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过去,少年气盛的棱角被沿途之风霜渐渐磨平,原本毕露的锋芒,因在远行中接触了不同的风土人情,有所感悟,渐渐收敛。
张依依看着这样的楚留香,忽然想到四个字:宁静致远。
是的,这才是楚留香。她从一开始就熟悉的那个楚留香。这一刻,张依依特别想冲上去抱住他。无关爱情,只是当作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幸好及时想起对方不只是楚留香,还是铁沐风,把自己当作'阿姨'的晚辈。才抑制住了这样的冲动。
……哦不,阿姨?
她为什么要想起这个!
张依依简直要对自己无语了,为了不继续胡思乱想,她赶紧开口打破僵局:“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留香与她对视,回答:“今日刚回,程家二郎也许刚刚到家。你这是?”
他看着她的装扮,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随从,便不解地问。
“和朋友出来吃饭。”张依依走得近了,才发现自己成功长回了一米六五,但对方却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肯定过了一米八。她回答完了楚留香的话,本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合适。
自从开始快穿以来,她就很少遇到过这样气氛尴尬的时候,便忍不住做了个很久没做过的动作:歪着头,视线转向别处,伸手挠挠耳后。
楚留香的眼睛不禁一亮,因为这绝不是长辈在晚辈面前做得出来的动作。
这时候恰好听到“程家二郎”消息的程筝楠被炸出来了,“我二哥回来了?”
她还拉着身边的李令言一起,弄得其他人只好跟着现身,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张依依也趁此机会,给双方介绍了一下。
程家兄妹与楚留香本就是认识的,当初楚留香救的程家女眷中,就包括了程筝楠在内。而程耀南,更是楚留香坚定不移的粉丝。不过这会儿不知为何,他的表情有些淡淡,见了楚留香也只是点点头。
……他刚刚是跟李令熙一起出现的,看样子两人之前躲在同一处地方。
从楚留香口中得知离家五年多的二哥真的回来之后,程筝楠很是激动地表示要立刻回家。程耀南没有反对,跟她一起告别众人,往家走去。
不过离开前,程筝楠还不忘回头提醒了一句:“依依的东西还没送出去呢。”
李令熙笑着让她放心。
正好楚留香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李显有些颜控,对楚留香很有好感,闻言,张口就耀回答:“哦,是之前……”
张依依一伸手,准确无误地堵住了他的嘴。一边对楚留香笑道:“没什么,就是……”
她想了想,忽然看见旁边有个卖糖葫芦的人正扛着东西往家走,灵机一动,招手道:“那个卖糖葫芦的,你过来!”
那小贩见他们一行人穿得非富即贵,立即小跑过来,笑问:“姑娘请说。”
“给我来两串糖葫芦。”张依依大方地打赏给他一粒银豆子。
小贩欢天喜地地接过,给了大家一人一串。
张依依拿了一串递给楚留香,“这是我给你的。”她又看向众人,笑道:“都看见了吧?这可是我身上出去的,也是我亲手送给人家的。”
正吃得开心的李令熙这才恍然大悟,跺着脚道:“好你个李依依,真狡猾!”
张依依嘿嘿一笑:“多谢夸奖。”
其余人反应也大不一样,李弘守秋微微一笑,替依依的机智感到高兴。想看热闹的李贤、李显、李令言三个,不免有些失望,顿时觉得手上的糖葫芦都不如之前美味。
李令熙咬牙道:“下次,我要给你出个更难的。对了!我要让你到大街上,想办法让男人主动给你送荷包!”
这主意本只是随口一说,但话一出口,她便惊觉这挑战比之刚刚的主动送人东西更为刺激,不免顿足捶胸,懊悔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张依依高冷一笑:“这主意不错,多谢县主大人提醒,下回等你落我手里的时候,我都不用烦恼该怎么为难你了。”说完,又看向几个弟弟:“都听见了吗?下次记得提醒我,把这现成的惩罚用到你们令熙姐姐身上去。”
把李令熙气得直跳脚。
“依依。”李弘说:“时辰不早,该回了。”
张依依看了看天色,确实已经黑透。虽然不想跟楚留香这么快分开,但留下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于是看向他,问:“你还在程家么?”
楚留香回答:“不了,刚在长安东城置了套房,打算在那安定下来。”
张依依不由得笑他:“看来此行收获颇丰阿?”
