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1-16
还记得十岁那年,有次爹爹带她进宫赴宴,在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她第一次看见他。那时候的他还是个苍白羸弱的少年,太子与二皇子正在嘲笑他。
夜染尘的母亲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身份低下,再加上诞下夜染尘后并不受宠,终日郁郁寡欢。女人要想在后宫中站稳脚,要么像皇后一样有地位,要么像柔妃一样受皇帝宠爱,夜染尘的母亲两样都没有,势必要受气的。夜染尘有这样的母亲,自然也常遭人欺辱。
年少的夜染尘,性格无疑就已十分沉郁隐忍,不管太子与二皇子怎样嘲弄自己,他都始终压抑着怒火,一脸冷然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开始谩骂侮辱他的母亲,他才忍无可忍,怒喝一声:"你们给我住口!"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里,凝满叫人胆寒的冷,虽然身材瘦弱,却气势十足。
蔚紫衣没想到,身为五皇子的他,居然也会遭人嘲弄与凌辱,在她的意识里,皇子生来似乎就高人一等。他们生长在皇宫内院,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身份地位更是叫平常人羡慕不已。
那时候娘亲已经离府五年,五年里,爹爹忙于朝事无暇多管她,大娘阴狠毒辣,对她当着爹爹一套,背着爹爹又是另外一套,蔚蝶衣经常欺负她,不是笑她没娘疼,就是嘲讽她丑陋的容貌。倒是府中的嬷嬷可怜她,看她小小年纪闷闷不乐,就抱着她安慰她,说娘亲只是暂时离开,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
同样遭人欺负,同样受人嘲笑,蔚紫衣远远地看着夜染尘,不由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来。他心中的痛与怒,她何尝不懂?何尝不能体会?
而太子与二皇子的嘴脸,与蔚蝶衣又是何等的相似?那种以踩着别人的痛来取乐的行为,叫她心底厌恶至极!那一刻,她攥紧了拳头,真想冲过去狠狠给他们一点教训。
但是,她看得出来,夜染尘与自己一样,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骄傲到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即便那是善意的,恐怕也会伤到他的自尊,让他感到难堪。
正因如此,她才不能明着帮他。
蔚紫衣小小的身影隐没在花丛中,信手拈来旁边开得正好的蔷薇花,那时候她虽刚练习暗器不久,力道算不得强劲,精准度却不错。
绯红的蔷薇花飞出,太子与二皇子皆痛得叫出声,无奈侍卫四周查看,都找不到放暗器的人,太子与二皇子心中恐惧,不敢多做逗留,只得匆匆带着随从离去。
其实之前那些侍卫也看到了蔚紫衣,只是他们不会相信,那个一脸浪漫天真在花间捉着蝴蝶的女童,竟然就是使暗器之人。
他们一走,蔚紫衣便也悄然离去。
记忆恍若昨日,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再次见面竟是这样的情形。
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人,此刻,怀中正拥着别的女子,他看那女子的眼神,还那般的温柔深情。
不知为何,蔚紫衣的心,在这一瞬,忽然好似被什么蛰了一下,十分不舒服。
他身畔的女子,是那样的柔美动人,他们并排坐在那里,般配到令人羡慕。
此刻,蔚紫衣只是庆幸,自己的心并没有遗失,这样,即便以后不受宠,也不至于失魂落魄。
蔚紫衣再次抬眸,眼里已多了几分冷意,"好,公子放心,在下一定会遵守约定。"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就此杳无音讯?"夜染尘黑眸中染着一丝笑意。
蔚紫衣沉吟片刻,自腰间取出一个玉坠子,那玉坠子不仅材质上成,上面还镶着一株平安竹,雕琢精细,却是难得一见的上品。如墨的清眸凝视着它,心中虽万般不舍,她还是将它交给了他。
"这个先放在你那里,等到马车修好,你再归还于我。"
夜染尘眸光深邃,挑眉问:"这玉坠对你很重要?"
"那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失信于你。"
蔚紫衣说完,便带着受伤的顾天倾,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轻飘飘的身影好似一缕青烟。
即便是夜染尘,也不得不惊叹她轻功的造诣,收回视线,他吩咐属下回王府。
马车方要向前行驶,夜染尘忽而又沉声喝止,"慢着!"
侍卫们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停下脚步。
夜染尘望向天空,伸出手去,一片娇艳的蔷薇缓缓落在手心,那花瓣极轻,软如棉絮。可是,砸在他心间的重量却那样重。
他虽早就知晓他是飞花公子,却不知道,原来他用的是蔷薇花。
他久久凝视着那片蔷薇,一双深邃的眼暗沉沉的。霎时,他眸里的平静被打破了,他再次望向蔚紫衣离去的方向,眼里情绪暗涌,复杂莫名。
夜色渐浓,蔚紫衣最终在一处隐蔽的院落停下,南子陵收到她的信号,已经在此等候。
"公子,出什么事了?"南子陵见蔚紫衣扶着负伤的顾天倾,脸上露出讶异之色。
蔚紫衣径直将顾天倾交给南子陵,神色淡淡道:"替他解毒,顺便为他包扎好伤口。"
南子陵睇了一眼已经昏迷不醒的顾天倾,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不过既然公子让他救他,那就一定是公子的朋友,既是公子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
南子陵扶顾天倾躺在床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此刻紧阖着,精致的面孔亦带着异样的苍白,然而,这些都不足以掩盖他魅惑众生的容貌。
方才外面天黑,南子陵借着月光倒看不太清,此刻床边烛火通明透亮,他的目光不经意自顾天倾脸上掠过,瞬间面露惊讶,怨不得他大惊小怪,实在是顾天倾这妖孽长得太美太迷人了,拥有如此绝世的容貌,生成男人可真是可惜了!
南子陵犹在暗自为顾天倾惋惜,身后的蔚紫衣忽道:"你安顿好他,尽快帮我联络一下莫钰。"一想到方才不小心撞坏了夜染尘的马车,她就头痛。
南子陵瞪大眼,道:"公子,你找那个嗜钱如命的家伙做什么?"
蔚紫衣纤手伸出袖管,按了按犯疼的额头,声音亦夹着几分无奈,"我惹了点麻烦,唯有他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