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只见他淡然自若地松开了张依依那可怜的耳朵, 微笑着道:“才说要去找你, 你就来了!”
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葫芦,他有些无奈的道:“酒徒的酒壶居然被他摔破了, 这可真是件奇事!怎么?你是打算戒酒了么?”
胡铁花朗声大笑:“等哪天日月颠倒,山河挪移,这件事也可能会发生!”
说着他蹲下身, 捧起一瓣仍装着酒水的葫芦, 发出一阵啧啧惋惜声:“上好的烧刀子,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说着, 就着碎片,将酒饮尽。
楚留香一脸无奈。“我早该知道你是这种人。”
胡铁花嘻嘻一笑,颇为自得。
楚留香忽然一脸担忧地问:“你来得早,可知道些什么?”
“你是说死公鸡的事?”
楚留香点头。
“中毒,一种毒性非常厉害的毒。症状你也看到了,一开始不能运功, 后来昏睡不醒,滴水不进,时时都有可能断气……”
胡铁花面色沉重的叙述。
话音未落, 楚留香掌风突至,来得又急又快!
胡铁花忙侧身避过,又正好落入早已瞅准时机,静候在侧的张依依手中。
张依依出手快如闪电,转眼间, 已封住他身上六处大穴!
胡铁花动弹不得。
他脸色未改:“老臭虫,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留香悠然道:“老酒鬼好酒不假!喝酒不分场合,不分形势也不假!却不会在朋友要死的当口,依然平静地喝酒,谈笑风生。”
“胡铁花”忽然露出一个似喜似悲的奇异笑容。
“想不到你竟如此了解他。果然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
语气无限感慨。
“你的易容术也是神乎其技了!”张依依赞了句:“我真好奇你这面具下的真面目,到底是何模样!”
张依依五指成爪,抓向胡铁花面庞。
冒牌胡铁花足尖轻点地面,突然窜出五六丈远。这一手轻功,绝不在张依依或楚留香之下!
“楚香帅就是楚留香,跟人说的一样,心细如发。只是不知道香帅对兄弟朋友,是否也如传闻中一般重情重义?”冒充胡铁花的人轻笑着问。
楚留香常年带笑的脸上却无一丝笑意:“姬冰雁的毒,可也是阁下所为?”
“正是!”
“阁下这样做,是冲着在下而来?”
“是,也不是。”
“何解?”
那人闲闲地问:“敢问楚香帅,你身边的姑娘是你什么人?”
他虽在问张依依的身份,眼神却一直盯着楚留香不放。
楚留香毫不迟疑地回答:“是在下的夫人。”
那人顿了顿:“夫人?”
他忽然仰天大笑,语气尖锐道:“你们成婚了?风流花心,从不为任何女人驻足的楚留香竟然成了亲?荒唐!荒谬!”
楚留香不明所以,神态自若地道:“这世上就是有一个人,叫你一见之下,就再也忘不掉了。楚留香身为浪子之前,也是个人。逃不开生老病死,躲不掉儿女情长。”
根据这人的反应语气,张依依作为女人所有的特殊第六感此刻完美地发挥了作用。心知这大概又是某人的桃花债。本来心气不顺,暗道两人分开这么久,她安安分分谁也不招惹。即使遇见过出色如展昭、文庸等好男人也没动心动情,更不和他们搞暧昧,玩感情。他倒好,挑动了一个又一个女孩的心!
可楚留香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心里顿时比吃了蜜还要甜,冲楚留香满意一笑什么气,什么帐登时都抛诸脑后去了!
两人看着彼此,眼神脉脉含情。仿佛自成一个世界,谁也融入不进他们。
旁人见了,心中更觉酸苦。
“楚留香!”那人冷然道:“你可要救姬冰雁?”
二人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在。
楚留香平静地回答:“自然要救。”
“甚好。”那人道:“那在你身边的夫人和姬冰雁里选一个吧!”
此话一出,楚留香双眉紧皱。“阁下的意思是?”
那人不甚耐烦地回答:“姬冰雁的解药,须得你用你夫人的脑袋来换!”
楚留香沉默片刻,冷然道:“楚某与阁下之间到底有何等深仇大恨?”
“不必多言!你选便是!”
楚留香不再作答。
那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急忙留下一句:“等你做好决定,那么今夜子时,东城门见。”
他飘忽而去,身影极快。张依依跟楚留香都没有去追。
不是追不到,而是没必要。
张依依白了眼楚留香,留下了句:“不安于室!”,怒气冲冲地走了。
楚留香一脸无辜地摸摸鼻子,负手在后慢悠悠地跟着张依依进了屋。
两位美丽女子仍旧围着姬冰雁在哭,张依依闯进来,拨开她们,一手捏着姬冰雁的下巴,另一手给他塞了解毒丹。合上嘴一仰头,看着姬冰雁喉头动了,才放开。
“这……”清丽女子懵道:“这位姑娘,你给他吃了什么?”
“解毒丹。”张依依迅速而简洁地回答。
那冒牌胡铁花跟真货一样智商不在线,解毒丹而已,她有的是!何必要拿自己人头去换?
何况,‘他’走便走了!张依依早在接触‘他’的时候,就在其身上暗搓搓地动了点手脚。以后不管‘他’去哪,装扮成谁,易容术有多高,都瞒不过张依依的眼睛。
要想找到‘他’也不难。
姬冰雁在晚饭前一刻钟醒了过来。
守着他的二女喜极而泣,府中下人更是欢天喜地地奔走相告。楚留香跟张依依夫妻俩和姬冰雁一起用了点简单的食物,又围起来说了番话。
姬冰雁知道自己这次是代楚留香受了过,却毫不在意。
等张依依把猜测一说,更是拍掌笑道:“是极是极!谁不知道楚留香交友满天下。江湖中那么多人,就数他人缘最好。走哪都有人要给他报恩,谁能来寻仇?谁敢来寻仇?倒是找他讨债的人多得很,尤其是桃花债!”
“哼!”张依依双手抱胸,斜眼看着楚留香,不怀好意。
楚留香很无奈,“夫人,为夫真是……”
正要喊冤,忽听外头下人通报:“爷,胡大爷来了!”
停顿了下,又加上了句:“是真的胡大爷!”
胡铁花那特有的豪迈笑声随即而来:“什么真的假的,难道还有人敢假扮老子我不成?”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大力推开。胡铁花依旧形容邋遢,面上的胡子大把大把,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二十岁左右。站在衣着得体,风度翩翩的楚留香身边,说他是楚留香的爹都有人信!
张依依根本不能把这样一个邋遢粗犷的汉子,和小时候白白嫩嫩,比女孩还精致可爱的云城联系到一起。
正打算出声酸他几句的时候,一股奇异的味道忽地窜到张依依鼻尖,她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