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即便你瞧不上人家,也不能背地这样诋毁于她。做人厚道是福。”汪如笙生气地说道。
周氏越发寒心:“我是你娘,难道还能害你?你将后来是要做官的,那白晓儿是乡巴佬出身,怎配得上你……”
汪如笙自幼读的是圣贤书,见她越说越离谱,当下只说自己要念书,把周氏赶了出去。
周氏不敢打搅他用功,只得悲悲切切地去了,刚好碰着汪老幺从落叶村老家回来。
看到这个窝囊废,周氏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又把汪老幺狠骂了顿,心里才好过点。
她换了身衣裳,叫来小丫头子陪她逛街,一开箱子,想起今儿个刚花了五十两现银,如今手头已经没钱。
周氏恨得咬牙,心里把白晓儿骂了何止百遍,就连白家祖宗十八代也未能幸免。
且不提这两日汪家过得如何,白晓儿一品豆花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在这雨花街上渐渐有了些名气。
经过第一周的摸索,白晓儿将七种口味的豆花按销量做了番研究,发现妇人娃娃们大都爱吃甜的,于是她又琢磨出红枣乳酪和桂香两样豆花。
新品一经推出,增了不少回头客,生意倒比之前更好。
白晓儿几个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清晨出门,天黑回家。
上房看在每天一二十文工钱的份儿上,倒不敢多管,生怕断了这来之不易的进项。
白家如今穷得叮当响,这些钱都够他们平常过日子了。
这天掩了门,白晓儿坐在柜台前理账,黄湘玉突然推门进来,焦急地说道:“晓儿不好了,余伯家的羊生病了,明儿个咱怕是没羊奶用了。”
余伯是专给她们供羊奶的人。
白晓儿大吃一惊,忙起身:“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一天就这样了?”
“是啊,那些羊不吃东西光拉水,也不知犯的啥毛病。”
黄湘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晓儿,那羊奶咱还要不要?余伯说,煮沸了应该能吃……”
白晓儿坚定地摇头:“不能要,做吃食得凭良心,即便吃不坏人,咱也不能做这样自砸招牌的事儿。”
“晓儿说的对,婶儿听你的。”
黄湘玉当即表态,白晓儿又同她商量:“婶儿,羊奶杏仁卖得最好,咱不能老指着别人给咱供羊奶……我琢磨了下,咱还得自己买几头羊回来养着。沈掌柜刚给我结了花椒油的款,我手头有三十多两现银,买几只羊是够了。”
“话是没错,可咱都没养过羊,养不活咋办哩?”
这倒不是黄湘玉危言耸听。
白晓儿上次牵回的那只母羊,只养了一个月就吃毒草死了,负责放羊的白馨儿还哭了几回。
白晓儿却已经打算好了:“婶儿,这回我想让我四叔帮咱养,他前两年帮别人养过羊子哩。”
“你四叔是个能干人,我倒放心的,只是你爷奶那边能同意?”黄湘玉又问。
白晓儿笑了笑:“这个简单,以婶儿的名义给他每月开点工钱就成了。”
“行,这个法子好。”
黄湘玉立刻同意了,白晓儿便让她亲自去白老头那边说道说道。
果然,在听到每月有四百文的工钱,还管一顿饭,白老头立刻应了。就连向来挑剔的白老太都没了话说。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第二天一早,白老四便带着白晓儿去了隔壁的红叶村。
刚好那边有几家养羊的,其中一家的大儿子白老四还认识。
“四叔,现在羊是个什么行情,二十两银子能买多少?”白晓儿问白老四道。
白老四想了想:“二两半一只,二十两估摸着能买七八只,下了崽的母羊更便宜些,起码能买十只。”
说道这儿他有点疑惑:“晓儿,这么些羊得挤多少奶哪,你们用得完么?”
白晓儿笑:“婶儿有她的打算哩,四叔只管带我去就成。”
她打算折腾点奶油出来做新糕点,就这么几只羊,她还嫌不够呢。
“好嘞。”白老四挠了挠头,笑呵呵地应了。
一个时辰(古代的一个时辰等于现在两小时)后,红叶村到了。
白老四领着白晓儿径直去了村口一户姓牛的人家,那牛家老大刚好在家,听白晓儿说要买好些羊,喜得立刻带她去羊圈挑羊。
牛家的羊圈很大也很干净,用木栅栏围着。
牛老大眉飞色舞地说他今年养了五十多头羊,除去羔羊公羊,母羊则有一十九头,其中十二头是刚下了崽的。
白晓儿自己不会挑,让白老四帮着挑了八头,牛老大见白晓儿把母羊都挑了,害怕小羊没奶吃,起先有些不愿意。
白老四好说歹说他才肯了,只是最后价格便有些高,每头按二两三钱,统共花了十八两银子。
付了一半定金,白晓儿让牛老大赶着挤了两桶羊奶,自己和白老四先送到一品豆花救急。
接着又挨个给羊做记号,让牛老大用车把羊送到黄湘玉家去。
黄湘玉家后院大,昨天连夜围了栅栏,以后羊就在她那边喂。
在去一品豆花的路上,白晓儿问起这段日子上房的那些事儿来。
白老四一五一十地说了,说白娇凤被白老头拘着不让出门,整日和白老太哭闹,袁氏干起活儿来更利索了。
白老大一家则为着那十两银子见天地被白老太骂,最可怜的要属大郎,自白家和周家撕破脸,他脸上就没笑过。吃不下睡不着,还得下地干活儿,眼瞅着都快脱形。
“晓儿,黄嫂子那边生意还不错吧,你瞧能不能……把大郎也弄去帮忙?”白老四突然问道。
白晓儿脸色微沉:“四叔,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大郎让你讲的?”
