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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看守剧场的人没敢抱怨,因为霍刚有象征国家权力的证件。打开照明之后,时骏引着霍刚走到严亦被砸死的地方,指着地板上的荧光纸讲解其用处,随后,又告诉他在钟依秀的卫生间门上发现的那个长方形烧痕。

他们爬上了天棚,观察绑着配重铁的地方所留下的一些划痕,这些划痕很明显是新的,但也无法排除是职员在安装灯光道具时留下的。

时骏抬头瞄了眼专心的霍刚,说:“这几个划痕得跟那块配重铁作对比,你下去打个电话催催鉴证组的人。”

霍刚拿着电话下了天棚。站在舞台上一边拨号一边听见时骏在天棚说话:“你问问鉴证组的人,那配重铁上有没有严亦的指纹?”

“不是跟你说过了,没有。”

“什么?”

“我说没有他的指纹。”

“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霍刚不耐烦地走到他的下方又喊了一句,他这才笑嘻嘻地说忘了。霍刚哭笑不得地摇头,电话那边也有人接听了。把几点重要的问题交代一下,霍刚正在叮嘱他们尽快把对比结果拿出来的时候,突然整个舞台陷入了黑暗。

愣神的一瞬,脚下点点荧光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下意识地靠近一个,正想抬头告诉时骏多加小心,自头顶上方猛地落下一个不大的东西。霍刚身手敏捷地向后一跳避开了。

“你搞什么鬼?”他觉得,时骏绝对是故意引他到这个地方,这小子又拿自己做实验。

上面的时骏哈哈大笑,舞台再次明亮起来。

随着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很快时骏也下了天棚站在霍刚面前,手里还拿着电控板。霍刚真的生气了:“你也不怕砸死我?”

“溜溜球而已,街上买的,砸不死你啊。但是,如果是10公斤的东西,速度、力量就完全不同了,就算是你也未必能躲得开。”

闻言,霍刚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刚才我被地面上的荧光纸吸引住,脑子里觉得靠近这些东西就会明确方向一样。”

毫无愧意的侦探笑着:“那么,在案发当时严亦会不会跟你想法一样?”

霍刚的脚点着荧光纸:“你看看,你看看,这里成四方形的荧光纸,这里摆放道具桌子的,如果严亦跟我一样走到这里,那配重铁砸到的就不是他,而是桌子!我再提醒你,那张桌子是严亦被砸到后碰倒的。你的假设根本就有漏洞。”

“怎么就有漏洞了?当时全场半点亮没有,最显眼的就是这些荧光纸。当时严亦就站在不到半米的地方,他一定会看到,在黑暗中的直接反应就是靠近以确定自己的位置。”

“停停停!就算你说的这些有道理,那我问你,上头的配重铁自己会掉下来?那玩意还有光暗感应?”

“所以我才说这里面有问题,是个陷阱。”

“那你设计一个给我看看。”

霍刚的固执让时骏无可奈何,原地转圈圈显得有些烦躁。最后,他还是不放弃地说:“明明你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为什么就这么死倔呢?”

“哥们,我要的真凭实据,不是凭空猜想。我可以明确地跟你说,荧光纸、配重铁这两个东西之间是缺少一条线索的,所以你现在根本无法说服我。”

面对如此坚决的霍刚,时骏又平白把牙齿磨短了几寸。他闷呼呼地抬腿就走,霍刚拉也拉不住,只好问:“你去哪?”

“女厕所。”

激烈的争吵并没有影响他们下面的工作进展,他们颇有些喜感地挤在窗户上,左看看,右看看,上下再看看。随后,霍刚很纳闷地问:“被电的人还能打开窗户吗?”

“你问我呢?问鲁晨去啊。”

“他死了。”

“那你回家割脉去。”

霍刚大笑着拍拍时骏,悠哉悠哉地走出卫生间。也不知道他走到什么地方了,大声告诉时骏:“我要回去了,你明天去找钟依秀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什么?”时骏没听清,关上窗户也跟着喊了一声后,听到霍刚扯着嗓门喊:“见钟依秀跟我联系。”

靠在墙上,他点燃一根香烟,白色的烟雾缭绕在面前,遮住了深邃的目光。今晚,他是有些高兴的,因为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跟别人因为案子这样争吵过。回想当年在警校与霍刚随时都能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上一架是多么的可笑,现如今大家都成熟了,却仍如当初那般寸步不让,也许,这才是警校留给自己唯一的美好回忆。

人嘛,该时不时地回忆点什么,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有些回忆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你。所以,严亦对鲁晨的态度,是不是也源于某些影子般的回忆?而事件的中心人物钟依秀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回忆?

