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外戚的手段(1/1)

向太后花了好大力气,才终于让太皇太后的火气消了下去。

向太后见太皇太后消了气,就陪着她又说了一会话,直到太皇太后恢复如常才拜辞回去。

然而,第二天一早,太皇太后的亲叔叔高遵惠就递了帖子,请求入宫觐见。

这自然是有人通风报信。

本来,该是太皇太后的另一个亲侄子高公绘入宫。

但高遵惠信不过高公绘,总觉得高公绘太年轻,行事不密,怕有疏漏。

所以,他就亲自入宫了!

因为这个事情,和他高遵惠有直接联系。

前两天,太皇太后才刚刚降下慈旨,将他的职位,从无关紧要的工部员外郎,升到了吏部右司员外郎。

这就很有油水了。

哪怕不贪不拿,吏部小金库里的公使钱,也足够他花天酒地。

何况,吏部除授注阙,本来按着潜规则,上上下下都能分一笔官员孝敬的润笔。

一年下来,右司员外郎起码能分好几千贯。

都够他高遵惠每个月多光顾一次李师师香闺了。

不得不说,这一代的李师师确实很润!

高遵惠想起了昨天晚上和刑恕一起在李师师香闺里的时光,就忍不住舔了舔舌头——不要看高遵惠是太皇太后的叔叔,其实他比太皇太后还小一点,正是老当益壮,穷且益坚的年纪。

刑恕都称赞他——国叔,真乃大丈夫!

在被内臣领着,到了保慈宫,见着坐在帷幕后的太皇太后。

高遵惠立刻就恭恭敬敬的拜了两拜:“老臣遵惠,恭祝太皇太后圣躬万福!”

“叔父不必多礼!”帷幕里的太皇太后说着,就吩咐左右:“快给叔父赐座!”

“不敢……”高遵惠再拜:“臣是臣,君是君,太皇太后如今保佑官家,拥护少主,乃天下圣母!”

“臣何德何能,敢当太皇太后‘叔父’?”

高家人太熟悉这位太皇太后了。

总是能准确的找到,这位太皇太后最舒服的点。

果然,太皇太后很满意高遵惠谦卑的样子,说道:“如今是在保慈宫中,并不是朝堂上,叔父可以不必拘礼!”

“便是私下,太皇太后也是君……”高遵惠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左右搬来的椅子上,然后恭敬的从手中拿出一份谢表,呈在手上:“且臣此番入宫,也是为了公事……”

“哦?”

“前日,太皇太后推恩老臣,拔擢老臣无用之躯,用为吏部右选郎中……”

“老臣诚惶诚恐,不过一介迂腐之人,汴京无用之躯而已,岂敢跃居群贤之上,居于天下君子之中?”

“何况,朝野物议纷纷……若是因此,伤了太皇太后圣德……”

“老臣百死难赎!”

说着就高高举起手中谢表:“故此,老臣恳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

帷幕中的太皇太后,本已经息下的怒焰,再次高涨!

她勉强按捺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老身不过是将自己的叔父,从工部员外郎,升任到吏部右选员外郎,那些人也要管吗?”

高遵惠恭身说道:“朝野物议汹汹……何况……还有人将臣和遵裕放在一起比较……”

啪!

帷幕中一声脆响!

高遵惠抬起头,看到了太皇太后已经站了起来。

“他们还说什么?”太皇太后已经怒不可遏!

高遵裕兵败灵州城,大行皇帝已经惩处他了!

她听政以来,也没有加恩起复。

那些人却还在不依不饶!

他们想做什么?

逼着老身杀自己的亲叔叔?

还把高遵裕和高遵惠放在一起比较?

几個意思?意思我们高家人,都是祸国殃民的主?

高遵裕也就罢了,确实犯错了。

但他也知道错了啊!这些年一直闭门不出,在家里反思自己,前些天还上书谢罪说:臣罪大恶极,辜负皇恩,辜负娘娘,乞娘娘下诏训斥,以为天下后来者戒!

