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走出十里有余,婠婠停下了马车, 扯掉了囚车的铁链。
“出来吧, 没事了。”
傅君绰、师妃暄却纹丝不动。
婠婠于是笑了:“怎么, 被我一个魔女所救, 很没面子么?师妃暄仙子?”
师妃暄听到这话, 终于抬眼正视婠婠。“姑娘救我,竟是为了羞辱我么?”
婠婠笑而不语,眼神却冷了冷。
傅君绰在她二人之间,来回打量,发现这两个姑娘虽然一见面就争锋相对,但两人也有十分相似之处。
都是一身白衣,都美若天仙, 且年纪相仿。
不过一个气质高雅, 出尘脱俗。即使坐于囚车之中,也是仪态端庄, 如空谷幽兰。另一个同样灵气逼人, 却更古灵精怪,仿佛这山林中的顽皮精灵。
徐子陵、寇仲赶到之时, 婠婠还在和师妃暄对峙。
“婠婠, 怎么了?”徐子陵见状, 忍不住出声询问。
婠婠收回视线, 淡淡道:“没什么, 大概是我天生就和慈航静斋的人犯冲, 一见到她们, 心情就不好。快些将长生诀要过来。我想赶紧离开此处。”
“原来诸位少侠想要的是长生诀。”傅君绰缓缓道。
婠婠笑道:“不错。姐姐可愿意将其送予我们?”
“少侠们出手救我性命,于情于理,我确实该把长生诀交给你们。不过……”傅君绰微笑着看向师妃暄:“我已答应过这位姑娘,要将长生诀给她了。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何况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的。”
“这个简单!”寇仲双手抱胸,吊儿郎当地笑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是她的救命恩人。让她把长生诀让给我们不就行了?”
师妃暄想也不想地回答:“恕难从命。这长生诀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你们的救命之恩,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来报答。”
“若我只要长生诀呢?”婠婠问。
“那……”师妃暄缓缓道:“就烦请诸位,将我送还给宇文化及好了。”
在场诸人纷纷一愣,寇仲大笑出声:“这是不认救命之恩的意思了?有趣,有趣!”
徐子陵也不禁莞尔。
婠婠白了他二人一眼,咕哝道:“我还以为慈航静斋的圣女都是迂腐顽固之辈,没想到嘴还挺利。”
婠婠不喜欢慈航静斋,更不喜欢师妃暄。
像所有江湖人所想的那样,作为百年来唯二的由女子组成的门派,又各自是黑白两道举足轻重的存在。慈航静斋和阴癸派总逃不过被人放在一起做比较的命运。双方立场不同,行事方式更是大相径庭,又都是自视甚高的女子,自然谁也不服谁。两派人一碰面,往往是你骂我妖媚,不知廉耻。我笑你做作,沽名钓誉。上至掌门圣女、下至普通门徒,几百年来皆是如此。更不要说上一代慈航静斋的圣女碧秀心和阴癸派宗主张依依的过节。
一想到因为那个女人,自己差点就变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婠婠就对慈航静斋的人没好脸色!
……但再怎么讨厌师妃暄,婠婠到底还是没把她送还给宇文化及。
“你可是慈航静斋的圣女,宇文成都哪敢对你怎么样?我若把你送回去给他,岂不就是放虎归山?我偏不!我便要带着你,直到你心甘情愿地把长生诀交给我为止!”
说完,看着师妃暄始终恬淡宁静的容颜,婠婠忽然计上心头,骤然出手点住了师妃暄的穴道。
先前宇文化及抓住师妃暄时,就已经点了她的大穴。不然婠婠现在也不会和她这么平静地说话,双方早就大打出手了。是以婠婠这下十分容易就得了手。
师妃暄先是感到四肢都恢复了知觉,能够动作。可当她下意识地开始调动内力时,五脏六腑便生出一股剧痛!
看着师妃暄面色一白,婠婠脸上浮现一丝得色,娇笑道:“你的内力叫我用独门功夫封住啦!强行催动只会让你气血逆行,痛不欲生。”
“你意欲何为?”师妃暄白着一张俏脸,望着婠婠的眼神却始终平静,不见丝毫怨怒。这让等着看她好戏的婠婠有些失望,玩心大减。
“我要长生诀,你不给,我又不想把你还给宇文化及,就只好先带着你,再另想办法咯!”
婠婠说得轻松,但在场诸人没有一个信的。
要这么容易就放过师妃暄,就不是婠婠了。
但没有人会对她现在的做法提出丝毫异议。寇仲自不用说,护短的他当然无条件帮衬自家妹妹。子陵虽然觉得这样对一个女子有些不妥,但他比寇仲要想的多一些:长生诀至关重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慈航静斋之手的。否则慈航静斋一旦壮大,不说过往那些私怨,就算只为了大局,也必将对魔门采取行动。到时候,师父、师娘,还有一种魔教门徒都会有性命之忧。徐子陵当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对婠婠的做法表示默许。
至于傅君绰,她伤势未愈,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有资格替师妃暄说话?
