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柔嘉十二岁前随父母在关外生活,后因大夏朝削藩,颜郡王一家才搬来京城。
颜郡王是颜折部落首领,颜折部落曾为大夏朝的建立立过汗马功劳,颜郡王本人也十分听皇帝的话,从不擅专,亦未流露过狼子野心。
皇帝待颜郡王一家十分宽待,也很喜欢娇俏活泼的柔嘉郡主,最后导致这位郡主无法无天,简直成了京城一霸。
今日她惹出这般事来,太后也并未过多斥责,只让宫人取来上好的祛疤药赠给文小姐,事情就算了了。
方太医给文颖儿包扎好伤口,躬身退出去。
文颖儿抱着文夫人,伤心地哭道:“母亲,方太医方才说我即便好了,脸上也会留疤,这可怎么办呀?”
文颖儿生得高挑美艳,十分地漂亮,向来很受公子哥的追捧,如今因着柔嘉郡主破了相,心中简直要恨死了。
她表情狰狞,恨声道:“都是颜柔嘉,她不仅害我当众出丑,还让我破了相。母亲,您一定要给我出这口气。”
文夫人亦是心疼,她搂住女儿道:“我的儿,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但颜王府圣眷正浓,太后方才又发话了,我们还能怎样?”
“那……那难道就这么算了?母亲,我不服。”颜柔嘉擦着眼泪,一脸愤恨。
这时,门口传来叩门声。
文颖儿抬头,看见一个明月清风般的身影。
俊美冷峭的少年背着药箱,缓步向她走来。
他开口,清澈的声音如潺潺泉水,沁人心脾:“今日因我之故害文小姐受累,我会竭力补偿。”
文氏母女这才记起林致远神医的名号,文夫人激动地起身。
林致远为文颖儿看过伤口,开了几剂汤药,又拿出一只白色瓷瓶递给文夫人。
“一日涂抹两次,少晒太阳,半月便可痊愈,亦不会留疤痕。”
“多谢林小侯爷,小侯爷的恩典,我替先行夫君谢过。”
文夫人连声道谢,文颖儿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眸子因喜悦而变得亮晶晶的。
待事情传到柔嘉郡主耳中,柔嘉郡主气呼呼地对兄长道:“看吧,都是你拦我,不然我划烂她的脸,看她怎么办?”
柔嘉郡主的兄长,颜郡王世子颜澈沉声道:“你还嫌麻烦不够大?这几日你便在家里反省,哪里都不用去了。”
“哥哥!”
柔嘉郡主抗议:“我要是不看着,林哥哥迟早要被那些妖精勾搭走。”
今日林致远在众贵女面前亮相,有好些贵女眼睛都看直了。
她可是瞧得清楚。
颜郡王世子冷笑:“那小子有什么好?父亲不待见,母亲还是罪臣。等太后一走,说不定陛下就会拿他开刀。这门亲事我和父亲不同意,你不要再想。”
柔嘉郡主见他这样贬低自己的心上人,气得拿剑砍他,颜郡王世子躲过,奔出门外关了门,任妹妹在屋内哭叫。
“锁上门,不准放郡主出去。郡主若跑了,为你是问。”
颜郡王世子对门口侍女说道。
侍女战战兢兢地应了,又在门上加了把大锁。
好在郡王府的窗纱都是特殊的铁丝制成的,柔嘉郡主砍了半天,愣是没能砍断,气得将屋内的古董全部砸了。
宫内,太后正和林致远说着体己话。
太后握着外孙的手,问道:“阿远,你觉得柔嘉郡主如何?”
林致远笑了笑:“外祖母觉得呢?”
