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听见中年男人那一声惨叫之后都被吓了个痛快，再不愿在这儿多呆一刻。
所以庄主话音一落，人们立刻就都离开了。
原本人群聚集的凤槃山下，瞬间也就没了什么人迹。
顾南汐他们也该要回去了，可刚要转身，却被她注意到独自站在一个角落的成怜。
墨十三见顾南汐原都要离开了却突然又停下，便问道：“九姑娘，怎么了？”
顾南汐没说话，只示意他看了看那边的成怜。
墨十三道：“他大概是要回文家的吧。”
顾南汐却摇了摇头：“我觉得文家未必还愿意要他。”
墨十三看了看成怜，又问顾南汐道：“九姑娘，不回去吗？”
顾南汐点了点头道：“你跟华染先回去吧，我们待会儿再回。”
墨十三便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华染便走了。
顾南汐的视线还停留在成怜身上，不知为何，那个单薄而孤独的身影，让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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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恩清楚地记得她亲手将那两个家仆杀死之后，又如何将他们拖进深坑里埋起来。
她这一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打从一开始，她就是个罪人。
顾南恩如今如是想，再看到那尸体的时候，哪怕已经腐烂到比当初还要恶心恐怖数十倍，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了。
又或许她对某一件事彻底死了心，才导致如今看淡了生死，别人的生死。
赵大人也没按着正常的审判流程来，只带着顾南恩去看了看那几具尸体，然后问了句“你认罪吗”，就又把她带回了大堂。
赵大人态度特别好，跟顾南恩说道：“少夫人，您就说一下您为什么要杀他们，咱们这件案子也差不多就算结了。”
顾南恩跪在堂下，原本低着头，听见赵大人的话后便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
“为什么杀他们？”顾南恩双眼无神，缓缓地将赵大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何这样的顾南恩让赵大人莫名觉得不寒而栗。
赵大人自行消化了一下这种滋味，咽了口唾沫又道：“对……为什么……杀他们……”
顾南恩想了想，轻笑了一声，道：“他们去偷卖身契，我失了手才杀了他们。”
赵大人愣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就这样？”
顾南恩倒是十分淡定：“不然呢，还能怎样？”
“不不不不……”赵大人连连表明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少夫人就……”
“别叫我少夫人。”顾南恩忽然打断了他，“叫我四小姐。”
早就听说顾南恩在尚家过得不好，如今看来传言都是真的，公公那边听说媳妇要坐牢，痛快将人交出来，媳妇这边不让人喊自己少夫人……
这一大家子的关系还真是复杂啊。
不过赵大人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应了她的话就想将她暂时收监。
说起来杀人偿命，他这时候将顾南恩关起来，那肯定得定个时间处斩的。
可是话说回来……真的要杀了顾南恩吗？
顾南恩毕竟是六大家族之一顾家的四姑娘，轻易就将她杀了，顾家那边可怎么交代？
赵大人正想着，顾南恩忽然又开口了。
“赵大人，你真的要杀我？”
赵大人的心猛地一颤，呆愣愣地看着顾南恩，不知道该回应她些什么才好。
顾南恩又道：“如你所见，我在尚家过得并不好，但是我到底是顾家出来的，我背后虽然没有尚家，却有顾家做靠山。”
“你确定，你要杀我？”
赵大人还是没说话，但也可见他确实在思考这个问题。
顾南恩又笑了一下，道：“赵大人，我替你出个办法如何？”
赵大人积极地看着顾南恩，忙道：“四小姐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去通知顾家，并暗示他们可以赎我回去，这样既保住了我的性命，你还不会因为将我关押起来而得罪了顾家。”
也就是这事几百个不碰巧让官府撞上了，赵大人得想办法给个交代，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
可那些个贵族富人们手上就真的干干净净，从未“失手”害死过哪个下人？这话赵大人自己说着都不信。不过是仗着家大业大，背景又厚，做出那些个肮脏事情有法子掩盖过去罢了。
如果去通知了顾家，对外再诌出个结果，此事倒是也可以就这么过去，无非就算是官府和顾家联手将这件事私了了。
所以赵大人觉得这办法特别好，一口答应了。
赵大人派了人去顾家报信，在此期间，顾南恩还是需要在大牢里等着，直到顾家的人将她赎出去。
但是令顾南恩没想到的是，顾家来人是来人了，可来的不是顾陵笙，而是顾陵桦。
顾陵桦亲自来大牢接她的时候，就已经将那些流程都走完了。
看到顾陵桦后顾南恩只觉得疑惑，不禁问道：“大伯？怎么是你？我爹为何没来？”
顾陵桦让狱卒将牢门打开，走上前两步跟她说道：“你爹出去了，官府来人的时候，正好是我去迎的。”
顾南恩道：“原来如此，那便多谢大伯。”
顾陵桦笑了笑，道：“南恩对大伯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虽然顾陵笙跟顾陵桦一直不合，导致顾南恩跟顾陵桦的来往也并不多，但是顾南恩还是对顾陵桦颇有些好感的。
顾陵桦比顾陵笙睿智很多，也比他更加沉稳。
顾陵桦领着顾南恩往外走，问道：“南恩这次回顾家，要住上一阵子吧？”
顾南恩点点头，然后说：“可能就不回尚家了，过两天我让人去尚家把东西都收拾回来。”
顾陵桦没多问什么，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在顾家也好，毕竟顾家才是你自己的家。”
顾南恩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些恍惚。她从来不在乎哪里才是她的家，只想着能达到自己目的的地方才是适合自己长处的地方。
之前为了尚承熙迷失了自我，如今她终于又能回顾家，去做她该做的事了。至于那些对不起她的，只等她一件一件的，讨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