“是……是大郎让俺问的。”
白老四刚想说谎,可迎着白晓儿雪亮的目光,还是吐了实话。
白晓儿便说道:“四叔能来婶儿家干活,那是因为婶儿刚好缺个养羊的,而四叔恰巧会养。如今店里只缺算账的账房,大郎哥字都瞧不懂,婶儿雇他干啥?”
“晓儿,不会可以慢慢学哪,你能不能……能不能去和黄嫂子说道说道,你大郎哥实在太可怜了……”白老四说道。
怪不得都说他憨,这四叔真有些拎不清。
“四叔这话切莫再提,大郎哥是白家人,就算帮忙也得找二伯。再说婶儿年少寡居,店里突然来个年轻男娃子,那些嘴碎的人还不知得编排出啥话来呢,你想害死婶儿啊?”
白老四顿时惊呆了,张大嘴,呐呐道:“俺……俺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俺再不说了,你就当俺……当俺没讲过,别跟黄嫂子讲哪。”
白晓儿叹气:“知道了叔,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哪会跟人讲呢。”
白老四低头不好意思地笑,满脸紫涨。
白晓儿便不再提这茬。
等穿过一片林子,拐过一道弯,白晓儿突然听到熟悉的说话声,瞳孔倏然紧缩。
这声音的主人,打死她都不会忘。
因为不是别人,正是那次在林家想糟蹋她的混账爹林大成。
“晓儿你咋的了?”白老四因问道。
白晓儿咬牙:“叔,那头有人过来了,好像是那林大成,咱还是先避避。”
白老四也知道林大成不是东西,村里人见了都绕着走的,当下也没疑到旁的上头:“好,咱往这头去,他就瞧不着咱了。”
白老四一手拨开道旁茂密的树枝子,一手扶着扁担,领着白晓儿避了进去。
这树林子瞧着密实,里头原是空的,站两个人搁两只大桶还有富余。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大成的声音还是那么流里流气:“心肝小宝贝儿,来,给哥哥笑一个,瞧你这小可怜的模样,可把哥哥的心都给疼死了……”
这时,一个娇柔的女声说道:“哼,你休想骗我,才不笑给你看。你答应给我爹置两亩地,人家……人家好好的黄花闺女跟了你,完事了你却不作数,还有没有良心了?”
白老四和白晓儿都吓呆了,这女子……分明就是周小莹。
她前阵子还和大郎好着,这才几天,居然被这林大成把上了手。
听她话语,俩人肯定已经成奸。
且周家的父母都提到置田地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
“宝贝儿,你这就错怪哥哥了,哥哥这两天银子不凑手,等明儿阿远采了药,我先给你买副金耳环,样式我都替你瞧好了,是宝瑛楼新出的货。”
“哼,又骗我,我才不要耳环,先把地买了是正经,否则今后别来找我。”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依你,咱先买地,再买耳环,两样都要买。”
林大成对着那周小莹一顿好哄,两人远去。
白晓儿和白老四钻出林子。
白老四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口,脸气得通红:“昨儿个还偷偷找俺大郎要东西,今儿个就……就……大郎为着她,半条命都快没了。”
白老四说不出那等污秽的话来,白晓儿却猜到,只怕是周小莹昨儿找到大郎,大郎没钱,便向白老四打饥荒。
白老四疼侄儿,便为他不值。
白晓儿突然想起,白老头先前把大郎搁在白老四前头说媳妇儿,这要换个人,怕是得恨死大郎。
四叔真是太善良了。
到了一品豆花,黄湘玉和白蕊儿见白晓儿拿了这么多羊奶回来,喜出望外。
“婶儿,今儿缺了羊奶杏仁的,生意怎么样?”
“哎,你还说呢。”
黄湘玉道:“早上那秋月姑娘没买着羊奶杏仁的,急得都快哭了,她说她们家夫人请了客人等着吃哩。这下可好了,有了羊奶,咱一会儿便能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