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翠林之间镶嵌着一汪湖水,湖面上偶有几只水鸟掠过,激起层层涟漪。微波荡起的水面映衬着湖边小亭子的尖顶,日出的阳光从山的那边倾泻过来,连同湖边五彩斑斓的花丛一并染上绚丽的美色。
岸边,淡粉色的雏菊随着风儿摇曳,映衬着花丛中纤细的脚踝显得更加白皙。
长发的女孩儿站在湖边的护栏跟前,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凌波湖面,仿佛一尊雕塑似的成了彩色中的一抹纯白。
旅馆门前,时骏满不在乎地看着前方千米之外那宁静的湖水,和湖边的女孩儿。
前阵子霍钢在破获一起连环杀人案中受了伤,上级为了嘉奖刑警队特别拨下一笔奖金和十来天的假期。刚好,时妈妈特别介绍了这个风景秀美的地方。
斯情斯景,时骏却正在唠叨第五次抱怨:“你真打算在这破地方住满七天?“
不等霍钢反驳,一个长发女孩儿背着背包,从旅馆内走出来,与时骏擦身而过。丝毫不掩饰的鄙视目光扔向时骏:“凌波湖可是难得一见的气候现象。只有在日出和日落的时候,湖水才会被染成七种不同的颜色。你懂不懂这意味什么?”
忽然被责备的时骏愣愣地摇着头,霍钢低头偷笑,姑娘显然为时骏的无知感到悲伤:“告诉你,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你在都市活到死也看不到的原生态景色。不懂欣赏的人不要在这里唧唧歪歪!”
女孩儿数落完时骏,转回头朝着湖边喊,“Retina,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我们要上山了。”
湖边的女孩好像没听到,纹丝不动。姑娘撇撇嘴,一甩头,带着清爽怡人的发香走向远处。时骏这才缓过味儿来,哭笑不得地问霍钢:“这丫头片子谁啊?我得罪过她?”
“你不知道吗?”霍钢笑道,“这是几个美院的学生,由老师带着来写生的。比咱们早几天入住。”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霍钢苦笑,提醒道,“如果你昨晚也在餐厅吃饭,知道的肯定比我还多。”
闲聊的时候,后面旅馆的正厅里那个超大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报早间新闻的天气预报,据说白天的温度会很高,到了晚上天气突变,暴风暴雨来势迅猛,提醒出行的人们注意防范。
一听说这糟糕的天气,时骏的脸垮了,霍钢揪着他朝着山脚下出发,美其名曰:在大自然清新的空气中感受美好的清晨。
爬了一天的山,到了日落时二人才回到旅馆。时骏拖着沉重的步伐蹭到门口,一扭头,又看到湖边站着那个长发的白裙女孩儿。一时间,有种她从未离开过的错觉。
“看什么呢?”霍钢催着他,“不是说累得半死么,还不进来?”
来了来了,真是比娘还啰嗦。
有霍钢在,时骏的饮食作息时间可以精确到无懈可击!
晚上23:30左右,墨黑般的夜仿佛是巨大的幕布将小小的旅馆包裹起来,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将周遭的事物映成了青白色,冰冷潮湿的风像洪水似地涌进了窗户里,接踵而来的便是震耳的雷鸣。倾盆的雨狂暴地砸落下来,打在窗户上发出密集的啪啪声。霍钢赶紧把窗关好,隔绝了大半的噪音。
闪电与雷声越发密集,时骏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好像总有什么声音在耳边低鸣。淅淅沙沙,呼呼啦啦……
不知何时才进入深眠状态,倒也算是睡得不错。翌日清晨时骏实在不愿早起,赖在被窝里哼哼唧唧,霍钢拿出不可抗拒的气势,硬是把时骏从床上挖了下来。
洗漱过后,二人准备先去散散步,接着吃早餐。刚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就听到很多人在下面吵嚷。
时骏蹙蹙眉,心说:这帮人够精神的。一大早就吵架,昨晚没睡好吗?
说话的人太多,很难听得出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最后,一个年轻女孩大喊着,“警察什么时候才能来?Retina的尸体要一直放在那里吗?”
尸体?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急奔下楼!
负责接待客人的正堂里站着七八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慌和急躁,霍钢还没有走完最后一阶台阶,便大声说:“我是警察,出什么事了?”
忽然间,杂乱声戛然而止。七八个人像是看外星生物一样盯着霍钢,时骏站在矮他一阶的地方,不满地说:“没见过警察吗?”