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现在,更是连老身另外一个亲叔叔也不放过……

太过分了!

太皇太后雷霆震怒之下,立刻就说道:“来人,传老身的口谕去高遵裕宅……”

“郢州团练副使高遵裕,复右屯卫将军,提举西太一宫!”

右屯卫将军,是环卫官,也是外戚宗室的安慰奖。

但是,却也随时能变成一张梯子,从环卫官转迁武臣官阶。

这就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至于叔父……”太皇太后重新坐下来,收纳自己的怒意:“且安心在吏部为官……只要奉公守法,只要遵照祖宗法度……别人说破了天,也动不了叔父……”

“是……”高遵惠立刻恭身再拜。

他低下头的瞬间,嘴角溢出笑容。

真以为他们这些外戚是吃干饭的?

呵呵!

他们或许做不了太多事情,但给人添堵,给人使绊子,却是一个比一个熟练。

“想毁我家前程……”高遵惠在心中说:“我先断了汝的前程!”

居然敢拦着高家人升官发财?

反了!

今天就让那些外廷的士大夫知道知道,什么是外戚!

免得那些士大夫,总是叽叽喳喳的对高家人评头论足。

……

高遵惠步出保慈宫时。

恰好,向宗良也出了坤宁殿。

两个外戚,在东华御街上相遇。

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互相拱手行礼。

“老国叔,太皇太后如何?”向宗良在错身的瞬间问道。

高遵惠停下脚步:“娘娘圣德,推恩臣下,不许老臣辞官……”

然后他问道:“皇太后殿下呢?”

向宗良对着福宁殿拱手道:“官家圣明,洞见万里,岂容宵小谗言蛊惑!?”

两人相视而笑,都很得意。

自太宗以来,外戚们捞点钱容易吗?

那些外廷的士大夫,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就喜欢盯着他们搞。

有道理也就算了。

明明没有道理的事情,硬生生就要掰扯到他们身上来。

真当外戚都是泥塑的好拿捏?

呵呵!

逼急了,外戚是真的能咬人!

咬住了,就不会松口,肯定得咬下点什么东西,才肯罢休。

当年王介甫这个拗相公尚且被我们整治过好几回。

现在,你司马光一个连三省两府都没有进的大臣,就敢对我们指手画脚了?

真要等你司马光进了三省两府,拜了执政甚至拜了宰相。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日子?

你都不想让我们过好日子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你面子?

……

汴京城的宣平坊中,张茂则宅邸。

张茂则把他的一封亲笔书信,交到他的养子张巽手里。

“马上出发,立刻沿着官道,去寻司马公,把信务必亲手交到司马公手中!”

“是!”张巽跪下来磕头:“儿子明白!”

“去吧!”张茂则挥手说道。

他现在真的有些心累。

司马光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要去碰两宫的霉头!

外戚的事情,是那么好沾染的吗?

就是仁庙在世的时候,韩琦、富弼也轻易不敢碰和外戚相关的事情。

当年保庆杨太后家和温成张皇后家里的人,谁敢轻易招惹?

可是,张茂则不拉一把司马光也不行!

因为如今,市易法虽然罢废,堤岸司也撤销了。

但王安石的邪法,余毒未清。

只有司马光这样身负天下之望,得到四海拥戴的老臣入朝,才能真正的彻底肃清王安石余毒!

也才能真正的让他心里面憋了十几年那口气释放出去!

看着张巽远去的背影,张茂则叹息一声:“若是司马光不顶事,恐怕也就只能指望吕公著了!”

可吕公著这个人,对王安石的邪法态度,未必如司马光坚定。

而且,在人望上,吕公著也不如司马光。

司马光可是在熙宁变法以后,就没有担任过任何实际职务,从未犯错的赤帜!

而吕公著呢?

在王安石的新法问题上,他虽然对过,但也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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