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见哥哥们脸上一幅失望的表情,想来就是对嫂嫂不满意了。就扭转过头看看已经揭开盖头的嫂子,心里也划过一抹失望。
十四五岁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姑娘,目测不到一米五,满脸的稚气,圆盘脸,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巴,左脸颊上还有一个黄豆大的黑痣。
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小花恍然,自己都看不上,想来抱着偌大期待娶媳妇的哥哥们更失望吧,也怨不得他们这么失态。“要是自己是男人,也是会失望的吧。哎,希望许家三兄弟不要长的太雷,超出她的接受范围,让她每天对着三个长的倒胃口的丈夫可不就像无期徒刑,还不得来个郁郁而终。不用太养眼,只要长的一般就行。”小花一边对几个哥哥抱以巨大的同情,一边诚信祈祷着她的运气不要太差。
盖头掀开的一刹那整个院子有那些一刹那的寂静,接着人群爆发出了一股子骚动。大多数人们都小声的私下谈论,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嗡嗡作响。偏有那口无遮拦的发出长长地失望的叹息声,遗憾的道“新娘子怎么长成这样啊!”
小花听了这样的话,脸上一阵阵发烧。即使她不是她娶媳妇,即使她也对新嫂嫂有些失望,但被人这么指出来,还是很尴尬。小花四下里望望,瞧到刚刚说这话的人被她身边的同伴悄悄用手撞了一下。那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瘪了嘴,低下头,眼角却四下里乱瞄,和小花的望过去的眼神对个正着,受惊的快速收了回去。
小花失笑,原来是个胆子小的。原以为是哪个愣头青胆子大的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冒出这样失礼之言。在场的人和他一样想法的肯定有不少,但大家都知道这些话背地里怎么讲没人管,就是不能守着小花一家说的,这样太给小花家难堪了。
偏偏这人是个大嗓门,一嗓子传遍了整个院子。当即不少人都憋着笑起来,实在憋不住的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只能装着干咳嗽,肩膀一抖一抖的。
小花对这些人的行为很是不满,皱皱眉头,朝哥哥门看去。本来已经很失望的哥哥们被这一嗓子和周围的憋笑,弄得脸一会儿清,一会儿黑,表情转幻个不停。几个哥哥被笑的都有些手足无措,大哥和三哥低着头,恨不得在地上盯出个洞好让他们钻进去,二哥有些恼羞成怒,皱着一张脸往人群望过去,四哥年纪小脸皮薄,有暴走的痕迹。本来除了失望没什么太大感觉的小花的几个哥哥,总觉得被他们笑得面子全都丢光了,很是恼恨那张大嘴巴。
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的迎亲使这时也有些傻了,一是震惊于新媳妇的无盐之貌,二是被人们的哄笑声给吓住了,愣神似地站在那不动了。
再看小花的新嫂嫂,被这多人当众嘲笑,小姑娘眼眶红红的饱含眼泪,低眉垂目的聋拉着脑袋,一颗颗金豆刷刷的往下掉,两只手来回的绞着衣服,双肩巨幅颤抖,想来她也受了很大的伤害。
丢了面子的哥哥们,貌丑懦弱的新嫂嫂,再加上今天难堪的小花娘和两个爹爹,小花连连叹息以后这一家子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不会太好过了。尤其是小花的新嫂嫂,今天她肯定受伤害最大的那一个,以后还要承受小花几个哥哥的怒火和小花父母的恼恨,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了。
小花也只能在心里为她鞠一把同情泪,做多的她也做不了什么。
这一个令人恼火的小插曲虽然影响深远,但真说起来也就是那么一会功夫。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人老姜辣的司仪。肯快就恢复正常,扯着嗓子喊“一拜天地”。
被司仪一嗓子拉回正常的人们,纷纷开始关注中间几人的跪拜来。
接下来的磕头跪拜,都是迎亲使和新嫁娘两人的事情。小花看着站在迎亲使左手边的还没有缓过来的几个哥哥,再瞧瞧和新嫂嫂对拜的迎亲使,小花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闹了半天,整个婚礼没几个哥哥什么事啊。做新郎竟然只要穿着红衣裳站边上就行了,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小花暗自评论着这里的成亲礼节。
除了刚才的小插曲,后来的事情都很顺利。
司仪高喊一声“送入新房”,迎亲使牵着新娘子送到了已经铺就好的新房。后边跟着一群嬉笑着谈论着的大婶子小媳妇。
小花作为妹妹,理应要在新房里照应着嫂嫂。再加上刚才的事,小花对新嫂嫂很是同情,也随在她们身后跟过去护在她身边。
