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城说:“大结局了,是不是让读者一次性看完比较好,我这个防盗章,是今天替换了,还是明天再替换?”
江城说:“这种事当然是让读者自己决定啊。”
作者他今天写的比较有感觉,居然又写哭了,而且破天荒一天写了快六千字,简直破了这两个月的记录,作者似乎要争气了。晚九点替换正文,欢迎第一时间观看结局。番外待写,可能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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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得了一辆马车,与韩氏夫妇告别。林云深挑开帘子去看韩秦川,却看见有人拦住了韩家的马车,不是别人,正是卢元鹤,想必是冲着他们来的。林云深冷眼瞧了一会,眼中浮现出一抹戾色,却转瞬又消散了,放下帘子,心道卢元鹤最好没有看到他们才好。韩家有韩秦川在,他们又离了那里,料想卢元鹤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不过是纠缠一番。
白鹇在前头赶车,马车里白隐就坐在他对面,问:“谁?”
“卢元鹤,”林云深歪着头想了一会,说:“你说奇怪不奇怪,上次听他说话,这个卢元鹤,心里竟这样记挂我。还为了我,跟你和秦川杠上了。可我记得他从前老是爱欺负我,连秦川都说我们是冤家对头。他应该也是恨极了我才对,我把他当冤家对头,他却把我当成了至交好友。你说奇怪不奇怪?”
白隐语气竟带了点刻薄,道:“有什么奇怪,你没心没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林云深一愣,抬眼看白隐,白隐已经闭目养神。
这个白隐,还是这么看不上他疯疯癫癫的样子。他现在还那么疯疯癫癫么?他觉得他收敛了许多。
于是他就出了马车,来前头和白鹇一块坐着。所幸是个阴天,日头时隐时现,不热。林云深斜躺着,翘着一条腿,哼起歌来。
白鹇仔细一听,脸就红了。
林云深唱说:
姐儿生得眼睛鲜,
铁匠店无人奴把钳。
随你后生家性发钢能介硬,
经奴炉灶软如绵。
(注:——《姐儿生得》之五)
白鹇脸色通红,这虽是方言唱的,他也听得懂,讲的是两口子闺房那些秘事。他结结巴巴地说:“杨师叔,你怎么……”
林云深问:“怎么啦?”
“你唱的都是什么……”
“你师叔听得,你就听不得了?”
“你莫要胡说,我师叔……”
他话还没说完,帘子后头就伸出一只手来,把林云深拦腰给抱进去了。白鹇只听见林云深一阵垂死挣扎,终于还是老实了,叹了口气说:“你们叔侄俩,真是一个样,歌都不许人唱。”
“躺着养养神。”白隐说。
白鹇砸吧了一下嘴,听见后头渐渐地安静下来了,于是回头挑着帘子一角偷偷看了一眼,见林云深已经闭上了眼睛躺着,他再往上看,心里一颤,呆住了。
他竟然看见他一向寡言的师叔含笑看着他的杨师叔,那笑容和煦如春光,这些年来,他竟是头一回看到。只觉得这笑容温暖明亮,胜过春风繁花十里路。
022
白鹇看得入神,却忘了看路,马车突然剧烈咣当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朝前头看去,却见那路边倒着一棵梧桐树,堵住了半边路。他赶紧把马车调到了另外一边,还没来得及问里头如何了,就听见了林云深剧烈的咳嗽声。
“杨……杨师叔,你没事吧?”
他慌张地掀开帘子朝里看,见林云深咳嗽着摆手,说:“不过惊了一下,不碍事。”
他说着便是又咳,嘴角隐隐看得见血迹,直叫人看了惊心。白隐喂他服下一颗保命金丹,又拿了水给服下。林云深只觉得整个肺腑都是疼的,又不想他们担心,便强忍着说:“白隐,你给我靠一会。”
白隐便将他揽入怀中。林云深闻到他身上淡淡香气,这香味似乎从小便跟着白隐,难道是体香?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一边咳嗽一边笑着,白隐就抚着他的背,说:“傻笑什么。”
林云深心想,我感慨啊。谁能想到当日里见他就躲,唯恐和他牵扯不清的白家公子,如今竟然肯让他靠着,变得如此贴心。
他躺了一会,白隐身上的香气让他很是着迷,渐渐的连心神都松散了。他想起从前的一些事,便有气无力地问:“我一直好奇,当初咱们刚见面,你怎么就开始怀疑上我了?”