楚留香笑而不语。
两人依依话别,各自分开。
其他人也都得回家,众人道别之时,张依依故意落于人后,悄悄回头。
不想楚留香也还在原地,她这一回眸,两人视线顿时相交,彼此都是一愣。
准确地说,是张依依愣了,楚留香笑得更为醉人。
好半晌,张依依才呆呆地抬起手挥了挥作告别状,别过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皇姐,你脸色怎地红了?”
远远地,李显小盆友疑惑的声音传来,楚留香听到了,便忍俊不禁。
事情进展地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看来当初选择离开,不在她眼皮子底下成长果然是对的。她终于能把他当一个男人来看待,而不是看着长大的小孩了。
“臭张一,你前几天不才说楚留香还在西域的吗?他今天就到长安了是怎么回事?”
等待侍卫牵马过来的当口,李贤、李显还在议论宫外哪些让他们影响深刻的东西,李弘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依依斜靠在一根门柱上,低声问系统。
【嘿嘿,我想给宿主一个惊喜啊!怎么样,看到楚小帅哥变成大帅哥,有没有春心荡漾?】
“呸!”张依依啐了一声,引得李弘等人都转过来看她,张依依连忙道:“刚刚吃的糖葫芦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没事。”
三人关心了几句,又各做各的去了。
张依依这才继续说:“小不正经的!我就奇怪了,人家的系统不是禁止宿主谈恋爱的吗?怎么你好像一直很希望我找对象?”
【禁止宿主谈恋爱?本系统虽然是机器,没有人性,但也不会做那么泯灭人性的事吧?虽然在本系统的资料库里显示,确实有很多系统不希望它们的宿主谈恋爱,但都是因为它们害怕自己的宿主会为爱情耽误任务,导致系统和宿主一起毁灭。本系统就不一样了,宿主你比我还怕死,肯定不会为爱奋不顾身的。】
张依依听了,觉得一声“呵呵”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正好侍卫带回了三人的坐骑,张依依只好中断了这个话题,上马回宫。
四人住的宫殿不同,过了丹凤门街,就该分道扬镳,可今天李弘却对着他们说:“我还有事要禀告父皇母后,依依,我和你一起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张依依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李贤李显回了自己的寝宫,只有张依依,跟李弘两人一直往蓬莱殿去。
到了蓬莱殿,张依依体贴地问了一句。“可要我陪你进去?”
李弘听了,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我可以。”
张依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可是为了守秋姐姐?”
李弘知道瞒不过她,但从明白自己心意的那刻起,就没想过要瞒她。他点点头,坚定无比地回答:“我要娶她为妻。”
张依依虽然佩服他勇气可嘉,却还是道:“那天,母后与我说过,她看中了司卫少卿杨少俭的女儿杨氏。而且守秋……当初秋狩,去的人不少,知道守秋真实身份的也不少。父皇母后都是性情中人,未必看重门第,但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关系到江山社稷,那些文武百官不可能不说话……这一点,其实跟母后的经历很相似。我觉得你可以巧妙地用这个说服母后站在你身边!”
她短短几句,把事情的利害关系都分析得清清楚楚,还给他提了一点关键之处,李弘这时候,最是需要这样的肯定与支持。“小丫头。”他笑道:“没白疼你!”
这些年成长的并不只有楚留香,李弘虽不像他那样可以游遍天下,但李弘身居高位,每日过手之事数不胜数,早已练就了非同一般的眼界与心胸。
张依依的“哥哥”,早就叫得真心诚意了。
“那你以后娶了嫂子,记得也要疼我,你跟守秋要两个人一起疼我。再然后,你们生了孩子,你们的孩子也要疼我。”张依依又不要脸地说。
李弘啼笑皆非,不置可否。只说:“承你吉言。”
他理了理衣襟发髻,确认着装得体后,不疾不徐地进了殿。
张依依抬头望天,夏日的夜空繁星点点,最为美丽。她虽不知守秋是何想法,但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那自小长在狼群,外表高冷,内心火热善良的女孩似乎还不懂爱情。
所以她才支持李弘去追,因为李弘少年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初恋对象。
长得好,家世好,脾气好,能力也强。
除了……
张依依皱皱眉头,似乎原著里,李弘最后娶的也是裴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