瞅向左右就是地上,甚至都没有平视过人;更不是八戒,他主动留在最后,眼里只有担子里的干粮;白马也不像,清水绿草才是他的最爱。
难道是三藏?
悟空仔细想了想,觉得没有怠慢三藏的地方,或许是当初拜师的时候没有跪拜,但自己也没拜过如来呀,这和尚不会如此小气吧?
不对!悟空猛然想起,自己当初在如来面前说三藏是废物,说不定与这个有关。想想自己也不对,术业有专攻,最起码那三藏念经讲故事就比自己强嘛,看来以后得注意点儿言行!
看着前面那个瘦小的悟空,三藏的心里五味杂陈。寇家的事充分暴露了自己斗争经验的不足,使自己的威信受损,在徒弟当中造成了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倒是孙悟空处理果断,措施得当,不但化险为夷,还以德服人,扩大了灵山的影响,在群众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现在连八戒和沙僧都明显对他表示出了好感。
临出发的时候,佛祖曾经叮嘱过自己:对沙僧,要放心使用;对八戒,能用则用;对悟空,要小心使用。并且着重指出,这悟空看起来嘻嘻哈哈平易近人,实则脾气暴躁心狠手辣,和他相处要不卑不亢讲究策略,千万不要正面冲突,忍一时风平浪静,有事儿等以后再说。
三藏不明白,明明雷音寺比悟空法力高的神佛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派这么一个行事乖张的猴子来!
这猴子看起来倒也机灵,寇家一事处理得不错,不过长期以往,别人会怎么看?
总要找个机会理清楚了才好!
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对他好一点儿,免得以后有人七嘴八舌说三道四,以为自己小气,容不下他?
三藏舒了口气,催马来到悟空身边,轻声说道:“悟空,你看前面山高水恶,你可要小心。”
悟空想不到三藏会主动来关心自己,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微笑着说道:“师父不要担心,这儿离灵山其实不太远,肯定没有什么妖魔,尽管放心走路。”“那么,那东土华夏,离这儿还有多远?”这还没出大门就如此险恶,三藏实在是有些心忧。
悟空笑道:“说起来得有十万八千里,我们刚走了千多里地,师父且心安,慢慢走罢!”心想这老和尚倒也有心,只是有点儿迂腐,看来以后多提醒他就是。
三藏默然。
翻过几座山岗,忽然路旁出现一座寺庙,三藏道:“去看看是什么寺庙,天色已晚,就在这儿借住一宿吧。”
悟空眼尖,抬头看了看说道:“师父,那寺庙叫作‘布金禅寺’。”
三藏下了马,沉思片刻,忽然道:“这是舍卫国界吧!”
八戒奇怪地问道:“师父,你来过这里?”
三藏摇了摇头说道:“佛经上说,有人建了一个园子请佛祖讲经,佛祖恐其轻看我教,说‘若要我去,除非将黄金铺满园地’。那人果然以黄金为砖,铺满了园子,请来佛祖说法,这就是布金寺的由来,我教深入人心呀!”
悟空暗暗吃惊,原来请佛祖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这才知道当初金顶道人并没有跟他开玩笑。难怪如来着急巴火的要到东土去传经,听说那儿还要富庶些。
八戒笑道:“要真是这样,大家长点儿眼色儿,摸两块金砖路上买果子吃。”
悟空大笑,三藏和沙僧也不禁莞尔。
进了山门,只见院子里挑担的推车的坐了不少人,那些人见三藏是僧人模样,另几位形貌又甚是凶恶,赶快让了条道出来。
来到大殿,一个和尚转了出来,施礼问道:“老师从哪里来?”
三藏回礼道:“弟子三藏,自灵山来,奉如来佛祖派遣,到东土传经,路过贵寺,求借住一宿,明日便上路。”
和尚道:“原来是圣地神僧,你我本是一脉,无须客气。”说完,带着他们至方丈处用茶。
听说总部来了人,庙里的和尚都跑过来参拜,见三藏丰神如玉,三个徒弟却一个比一个丑陋,尤其是八戒,见了斋饭犹如疯虎,惹得众僧人都掩面偷笑。
吃完饭,和尚陪着三藏师徒参观了著名的铺金园子。八戒东张西望,疑惑地说道:“怎么没见影呢,你们是不是把金砖都藏了起来?”
和尚笑道:“讲完了经,金砖自然就不在了,只是每到大雨天,草丛间或能渗出金珠来,有眼尖的还能捡着。”
八戒不解地问:“那金砖去哪里了?”