紧接着,就听婠婠对傅君绰道:“你答应要给人家的长生诀呢?给了吗?”
“自然没有。”傅君绰道:“我这次是来刺杀狗皇帝的,根本没想过会活着回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带在身上呢。”
“那你放哪了?”婠婠笑看着师妃暄,故意道:“既然你答应了这位仙子要把长生诀送给她,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自然不能食言。不过我看你现在伤势又重,又有宇文化及这样的敌人在后头追杀着,恐怕不能顺利去取长生诀报答她了。这样吧,我们干脆好人做到底,护送你去拿。可好?也算全了你报恩的心,不至于落下个忘恩负义的罪名,如何?”
徐子陵:……
寇仲:……
傅君绰:……
见婠婠三言两语,将挟持人质、抢人宝物的事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别说众人一时无言以对,就连素来冷淡的师妃暄都微微动容。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傅君绰定力稍逊,没控制住,一脸呆滞。
寇仲见状,不客气地笑出声来,拍着婠婠的肩膀欣慰道:“妹妹真是越来越有师娘的风范了。”
婠婠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寇仲毫无所觉。她悄悄在心里记下了一笔。趁师妃暄、傅君绰还没回过神,一锤定音:“不用不好意思,就这样定了!”
见她如此,傅君绰很快明白到婠婠的性情和地位绝对是属于那种说一不二的。她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那么无所谓她们是否同意,婠婠都会照做。
想到这一层,傅君绰也不再纠结。考量再三,便引着她们往扬州城走。按她的说法,她是来刺杀杨广的,而杨广的行宫就在扬州城。她去行刺,长生诀当然也不会被放在太远的地方。“不过我行刺失败以后,扬州城肯定戒备森严。城门盘查定是更严了,我们怎么进去?”
“谁说一定要走正门了,我们晚上用轻功翻墙进去!”婠婠从善如流。可抬眼却看到师妃暄、傅君绰,甚至徐子陵都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子陵哥哥,你不同意么?”
“如果没有宇文成都,当然可以。”回答的是傅君绰:“不要忘了,虽然宇文化及是朝廷的人,可也是个武林高手。而且据我所知,杨广上位后,他之所以能大权在握,除了从龙之功,还因为他收拢了很多武林高手为他所用,在御林军中任职。专门负责保护杨广。我这次事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先前小看了他们。”
既然正门和翻墙都行不通,还有什么办法呢?
众人低头苦想,一时无话。
忽然,寇仲道:“城门盘查,查的毕竟是普通人,士族呢?”
傅君绰一愣,便想到他大概是想易容乔装成士族进城,便叹了口气,答道:“除非是一些地位特别的,否则一般士族,该查还是得查。”
“仲少,你想到什么了?”
寇仲勾唇一笑,冲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太原李阀,算不算特别?”
众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外的官道上,一行人马缓缓而来。具体有多少人,看不太真切,但一辆马车车顶上所挂的鲜红旗帜却十分显眼。黑字红底,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
“秀宁姐姐,再走半天就到扬州城了!”宋玉致兴奋道,顺带伸了个懒腰:“可算是要到了。”伸完,见李秀宁还在看书,不禁叹气:“哥哥总要我向你学习,说大家小姐就该跟你一样,到哪都气定神闲,做什么都不急不躁。可我哪做得到呀?连最简单的马车我都快坐烦了!”
李秀宁仍保持着看书的优雅姿态,见宋玉致一脸被闷坏了的样子,忍不住笑笑。“可是你自己坚持要和我一起,弃马乘车的。怎么,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宋玉致说着掀起帘子看了看外头,见那个讨厌鬼不在,才道:“我就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马车里。不然那个讨人厌的柴绍肯定又要无所不用其极地跟你搭话了。”
但她在马车里就不一样了,两个女儿家说着话呢,他一个大男人得脸皮多厚才能上来插话?
李秀宁却因为宋玉致的话,眼神轻黯。
今上昏庸,所行之□□令百姓民不聊生。以李秀宁看来,这天下再过几年,非乱不可!天下士族明着不说,暗地里都有揭竿而起,自立为王的心思。但是想造反的人虽多,可真正有能力,有可能问鼎的,只剩下那么几个而已。
李家、宋家等四大门阀,都在其中。乱世出英雄,虽然父亲明着不说,但李秀宁知道,他和兄长们都已跃跃欲试,暗自准备着呢!