太后面色凝重:“柔嘉那孩子家世再好也不过,只是这性子……”
想起今日柔嘉郡主当众撒泼,太后心中颇有不喜:“我往日只当她年纪小,生得又讨喜,难免骄纵些。可没想她如此不识大体。”
若不是她兄长拦着,她就要当众划了文家大小姐的脸,此举不仅愚蠢,而且歹毒。
太后在心里将柔嘉郡主的名字划去,又问:“那文小姐呢,你觉得怎样?我瞧是个好孩子。”
文家小姐模样儿好,家世也好,性子瞧着也沉稳,比柔嘉郡主更适合阿远。
林致远眯了眯凤眸,淡声道:“孙儿也觉得不错。”
太后心中一喜,还以为他开窍了,连声道:“我这就宣文夫人进宫,她们母女在我这里受了委屈,可怜见的。”
林致远知晓外祖母是想替他说亲,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外祖母,其实我觉得安家几位小姐也不错。而且,他们家是文官。”
安佑棠是林致远的老师,安家大房的几位小姐年龄倒是和林致远相配。
大夏自政权建立,文官势力渐渐坐大,现如今武官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日渐削弱,只有看来,安家的确比文家要好。
太后慢慢冷静下来。
她可怜的兴平只有阿远这点骨血,她必须在离世前给阿远找一门好姻亲。
此事却是急不得的。
林致远见太后听进去了,起身告辞。
待林致远走到上林苑,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人也瞧见他了,神色微变,上前行了半礼:“林公子。”
林致远亦还了半礼,抬头,眸色浓深如墨:“汪大人,好巧。”
前不久,汪如笙因一篇关于赈灾的策论入了皇帝的眼,如今被破格授为正七品言官,只等科举之后,再授官职。
汪如笙如今可谓春风得意,但在林致远面前,他永远是警惕的。
“林公子是从太后宫中出来?”汪如笙问道。
林致远颔首:“是。”
此后便沉默下来。
他们二人之间实在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对汪如笙而言,这个人抢走了他的未婚妻子,带给他屈辱和不堪。
对林致远而言,汪如笙是他上辈子的死敌,这一世却意图染指他的女人。
此人非除不可。
二人相对而立,面上都带着笑意。
突然,一个绿衣宫女从对面走来,对林致远道:“林公子,我们娘娘想请您去看看九殿下,九殿下染了风寒。”
她原来是昭妃的人。
林致远颔首,向汪如笙告辞,错身之际,汪如笙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林致远脚步微顿,回头看他一眼,眸光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汪如笙拱了拱手,转身往养心殿去了。
林致远的反应显然令他十分满意,压在心里的这口郁气今日总算是出了。
他方才说,他已向皇帝请求赐婚他和白晓儿,皇帝已经答应。
林致远再蛮横,白晓儿终归会是自己的妻子,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九皇子其实并没有病,这是昭妃掩人耳目的说辞。
但昭妃是个谨慎的女人,即便是做戏,也要做成真的。
因此她给儿子面上敷了一层黄黄的粉,让他躺着歇息。
就连她宫中的宫人,也都以为九殿下的真的生病了。
林致远来了,昭妃对宫人们道:“林小侯爷医病不喜欢有人在场,你们都下去,画眉留下。”
宫人们散了,画眉守在门口,确定门外没人偷听,对昭妃比了个手势。
昭妃这才道:“林小侯爷,上次你给我的纸条我都瞧过了。”
林致远上次送来的药丸,剖开里面有一张纸条,是他对她的试探。
昭妃果然是个有野心的,这么快就做出决断。
林致远道:“娘娘聪慧过人,既想通了,林某自会鼎力相助。”
昭妃心下感激,连声道谢。
但她还是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
她知晓林致远多智近妖,与其暗自揣测,倒不如问个明白:“小侯爷,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林致远道:“何事,娘娘但说无妨。”
昭妃咬了咬唇,道:“我家世不显,九皇子亦不被陛下重视,小侯爷为何如此帮我,还几次提点我。”
林致远笑道:“我是医者,九皇子聪明可爱,我怎能不救。至于娘娘,娘娘为朱贵妃所不容,朱氏亦欲对我除之而后快。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理应同仇敌忾。”
林致远如此直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私心,昭妃的心却放了下来。
如此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他亦是沛儿的救命恩人,单凭这一点,她便会倾力报答。
林致远又道:“九殿下玉雪聪明,远远高于他的兄长们,娘娘若是一味藏拙,倒耽误了殿下的前程。”
昭妃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前程?
帝王家的孩子能有什么前程?
无非是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
在父亲贬官之前,皇帝对她恩宠有加,她并非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
后来形势所迫,她就将这个念头深埋在心底。
可如今……
她眸光温柔地看着九皇子。
她的儿子聪明绝顶,两岁识字,三岁能诵,看过的文章过目不忘。
小侯爷说得对,她的沛儿如此聪明,定不能就此埋没了。
她总是要争的,倒不如争得更彻底些。
昭妃面色变幻,林致远尽数瞧在眼里。
良久,昭妃抱着九皇子下塌,对林致远道:“从今往后,我母子二人身家性命就全赖小侯爷了。”
林致远道:“娘娘言重了。眼下便有一个好机会,陛下不日将带着六宫女眷去阴山避暑,娘娘不如带九殿下同去。”
上一世的阴山之行,为安抚昭妃的丧子之痛,太后做主将昭妃也带上。
阴山上,昭妃替皇帝挡了刺客一刀,因此重新获宠。
昭妃蹙眉:“机会是好,但皇上这些年连我的屋子轻易也不踏入,他怎会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