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下来,抱她(1/1)

第716章下来,抱她

总之,就当他们瞎了吧。

眼见六部御司集体开溜,夜绛洛总算能松半口气,她悄悄地看着晏君卿的脸,见他容色铁青,显然是动了怒气。

女帝陛下尴尬地抽抽唇角,他脸色,好像……不太好耶——

晏君卿面无表情,倾城容颜上一派淡漠,他朝着挂在树丫上的夜绛洛走去,站在她正下面,抬头道:“这么晚了,陛下来臣府上做什么?”

“啊……朕……朕……”她看看天上的月亮,又瞧瞧地下的小草,左瞄树叶,又瞄树梢……总之就是不敢去看晏君卿。

“陛下——”不轻不重的话,让夜绛洛一抖,脱口而出:“朕来赏月!

赏月?

晏君卿挑挑眉尖,她还能能找个更烂一点的借口吗?

“对咩对咩!”夜绛洛小狗狗的姿态又出现了。她不说赏月,难道还说是来欣赏相爷你的,顺便看看能不能偷窥到你沐浴更衣,出水美男什么的她都不在意啊啊啊。

夜绛洛是个奇怪的女纸,她拥有三项变身技能:其一,当遇到危险时,她化身猛虎,片刻间能撕碎敌人;其二,要算计人时,她眼眸一眯,便是狡黠如狐,让人踏入陷阱而不自知;其三,当她心虚的时候……那就是没有原则的小狗一只,只差摇摇尾巴说,汪汪,人家不是故意的——而事实上,她也确实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意的!!

晏君卿早已将她看得透透的,对她这种摇尾乞怜的姿态完全不买账,“那陛下赏够了吗?”

“赏够了赏够了!”小狗狗拼命点头,呜呜,她总觉得树丫好像在吱呀吱呀地响,随时会断的呀!

看她笑得那般谄媚,晏君卿冷冷瞪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张开手臂,“下来。”

“啊——”夜绛洛眨眨眼,相爷的意思是让她摔成脑残么?

“臣在。”他广袖翩翩,银发飞扬,姿态极致风雅,他说:“臣在,陛下跳下来。”

跳——夜绛洛打量了一下她和晏君卿的距离,以及晏君卿那清隽纤弱还有些病羼之感的身子,心想这么跳下去,她摔成脑残不要紧,可她聪明绝顶、倾国倾城的相爷要是断了骨头什么……

“下来!”他的声音一沉,已是带了不可逆转的命令。

死就死吧!

夜绛洛闭上眼,用力一挣——她从天而降,耳边呼呼的风声让她闭起双眼,可她不怕。

因为,他在。

下一个瞬间,她猛地一坠,落入了带着兰竹雅气的怀抱。

晏君卿身子确实不好,在抱稳了夜绛洛时,他往后退了半步,才勉强站住脚,随后便猛地咳嗽起来。

夜绛洛原本死死抱着他的腰,在听见他咳嗽声后,也不眷恋他的怀抱了,立刻从他怀里跳下来,半扶着晏君卿,在他后背轻轻的拍着。

好半天,晏君卿才顺了气息,他抬起头时,绝色俊颜苍白,薄唇比脸色更白,只有那双沉稳的黑眸闪烁华彩。

时而,漫天月华倾落而下,他美人如玉,凤眸敛光,端端地让人惊艳。

“相爷……”夜绛洛如此近距离被美色冲击,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千万别干傻事,千万别干傻事——纤细的爪子,就那么大胆覆上了眼前倾世面容。

触手的温度极低,低的令她心惊……他,好像真的玉人,没有一丁点温度的玉人。

“好冷……”她低喃,又傻傻看着他,“君卿,你冷吗?”

她很少会叫他君卿,一次,是她梦魇嗜血,一次,是现在。

因为少,所以她叫他的名字时,他心弦一动。刚刚她跳下树时,那般坚信的眼色,以及他横抱她时,扑面而来的梅香……原本并没有在意的事情,突然清晰起来。

晏君卿看着她,褪去华服,摆脱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这个年纪,若是在民间,她该是有属于这个年华的美好了……她这般清秀,这般笑颜无垢,这般聪慧过人……她也许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但她却是天底下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此刻,她似乎卸去了全身的伪装,没有帝王权术,没有试探策谋,她的手贴在他脸上,以那般心疼的声音问他……冷吗……他,冷吗……

月色流转着温柔的光,静悄悄的夜晚,削弱他的克制力,有那么一个刹那,他失了神。

她的眼眸清澈见底,她在试着对他好,试着要让他知道,她像对他好……蓦然,他轻叹,往后退了一步,脱离她的温度,“陛下,臣不冷。”

夜绛洛手心一空,眼底有极快的黯然掠过,眨眼睛又是满不在乎的笑:“相爷,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绑起来,让你一辈子不退半步。”