白隐道:“这世上敢调戏我的,除了林云深,还有别人?”
“只是这样么?”
白隐想了想,说:“样子也像。不爱束发戴冠,头发就随便系着或者散着,衣服松松垮垮,不成体统。”
林云深听了“啧啧”叹息两声,说:“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话是说他,也是说白隐。有些东西一直在变,有些东西,十几年也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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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莲浦,白隐居住的正清堂,有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海棠树,他去的时候花开正好,白花衬着黑瓦,说不出的好看,是林云深最爱的一棵树。
林云深骑在树上,用嫩海棠树枝编了一个帽子,戴在头上。白隐从屋里出来,仰头看着他说:“回去收拾好再出来。”
林云深闻言朝下看了一眼,看见白隐,就乐了。蜷起一条腿,懒懒地说:“这样凉快。”
“你都多大年纪了,赤脚散发,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林云深自从被白隐带到正清堂,这几天已经听腻了这句话,也不在意,将花帽又收紧了一些,乌黑头发散披在背上,一身白纱衣,随风轻轻摆动,几乎隐在白海棠里,有些雌雄莫辩。白隐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训斥两句,又忍住了,转身正要回屋,忽然听见林云深在轻轻哼着歌。
他便停下听了一句,脸色渐渐红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林云深。
林云深尤不自知,还在哼着:
郎姓齐,姐姓齐,
赠嫁个丫头也姓齐。
齐家囡儿嫁来齐家去,
半夜里翻身齐(脐)对齐(脐)。
白隐几大步走到树下,伸脚就往树身上踢了一脚:“下来!”
他这一脚力道不小,踹的海棠树晃个不停。林云深抱着树枝忽然大笑起来,好像就是故意唱给他听的一样,看见他脸红脖子粗,拍着大腿直笑,不但不下去,反而唱的更大声了。
“郎姓毛,姐姓毛,
赠嫁个丫头也姓毛,
毛家囡儿嫁来毛家去,
半夜里翻身毛对毛!”
白隐要往树上爬,似乎又觉得有失公子风范,最后垂袖而立,仰头看向林云深:“都说你是魔头妖道,我去寻你的时候,以为你虽作恶多端,但必是高人风姿,谁知道真人竟如此泼皮放诞,实在有损你魔头威名。”
林云深低头看说:“为何说我是魔头妖道?我伤的那些男人,不是玷污了人家清白的登徒浪子,就是欺辱女人的混蛋丈夫,我看那些女人可怜,这才帮了一把。至于我伤的那些正室,她们悍妒成性,虐待妾室子女,后院不正,将来必定家门不幸。我砍了这些人的手,是不让他们再拳脚相向,割了他们的舌头,是为了不让他们再口出恶言。那些玄门正派捉鬼杀妖是正事,我除人中的奸佞,那也是正事。难道善恶只是鬼怪和人的区别么?非也非也,有些人比鬼还可怕可恶呢。”
白隐怒道:“他们犯了法,自有朝廷衙门处置,你私自伤人,倒还有理了。幸亏你以藏青道人之名行事,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你才安然无恙,不然官府早将你抓去了。”
“我不跟你说,迂腐。”
白隐语竭,无奈叹了一口气:“明日是家父生辰,府里面大宴宾客,他要见你。”
林云深一听,立即探头下来,恢复了正经模样:“白老爷?我还以为他不打算见我呢。”
白隐说:“家父是很重礼数的人,你在他跟前,难道也这么衣冠不整么?”
林云深闻言就从树上下来了,问说:“那哪能,我这人还是很懂礼数的。你是一回事,你爹又是一回事。可是我没有像样的衣服,从长洲出来的时候,我就带了点银子。”
“我已经着人去给你做了,可是或许来不及赶做出来,我二弟会送衣服过来,你们身量相仿,你先穿他的。”
这白家的人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那白家老二白河,今年不过十四岁,竟然长的和他一样高了。
“你弟弟什么时候来?”
“就这一会。”
林云深一听,立即赤脚往屋里跑。白隐在后头慢慢走着问:“你不是图凉快?”