也许是小花的新嫂嫂长的实在太差强人意了,也许是被刚才的插曲搅得大家都失去了兴致。一屋子的人一反常态的没有打趣新媳妇,扎着堆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谈论着,看起来都有些拘谨。小花的小嫂嫂,坐在床边上低头无措的揉着已经皱巴巴的衣服,气氛怪异而沉闷。
小花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后来想想还是闭上了嘴。和孙家来的两个全福媳妇一起围着她的新嫂嫂坐着。
气氛实在压抑,一些受不住的就出了屋。小花也很是郁闷,无聊的眼睛四下,暗暗担心几天后她也被人嘲笑怎么办。“平时也没怎么注意这个身子长的如何,不行,还得找个没人的时候用盆水照照才能放心,希望不要和她新嫂嫂似地遭人嘲笑。”这样想着,小花就有些坐不住,屁股下长了钉子似地坐立不安。
终于这种怪异的气氛被端面条进来的小花家的邻居给打破了,一时隐约能听见大家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小花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默念终于快好了。
小花娘其实也被那个小插曲弄得很是难堪,觉得丢了面子,对新媳妇也不待见。但不管怎样,今天是几个儿子成亲的日子,是她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给儿子们取回来的媳妇,况且在这里有个这样的媳妇也算是不错了,她心里虽然恼恨,但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招呼人给新媳妇下面条。
新媳妇吃过面条后,这些大婶小媳妇们就要让位给那么来闹新房的男人们了。
王家村整个村子都姓王,一起排辈,按着的风俗,辈分低可以闹辈分高的新房,辈分高的却不能闹辈分低的新房。小花家在王家村辈分比较低,小花跟着哥哥们的辈分,是村里辈分倒数第二小的。出门见着男人不是爷爷辈,就是祖爷爷辈,见着媳妇就是奶奶辈、祖奶奶辈,未出嫁的小姑娘都要喊姑奶奶。这也是小花平时不爱出门的原因之一,出门就要奶奶爷爷的喊人,不喊就是不礼貌。
等到了小花他们都退出新房后,小花就见已经有十几个半大小伙子在门外等着往里进了。小花扫了一眼,三哥和四哥在这些人里边,脸色还不错。估么着就这几个人应该不会闹得太疯,看来这里闹新房比上辈子农村闹洞房要节制的多。因为这个小小的误解,小花成亲那天吃够了闹洞房的苦。后来才知道,这些他们家辈分低,又出过小插曲,闹新房的人就不是特别多,也不是特别厉害。许家是外来户,没有辈分之分,全村和许家几兄弟差不多年纪的以及更小的半大小伙子都来凑热闹,生生闹腾的小花感觉去了半条命。
太阳已经开始往下移,一个个饥肠辘辘,伴着咕咕叫的肚子,看完热闹的客人们一个个自觉地开始抢位置,占据有利地形,拿着筷子,两眼放光的瞪着屋门,期盼着快点上菜。
终于在小孩子一个个吵着要吃饭,大人等的快要失去耐心时,上菜的来了。第一道菜就是红烧肉。好家伙,这可是肉,人们一个个眼睛开始冒绿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肉,都能感觉到嘴里流口水了,情不自禁的舔舔嘴唇。没等盘子放稳,七八双筷子就已经有了夹好了战利品,有那贪心的,还直接下手去抓,真是惨不忍睹。一会儿工夫,盘子里的红烧肉被抢得还剩一块了。剩下这一块,还发生了争执,一双筷子那头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双筷子那头是个四十岁奶奶辈的人,小姑娘望望那个大婶希望大婶能松了筷子,可惜大婶眼皮不抬直接手一用劲把那块红烧肉夹到了自己碗里,理也没理小姑娘。那小姑娘见红烧肉没了,哇一声看着那个大婶就嚎了起来。
同桌的人虽然对那个大婶有些不齿她和个小姑娘挣,但是大家也知道平时很少沾荤腥,都馋的紧,也没人指责那个大婶。
小花出了新房门后,随着大流也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看着端上来的红烧肉也是眼睛放光,打算等一会一定要夹一块尝尝,可惜她没有见识过这里人的抢菜能力,她把筷子伸进去的时候,盘子里已经一块不剩了。小花被她们给吓到了,举着双筷子看着空空的盘子有些无措,霍霍的把手收了回来,不想马上就有一位她不认识的五十岁左右的老太太把盘子拿走,把盘子里的汁水舔了个一干二静。可怜的小花又是震撼,又是恶心,还有那么一股子心酸,这里的人多的都太苦了。
就这样上一道菜抢一道菜,下一道菜没上来时,上一道就抢光了。最后各个人面前堆了一小碗菜,等菜上的差不多了,大家才正儿八经的拿了窝窝头开始吃饭。桌子中间是一叠的空盘子。
小花后来有了经验,也开始学者别人抢了些。可惜经验不足,与其他人相差甚远,最后只抢了那么小半碗,就着窝窝头吃了。即使这样,多少天没沾荤腥她还是吃的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