“臣相信,如果还有下辈子,陛下的心愿也许会成真。”对于她的调戏,他早已找到了应对的法门,见她瘪下去的唇儿,那副全然被打击到的表情,他无声地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夜绛洛像尾巴一样跟在晏君卿身后,一个劲儿的嘟囔:“哄我一下会死么,非得这打击我……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要是男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邪魅狂狷的说,‘如果你喜欢绑的,那我们试试看’,然后就把我拖回床上吗……”

走在前面的晏君卿抽了抽唇角,决定装作没听到——(菜菜:他相爷大人本来就不是那种“邪魅狂狷”的男猪脚~人家是腹黑傲娇兼带优雅似玉~)

走到后门口,晏君卿一把拉开门栓,说了句“陛下请好走,微臣不远送”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要走。

“等等——”夜绛洛化身八爪鱼,整个人死死扒在晏君卿身上,可怜巴巴、泪眼蒙蒙地抬头:“相爷,你该上朝了。”

晏君卿很有耐心地把她的爪子一个一个掰开,淡淡道:“臣请辞三天,陛下莫不是忘了?”

“你还说不让我来看你,我不是也来了吗!”她理直气壮地反驳。

……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做到“把最无耻的话,说的最理所应当”,这个人就是夜绛洛!

晏君卿掰掉她左手的五个爪子,她立刻搭上右手,这次很放肆的搭在他肩膀上,见他还在抗拒,干脆一跳,彻底化身牛皮糖,死死扒着他的脊背。

不知情的人远远看着,就像他背着她一样……晏君卿蹙了蹙眉尖,道:“就算没有臣上朝,陛下也可以将事情处理得很好。”

“你没上朝都知道朕处理事情啊……”她把下颔搁在他肩膀上,慢慢地在他耳下微笑,“看来相爷对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关心呢。”

是宫里安插的人,还是身边有细作——她的圣旨在碧云攥写后存放在御书房,明天早朝才会宣读,眼下除了仅有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她今晚所出的决定,可足不出户的晏君卿却很清楚……

晏君卿眼眸微垂,想拨开她手指的动作也一齐停顿了,他思索片刻后,幽幽开口:“陛下的目标是什么,江陵王,四大世家,还是……臣?”

明亮的大眼睛轻轻一眯,她笑得纯然,慢慢地对他说:“如果我说都不是,相爷信吗?”

都不是?晏君卿目色一冷,难道,这女子的志向比现在更大更远……

“母皇征战一生才有了如今南晋天下,对朕来说,守江山是远远不够的,相爷难道忘记了,在南晋的东面,可是还有一个邻居呢。”她低下头,咬了一缕他的银发,“大沉百年帝国,迟早有一天,我要它归入我手。”

晏君卿的心弦猛地紧缩,她竟然——竟然想要连夜素都无法征揽的大沉!

“君卿。”她含着他的霜发,口齿朦胧不清,却又那么认真地对他说:“你牵着我,一定不要放手,只要你不离,我也不弃。我们就这么走上去,走到最高的地方,俯览天下。”

……

那一晚,晏君卿无眠。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就算不背叛她,却也不能再助她了……至于她说的不离不弃,那个人,不该是自己,也不可能会是自己。

女帝陛下夜闯相府这件事儿,除了六部御司外,还真没外人知道。

可问题就是,六部御司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看见夜绛洛吊挂在树上时他们是惊呆了,被相爷糊里糊涂骗回家,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对不对——女帝的好色是尽人皆知的,她今晚能爬墙,说不定明晚就直接爬床勾搭晏君卿了!

当然,他们不是怀疑相爷,而是将矛头直指夜绛洛,因为她有不良前科,大牢里现在还管着她的“前科”。当年她能把颜念绑回朝凰宫,差点就“上”了人家,难保现在她不会用同样手法对付相爷。

颜念是他们没提防“大意失荆州”,他们再也输不起晏君卿了!

防火防盗防女帝——他们一定得力保相爷的清白!

第二天早朝,六部御司战战兢兢死盯着晏君卿,从脖子到脚尖,就差没冲上去掀了衣服验明正身,顺便抹眼泪问他,昨晚没被女帝得逞吧,您还是清白的吧,还是雏……呸!还是清君吧?!

这事想想还行,谁敢上去问啊——于是,严肃的朝会上,就见六部御司一会儿瞄一眼晏君卿的脸,一会儿瞄一眼晏君卿的手,那眼神……简直赤·裸·裸(?)火辣辣(?)到了极点。

晏君卿是何等人物,他眼观鼻,鼻观嘴,淡然而然的盯着笏板,倒是罪魁祸首夜绛洛有点坐不住了,丫们当着老子的面,“视奸”老子的男人,完全没把老子放在眼里啊!!

而且,不止如此,他们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夜绛洛的圣旨进行了公然反驳——这都在夜绛洛的意料之中,她本已经做好慢慢说服六部御司的准备……可如今,她勾了勾唇,冷笑道:“六部御司对朕的圣旨,似乎颇为不满啊。”

岂止不满,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南啊,多重要的地方,夜绛洛这个昏君,竟然说送就送了!