他再次返回舞台上。看着地上的荧光纸,也觉得霍刚说得没错。如果当时严亦下意识地靠近脚边最近的荧光纸,那么他并不会被配重铁砸到,那个高二十厘米,宽二十五厘米的重家伙体积不大,掉落下来也不会拐弯,为什么没有砸到桌子反而让严亦一命呜呼了?难道说,当时的严亦走错了方向?

不,应该不会,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不会在那种禁忌情况下还有急速的思维反应。但是,到底因为什么严亦走错了方向?

是严亦慌了神走错了?还是有人设计了某种陷阱?天棚绑着道具的配重铁为什么会在那时候掉下来?案发前后的时间计算的如此精妙,就像是……

理论结合实践,他在舞台边上找到了几张道具桌子,一一实验摆放,最后终于确定是这张仿古的木桌。但是,不管他怎么摆,总有一个桌脚与荧光纸差些距离,另外三个左脚却是严丝合缝的。试着站在当时严亦所在的位置,刚好有异常的荧光纸成水平线,再抬头看看天棚,却是跟配重铁错开了位置。

恍惚间,似乎找到了什么,却又无法肯定。

第二天上午,时骏以找到项链为由得到了钟依秀的接待。

再次见到这个貌美的女人,时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第一次在酒吧见她,她是个随性却不随便的女人;第二次在舞台上见她,她是个让男人想要呵护的女人;现在,她坐在自己面前,就像是邻家的大姐,亲切不疏离。

接过她亲手煮的咖啡和一盘子水果,看到白皙的手背上贴着创可贴,想必这人是从来不下厨房的。时骏笑问:“切到手了?”

钟依秀脸上一红,浅声道:“我很少碰刀子。”

这种时候时骏很会流露些绅士风度,把小签子插在水果上递给钟依秀一个,很随和地说:“那项链找到了,你知道吗?”

“昨晚警方的人告诉我了。虽然没说是谁偷的,但我知道是误会你了。”

“没关系,只要洗清我的嫌疑就好。”

这样一句打趣的话让钟依秀微微脸红,并郑重向时骏道歉。时骏突然严肃起来,说:“你在大前天的晚上跟我喝酒,第二天早上报警说宝石项链丢了。第一,我不认为一个成熟女性会带着百万的宝石项链去酒吧喝酒;二,在舞台天棚上发现你的项链,装着它的袋子上有严亦的指纹,我只能想到那个项链一直被你带在身上;三,既然你一直带着项链为什么又要报警?钟小姐,请你跟我说实话。”

本以为钟依秀会很惊讶,但是她却无奈地哀叹一声,这样的反应出乎时骏的意料,静下心来听她说:“首先,我要再次向你道歉,那晚我是故意找人喝酒,报警的事也是假的。事实上,我跟鲁晨一直是情人关系,因为他有妻子,我们的事被很多人指指点点。最开始,我是说,我们感情最好的那个时候,他说过会离婚,为了这个我特意买了一份高额保险以他为受益人。但是,过了一年了,他完全没有离婚的念头,我就说如果三个月内他不离婚就分手。打那以后,我发现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问我宝石项链的事,我知道,他是想在分手后得到那个项链。我很担心,所以、所以就故意出去喝酒,说项链丢了,打消他的念头。其实,项链一直在我手提包的夹层里。”

“项链没有投保吗?”

钟依秀笑笑,道:“不过才价值一百万而已,还不至于特意投保。”

果然是有钱人啊,什么叫“不过才一百万而已”?时骏在心里为自己这种草根阶级悲哀了一下下,继续问:“你跟严亦离婚的那时候他有没有要过项链?”

“要过,但是我没给他。”

调整一下坐姿,他很谨慎地问:“在你去卫生间之前,鲁晨有没有去过你的休息室?”

“去过。那时候我刚下场,他来给我说戏。我习惯在每场戏间歇的时候去厕所,那时候他就走了。”

看来,真是鲁晨。暂时把这个想法放下,时骏又问道:“你回忆一下,当晚被反锁在卫生间的时候,里面的窗户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是我打开的。因为我担心外面隔着两道门没人能听见我的声音,就打开窗户朝旁边的房间喊话。后来,听见了舞台上出事,我才急着跑到门口叫喊。”

时骏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很郑重地问:“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严亦为什么离婚?”

这个问题让钟依秀觉得为难,看上去她并不想回答时骏,犹豫了一下,反问:“嗯,怎么说呢。那天跟你喝酒的时候你说自己是侦探,你现在,是在调查吗?”

“就算是吧。谁让我遇上了呢。当然了,如果你不方便说,我也不会为难你。我会通过其他渠道调查”言下之意,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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