“对啊,霍先生是警察,我怎么没想起来!”旅店老板推开身边的几个年轻人,直奔过来,“您给看看去吧,湖里面死了人。”
不等老板的话音落地,时骏已经迈出去三五步了,霍钢紧随其后,那些议论纷纷的客人一窝蜂似地跑了出去。
早上7:00,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湖水恢复了碧绿的清澈。距离稍有些远,且围着湖边筑起了一圈铁艺的护栏妨碍了视野。时骏只能尽量加快脚步,靠近些去观察。
凌波湖还是凌波湖,清澈几乎见底,只是在这一汪清澈之中混杂了刺眼的血红,白色的裙子在水中飘飘荡荡,好像一只巨大的水母浮在湖面上。
是昨天一直站在湖边的那个白裙子女孩儿。时骏忽然想起昨日映在脑海中的画面,不知怎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这女孩儿也就二十多岁吧,正是好时候。
思索间,远处传来的车辆的疾驰声。
因大雨被阻隔的当地警方到底还是赶来了,霍钢赶忙拉住时骏,在他耳边低语:“我先跟当地警方沟通一下,你别乱跑。”
时骏置若罔闻,只盯住湖里的尸体。
了解情况,询问知情人。当地警方的办案速度也是很快且仔细的。时骏就站在湖面,看着周围的人忙来忙去,看着他们如何打捞尸体。
因为这里的老板比较重视环境保护而禁止游人进入湖中,这里既没有渡船也没有相应的下水设备,警方的人只好脱去外衣,一个跟着一个跳下去。
不远处有两名小警员在询问几个死者的同伴。
死者为女性,现年23岁,是美术学院油画系大四的学生,名叫赵思雨。为了参加下个月即将举办的全国大学美术大赛而随着老师同学一同来此采风作画。这些情况,是美院的老师齐方提供的基本说明。
根据死者同一房间的谭嫣所说,死者在昨晚近凌晨三点左右外出。
“你说死者昨晚就出去了?”走过来的霍钢把话题转到谭嫣身上,“去干什么了?”
“她出去的时候我睡的迷迷糊糊。只知道她是出来画画。”
“冒着狂风暴雨?”
听出了霍钢语气中的疑惑,谭嫣紧张地点点头,“其实,我们在今天早上是有作业要做的,主题是‘日出’。我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忽然说想画闪电惊雷下的湖水,还说暴风雨中的湖水是一种震撼美,要比凌波湖漂亮更有魅力。”
“好吧。”霍钢又问,“你呢?没跟着去吗?”
“我早就决定今天早上要去半山腰画画。我是四点从后门出去的,因为那条小路上山比较快。我到了事先选好的地点,那时候日出还没有开始,看不清湖里有,有……直到太阳出来大半了,我才发现。”
需要确定从旅馆到半山腰需要多少时间了。霍钢想。
这时候,学生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走了过来,试探性地说:“我,我最先看到的。我是在山顶画画,走得早,等的时间也长。我想画的是山上的日出,从那里看凌波湖不是很清楚,我跟谭嫣一样,等太阳出来大半了才发现湖里好像有人。”说完,他左右看了看,胆怯地说:“会不会昨晚风雨太大了,思雨不小心掉进湖里,就……你们想,昨晚雷声很大,就算她呼救我们也听不到的。”
“这不可能。”时骏走过来,边走边说,“湖里有血色,说明她身上有伤。”
“也许她不是在这里掉进湖里的。”男生抢白道,“能作画的地方又不是只有这里而已。Retina整天站在湖边观察,她是绝对不会只单纯看重这一点地方的。”
小伙子,你跑题了。还是说:你想混淆视听?时骏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学生。
霍钢偷偷拍了一下时骏的后背,顺势推了一下。后者心领神会。早就料到霍钢能打通当地警方让他参与调查。
得到允许的那一刻,诸多猜想同时涌进了脑子里。没来由的,时骏觉着有些怪异。湖还是那个湖,花丛也还是那个花丛,但冥冥之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先看看尸体吧。
戴好法医给的手套,时骏轻轻地从尸体头部开始检查,在脑后枕骨的部位发现一道很深的伤口,也许是致命伤,但不能完全确定。
“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03:00——04:00之间。”法医已经开始检查尸体的脚踝处,边说,“死因从表面上看应该是脑部受到重击,造成枕骨粉碎性破裂。这一下,,够狠的。”言罢,叹了口气,说:“具体情况还需要等解剖以后才知道。单看尸体尸体表面,发现右手食指、拇指有五毫米伤口;应该是某种短薄的利器在瞬间造成的。死者的鼻腔里发现积液,也有溺水的可能性。”
一副流动性的画面随着法医的初步判断浮现出来。死者被人以重物打碎了枕骨,跌入湖中。那一刻,她还没有死亡。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