“你是一回事,你弟弟又是一回事。”
反正他在白隐跟前已经暴露无遗,还被捆了几次,尊严有限啦,他也懒得跟他计较。可是白家老二可不一样,白家老二不像他这个嘴巴恶毒的哥哥这样没人情味。白老二丰神俊秀,温文尔雅,对他敬重的很,言必称兄。
他在里头刚穿整齐,白河就来了。
单从相貌上来说,这白老二才更有白家风貌,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见了他还会作揖行礼,一口一个千山兄。这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像他大哥白隐,实在是个伪君子。
“我这衣服是今夏刚做的,只穿了一回,千山兄凑合穿着。”
但是林云深只穿了一半就懒得穿了,太麻烦,大夏天的,穿的那么繁琐。白隐见状说:“见家父,必须穿齐整,一件都不能少。”
“知道知道,我知道怎么穿,大小也差不多,就这么着吧,等该见的时候我再穿。”他说着转头问白河:“你哥这里无聊的紧,他这人也无趣,除了看书没有别的,那些书我也看不懂,你那有没有什么玩的?”
白河略有些惊异:“我哥这里稀罕玩意多的很,怎么会没什么玩的,他……”
他说着对上白隐的眼睛,忽然停顿下来。林云深看到白隐轻微摇头示意,心下不满:“你们兄弟俩,打什么哑谜。”
白河就笑着说:“我大哥这里有棋,那棋子稀罕,触手生凉,要不咱们下一盘?”
林云深觉得没什么玩的,聊胜于无,于是就和白河玩了一盘。但是白老二诡计太多,小小年纪,下一步想十步,很快就把他打的溃不成军,他连输了六局,抓耳挠腮,生气的很。回头看白隐,倒像是他们俩不存在似的,临窗捧着一本书,腰背挺直,读的入神。
“不下了不下了,什么破棋,跟我犯冲!”林云深猛地往榻上一躺:“累死我了,太费神,我要睡一觉休养生息!”
他听见翻书的声音,猛地侧过身朝白隐看过去,看到白隐侧脸愈发显得鼻梁高挺,嘴角似乎在笑。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你笑什么,笑我蠢?”
白隐手里拿着书扭过头来,身体端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那神情,分明带着点不耐烦,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林云深扭头看向白河:“你哥刚才是不是在笑?”
白河摇头:“并未注意……”
林云深抿了抿嘴唇,又躺了下来,然后突然翻过身去,留给白隐一个背影。
“千山兄既然要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白隐起身送他,两兄弟一起到了院子里。林云深又爬起来,偷偷推开一点窗户,听见白隐对白河说:“他住在这里的事儿,对外不要说。”
“慧端姐也不说么?”
“嗯,爹说私下里见他,先别张扬出去。”
“知道了。”
林云深合上窗户,垂眼想了一会,歪在榻上,见他们兄弟还在说话,就爬起来走到另一侧窗户下,拾起白隐的那本书看了一眼。
竟然是《诗经》。
白隐进门,嘴里依然没有好话:“倒是看不出来,你还肯看书。”
林云深也不在意他话里的嘲讽,嘻嘻笑了两声:“诗经我爱看啊,只是你这么古板守旧,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也看,就是不知道你看了这些**诗,是什么感受,快来坐下,跟哥哥谈一谈。”
白隐屈膝而坐:“我这书房里都是正经书,何来**诗?”
“诗经里的《郑风》,《卫风》,都是**奔相诱之诗,《郑风》是女的勾搭男的,《卫风》是男的引诱女的。有几篇仔细推敲,简直不堪入目,还不是**诗?”
白隐道:“胡言乱语。”
他说着便将他手里的诗经给夺了过去。林云深盯着白隐一直看,白隐眉头便皱起来了:“去,睡你的觉去。”
“我突然在想,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诗啊。你家里规矩那么大,你长这么大,是不是没见过什么叫**。你不懂,自然看到了**诗也不知道是**诗了,你的教书先生不用想肯定也是老夫子,就是见了**诗,也往正经里讲,恐怕很多诗你都理解错了意思。你也长大了,毛过两年就长齐了,也该知道点人事。反正我也没事干,要不,我给你讲讲?”
白隐就放下了手里的书,很严肃地看着他,似乎又要动怒。
林云深啧啧啧叹息了两声,说:“又不是让你睡女人,你看你,不过是在跟你谈诗论道。我就不信,你将来不碰荤腥。”
他说着就跑到另一边去了,将棋子收了,自己捏着一个棋子,也不知道嘟囔些什么,渐渐地,居然睡着了。
白隐放下手里的书,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窗外零星落英,飘到窗口。他又叹了一口气,扭头又看林云深。
林云深睡得很熟,手里的棋子掉落在榻上。
他嘴唇抿了抿,伸手掀开诗经,翻到了郑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