四大门阀中,以宇文化及为首的宇文阀离权利中心最近,深得今上信任,实力也最为雄厚。但有得必有失,正因为深受皇恩,他们反而束手束脚。否则一旦背上背主之名,就会给其他士族名正言顺起兵的机会。因此短期之内,不足为惧。
独孤阀平素喜欢独来独往,讨厌结党,与其他三姓都无往来,不知深浅。
宋阀与李家交好……李秀宁极其隐晦地看了一眼宋玉致,想到自己的二哥,微微一笑。等到两家亲上加亲,以宋伯父对玉致的爱护之情,再加上宋家哥哥生来不喜朝堂的性子,不愁他们不帮李家。
至于自己……
身为李家的女儿,她不想,也不愿轻易示弱。
自小她就觉得,兄长们可做的,她亦能做!包括征战沙场,开疆扩土!
柴绍出身虽不及李家、宋家这样贵重,但柴家富甲一方,实力不可小觑。柴绍本人更是当今皇子伴读,地位不容轻视。最难得的,是他还对自己一往情深。如此人物,若不拉进李家,将是父亲的一大损失。
可这些话,她不能明着说,更不能对玉致说。
玉致年纪尚小,想得比较简单。宋伯父一贯自诩武林人士,行事间多是武林中人的洒脱而非士族族长的稳重。在他的教养下,宋家三兄妹都是难得的性情中人,对待感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不以任何利益为前提。当然,也不喜欢身边好友这样做。
但为了大局着想,也不能放任玉致继续这样敌视柴绍……
李秀宁想了想,还是决定为柴绍说些话。“其实柴公子……”
剩下的话在看到车上凭空多出一个身穿白衣的绝色佳人之后,戛然而止。
“你是谁?”宋玉致惊呼。
“吁!”车外传来一人勒马之声,马车停止了前行,却无一人上前询问车内发生了何事。
李秀宁面色一冷,登时明白,外面那些侍卫,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宋玉致反应稍慢,还没明白到发生了什么。
早已经点住外头所有侍卫穴道的婠婠当然不怕她大声嚷嚷,她和善地笑了笑:“两位姑娘不必担心,我和我的朋友们,只是想借一下李家的名头,进扬州城而已。”
“进扬州城,为什么要……”宋玉致不解。
李秀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出言打断宋玉致的话,“只是进城?”
“只是进城。”
“好。”李秀宁十分干脆。倒是让婠婠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素闻太原李家有一千金,冰雪聪明,胆识过人,看来传言非虚。
既然李秀宁已经同意,寇仲和徐子陵便解了侍卫们的穴道。这些人都是李家的心腹死忠,见李秀宁本人已然首肯,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有柴绍,见马里还有一个婠婠,长得又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自然以为是自己的心上人被挟持了,急得要和寇仲拼命,李秀宁见状连忙安抚他。“柴大哥,我真的没事!你把刀放下!”
寇仲不费吹灰之力便夺过了他手中利刃,反过来制住他的双手,将刀放在他的脖子上,笑着端详了一番李秀宁,才回头看着拼了命挣扎却是白费力气的柴绍,贱兮兮地笑了:“就是嘛,别说美人现在没事,就是有事,凭你这三脚猫功夫,除了让自己摔个狗吃屎,颜面扫地外,半点忙都帮不上!啧啧啧,年轻人,不是我说你。想英雄救美,至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本事够了,才是英雄。本事不够,那是狗熊,出来添乱的!”
马车上,听完这话的宋玉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柴绍脸色愈发难看了。
“玉致!”
李秀宁以眼神警告了她一次,继续安抚柴绍:“柴大哥,相信我。”
又对寇仲正色道:“还请这位义士放了柴大哥,否则我们很难合作下去。”
“仲少。”徐子陵忍不住出声提醒。“正事要紧。”
寇仲不情不愿地放开了他。
小插曲过后,婠婠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和师妃暄、傅君绰梳上丫鬟髻,藏在马车,打算等到城门口盘查阶段时,假装自己等人是李秀宁的丫鬟。反正马车里都是女眷,以李秀宁的身份,谅那些士兵也不敢太仔细搜查。而寇仲、徐子陵则装扮成随行侍卫,又在脸上涂了些易容的颜料,粗糙地改了改一些小地方,便混在人群中,往扬州城去。
路上,李秀宁继续看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倒是宋玉致,她不住地打量着三人,显然对婠婠等人的身份十分好奇。但每每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李秀宁就会悄悄地扯她的衣角,示意她闭嘴。
这是要她不要多管闲事,免得牵涉过多,惹祸上身的意思。
她们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已经是绝顶高手的婠婠的眼睛。她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对李家姑娘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确实是个聪明人。
进城的时候,不出寇仲所料。本来还凶神恶煞的士兵一看到象征着李家身份的信物,立即收敛了凶态,意思意思一般地上前盘查了一番,言辞恳切地请求李秀宁揭开车帘求证。
寇仲假扮的马夫象征性地呵斥了两句上前来的士兵,李秀宁便如他所愿地撩起了车帘,让士兵一看究竟。
车里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一共坐了五个人。除李秀宁外,就是三个伺候的丫鬟。都在李秀宁身后坐着,低眉顺眼。只有一人不同,穿着打扮也是小姐的模样,却不知是谁。
士兵刚刚想问,宋玉致已经报上了家门。
代表着宋家的令牌一出,士兵即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原来是宋家的小姐,卑职失敬了!”