失了江南,又逢西北天灾,盛世初显的南晋就要被这个败家昏君给葬送了!

金殿上齐刷刷跪了六部御司并数十位大臣,叩请夜绛洛收回成命。

夜绛洛明亮的眼睛里含着一缕笑,森森幽暗,“倘若朕执意如此,诸位是不是也想和颜念一样,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昏君?”

“臣等不敢!”

颜念已经被关进天牢,谁会傻到去步他的后尘,可他们都是先帝任命的顾命大臣,辅佐新帝本就是他们的职责,身为重臣,就算是死,也不能坐视大好河山毁在夜绛洛手里!

口中说着不敢的六部御司强顶着夜绛洛的压力,苦口婆心地劝她,“陛下,南晋丢不起江南啊!先帝浴血四年才收复南楚,陛下怎能轻易放手,臣等恳求陛下收回旨意。”

“你们只知道先帝收复南楚用了四年,可知道朕要花多少年才能守住南楚。”夜绛洛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人,六部御司各个都是夜素为自己留下的顾命大臣。夜素聪明一世,连为女儿所选择的人都这般难缠,是该说夜素聪明一世,还是该说夜素糊涂一时。

倘若劝不得的话,就只有……杀之——

“陛下。”杀念刚起,一声幽竹雅韵便响在耳畔。

晏君卿位列百官之首,很是优雅地往前走了一步,隐藏在白玉笏板后,一双狭长凤眸光晕流转,他微微躬身,银丝缎发恍若冰泉在肩头倾落。

夜绛洛扫了一眼晏君卿,薄薄的杀意被敛在眼底最深处,但,并未消失……

“相爷有话要说?”她歪头微笑,笑颜无垢。

晏君卿的绝顶睿智,岂会不知道她的用意,他……是不想让她妄动杀伐之心。

“陛下的旨意,臣以为并无不妥。”

“相爷——”六部御司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向英明的晏君卿竟然会认同夜绛洛鲁莽的行为。

“只是……”晏君卿眼角瞄了眼身后跪成一片的臣子,若有似无地弯起唇角,温声道:“臣觉得,既然沈家平白得了扬州盐阜,总是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哦?”夜绛洛眨眨眼,“相爷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沈家开采盐矿,朝廷向沈家征税,沈家开采之后还要贩卖,朝廷继续征税。盐阜利润本就十分惊人,沈家能在百姓手中赚钱,朝廷便在沈家手中赚钱。陛下可设盐官,监控盐价,将盐价维持在合理范围内。如此一来,朝廷可以补足国库空虚的难题,沈家也可以从中获利,百姓免去诸多繁杂……一举三得。”

他话音一落,满朝惊叹。

相对于其他人,夜绛洛则淡定如昔,她早已知道晏君卿有不世之材,任何问题到他手中都不是问题。只要他想,便会如他所说——他将帮她在帝君的道路上,走得无比高远。

问题是……倘若,他不帮她呢……这番惊世才华,若是不能为她所用,她又该把他怎么办才好——

夜绛洛纤唇含笑,眼神纯然看着晏君卿,而晏君卿则以秋水端正的目色回看她。

彼此交缠在一起的视线,试探、深查、猜测、忌惮……如此反复,直到夜绛洛笑眯眯地弯眸:“相爷的办法很得朕心,众位觉得如何?”

“臣等复议!”

“那么,准卿所奏。”夜绛洛缓缓地对他笑,意味深长。

下了早朝,夜绛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朝凰宫,换了衣服后又去了御书房。

她直接踢掉鞋子,懒洋洋地抓着软枕斜躺在龙椅上,手指间衔着一根小豪,飞快转动着。

碧云将今日要批的折子抱上龙案,一本一本的整理,突然,夜绛洛手指一顿,扬声道:“你看我,倘若离了晏君卿,能活吗?”

碧云心里徒然一惊,原本叠起有两尺早的奏本差点被她推倒,她慌乱地扶着,同时问道:“陛下,你想干嘛?”

想干嘛……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早朝,她似乎感觉到了晏君卿的疏离。他说过会帮她,目前也如此的做了,但她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她,似乎会失去晏君卿。

她当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可……假如真的有呢?她要怎么做,才能永远留住晏君卿。高官厚禄?美色佳人?对晏君卿来说,都没有用。晏君卿太清淡,也太端正,他有缜密算计、倾世才华,如果抓不到他的命脉,控制不住他的弱点,那么,终有一天,晏君卿会离开她。

或者……

夜绛洛的小脑袋在软枕里顶来顶去,揉乱了发髻。好半天,她才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发丝凌乱,像掉进水沟里刚刚爬出来的小狗一样,“想。”

“?”

碧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红了脸颊的同时,她觉得夜绛洛流氓指数在直线上升!

“算了,想也是白想。”夜绛洛叹气着,头一次感觉到了挫败,“非要朕自动送上门才行吗?”

碧云翻了白眼:陛下您就算送上门,也是被相爷踹回来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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