和尚笑而不语,悟空笑道:“你这呆子,还能到哪儿去,金砖已随佛祖去,此地空余布金名。”
八戒很失望,嘟嘟囔囔说道:“这佛祖也是小气,留一点儿叫天下弟子都受用一下嘛!”
三藏见不像话,忙岔开话:“刚才在门口看到许多客商,却怎么在这儿歇息?”
和尚说道:“老师,近年这儿蜈蚣成精,要到鸡鸣以后才能赶路,这些客商来得晚了,只好在此歇息,等明日再走。”
三藏点头:“那我们也等明日鸡鸣后再走。”
说话间,一个小沙弥过来说道:“师祖想见见灵山来的圣僧。”
三藏连忙道:“是我礼数不周,正当拜谒。”
只见一个老和尚手持竹杖,满脸沟壑须眉皆白,颤巍巍问道:“老师可是灵山来的圣僧?”
三藏答礼,连称不敢,问道:“老人家高寿?”
老和尚答道:“痴活一百零五岁了,今日方得见佛地圣僧,不枉此生矣!”
三藏心生感慨,这几乎是他在世间见过的年龄最大的和尚了,虽然没有自己当和尚年岁多。
以前自己修行的时候,无论是意外还是病灾,都能奇迹般的挺过来,众人都说他有佛祖保佑,但到百岁的时候却无疾而终,只是一睁开眼,又是当和尚的命,个中的苦楚有谁知晓。而这老和尚竟然比自己还能坚持,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老和尚又说道:“师父且到后院赏月。”
三藏欣然同意,悟空不放心,示意八戒沙僧留在原地看守,随后跟着走了过去。
明月当空清风徐来,草木摇曳秋虫呢喃,悟空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恰巧又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哭泣声,侧耳倾听,似是女人的声音,心中生疑,问道:“老和尚,这寺里有女人吗?”
老和尚见四下无人,突然跪下道:“师父救命!”
三藏大惊,连忙搀扶起来,问道:“老师何出此言?”
老和尚叹了口气说道:“师父有所不知,我这院子里确实有一个女子,乃是一阵风刮来的!”
“刮来的?”悟空奇怪,每年刮那么多风,这得跑了多少人家的女儿。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前年这时的夜晚,老僧正坐在这儿赏月,突然一阵大风过去,空中落下一个少女来,模样倒也俊俏。我见她不像坏人,便问她是谁家的孩子为何到了这儿,女子说她是天竺国的公主,在月下看花,被一阵风刮了来。”
“老僧见她不似说谎,心中忐忑,便找了一间空房子把她锁了起来,对僧众说是拿住了一个妖精,我佛慈悲,不能伤她性命,严命一概人等不可靠近,以防伤了性命。那女子倒也聪明,怕僧人玷污,平日里装疯卖傻卧屎眠尿,痴痴呆呆,只是每到夜深人静思念父母,便哭哭啼啼,着实令人心伤!”
悟空笑道:“兀那老和尚,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心,这么多经文都念哪儿去了!”
三藏的脸似乎红了红,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悟空,不得无礼!”
悟空吐了吐舌头,又问老和尚:“那么,这些年你没到天竺国去探探消息?”
老和尚说道:“悄悄去了几次,可城里并没有公主失踪的消息,老僧心里疑惑,也不敢放那女子走,正不知如何是好,幸亏圣僧驾临,望辨明是非,还寺庙清净。”
悟空笑道:“既然那女子美貌,何不寻人嫁了出去,也是一段好功果。”
老和尚惊道:“爷爷呀,这万一真是公主,可是灭门之罪啊!”
三藏说道:“悟空,不要顽皮,且与老师父想想办法。”
悟空想了想问道:“老和尚,自从这女子来了以后,你这寺里没出什么事儿吧,比如说丢东西丢人口?”
老和尚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过往的客商也无影响?”
“除了几个被蜈蚣咬伤的,倒是无关紧要。”
悟空低头想了想,说道:“若这女子所言非虚,而天竺国里又无声音,就是有人替了公主,这唤作‘李代桃僵’,想必有人看中公主富贵,便用了此法。只是有一点奇怪,此人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岂不利索?”
三藏与老僧深以为然,问悟空:“当今之计若何?”
悟空说道:“反正我们也要经过天竺国,到时候一探便知真假!”
说罢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不早了,洗洗睡吧……!”xh:.254.198.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