“你们这是查什么呢,这么严谨?”宋玉致好奇地问。
这一次,李秀宁却是来不及阻止。
只听士兵回道:“不敢瞒姑娘,昨日有人胆大包天,竟敢行刺圣上。幸得有宇文大人拼命相护,才安然无恙。不过刺客武功高强,没有被拿下,如今尚在逃匿中。宇文大人担心刺客还有同党,因此要我们小心核实所有出入的人。一有可疑人出现,格杀勿论!”
“什么人这么大胆?”
“玉致,这就不是我们该插手的事了。你忘记你我临行前答应过兄长们的事了?此来扬州,只为游玩,旁的一概不管。”说完,又觉得面对行刺这种事,自己这样说会显得对圣上的安康太不上心,便补充道:“兄长们不在,你我二人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玉致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士兵听着觉得有道理,也点点头。“小姐说得是,既小姐们是来游玩的,那便请吧!”
说着,开道放行。
进了城,一行人马上找了间客栈住下。趁手下去安排房间,四下里只有她们几人在的时候,李秀宁第一次开口对婠婠说话:“先前虽然是姑娘先上了我们的马车,但现在,恐怕是我要请姑娘继续与我等同行了。”
“秀宁!”柴绍心中一沉。刚才在城门口,那士兵说的话他也听见了。这几个人武功高强,来路不明,队伍里还有一个伤员,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再联想到皇上被伤,刺客重伤逃匿的事……这几个人根本就是烫手山芋,越早丢开越好,怎么秀宁还要留下她们呢?!
“哦?”婠婠新奇地挑了挑眉。“为何?”
“方才在城门口,那名将士说的话,想必姑娘也听见了。”
婠婠歪头想了两秒:“我们不是来杀皇帝的。”
“是不是都好。我来时,既然带了三个丫鬟。总不可能走的时候,三个都不见了吧?这目标太大,我不敢冒险。”
婠婠惊奇地围着她打量了一圈,看得李秀宁眉头紧蹙。“你这是做什么?”
“你怎么突然不怕我了?”婠婠道:“竟然敢跟我讨价还价,不怕我杀你灭口了?”
“我并没有得罪姑娘。”李秀宁无奈地道:“其实你们刚刚,完全可以杀了我和玉致,冒充我们进入扬州城。但是你没有,可见姑娘并非是心狠手辣之人。”顿了顿,李秀宁笑道:“至少,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所以秀宁斗胆,请姑娘和你的朋友在舍下多住几日。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然开口向姑娘求助,就必定会提供一些于姑娘有利的好处作为交换。”
婠婠来了兴趣:“你能给我什么?”
“因着刺客的事,如今扬州城内,定是严防死守,固若金汤。你们办起事来也一定多有不便,还容易暴露在危险之中。但若顶着我李家人的名头在外走动就不同了,有我李家信物在手,只要不是宇文化及本人,无人可阻拦你们去任何地方。而且如果你们要离开,我还可以继续做你们的掩护。”
婠婠看了她半晌,与徐子陵、寇仲二人对视了一眼。
徐子陵思衬了片刻,点了点头。
婠婠于是笑着点头:“一言为定!”
回到李秀宁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傅君绰便问:“你们就这么相信她?不要忘了,李家可是朝廷的人。如果她现在只是稳住我们,回头就让人出去报信怎么办?”
“她不会。”徐子陵断言。
“为何?”
“因为李家这位姑娘,心大得很。”回答的是寇仲,他半倚着壁柱,姿态随意。手里还把玩着那把从柴绍手里抢过来的短刃,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在确定我们是活着给她带来的好处多还是死了给她带来的好处多之前,她什么都不会做。既不会让我们死,也不会让我们离开她的视线。”
傅君绰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那我们为什么要留下?”以婠婠三个人的身手,到哪都能来去自如,根本用不上什么李家信物。李秀宁给出的条件,不过是她自以为优厚罢了。但她不明白,面对这样的条件,三人为什么要答应?难道……他们的目的除了长生诀,还有其他?
“为什么不留下?”婠婠指着她和师妃暄道:“如今扬州城戒备森严,到处都有宇文家的人手。你们两个,一个重伤,一个武功被封。能去哪里?既然到了扬州城,我们也不怕长生诀会长腿跑。李家如果愿意好酒好菜养着我们,给我们提供一个休养生息的地方,为什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