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楚王殿下,然而容禛就像是没有看见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一般,自顾自地饮酒。
苏依黛儿原本自信满满的表情顿时僵住了,那朵艳丽的花从她的指间坠落下来,大殿中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苏依云歌连忙道:“小王仰慕中原文化,愿两国结为秦晋之好,楚王殿下英姿勃发,与黛儿可谓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容禛的酒杯“嗑”地一声放在了桌上,他抬起头道:“本王似乎并未同意?”
被人这么毫不留情地拒绝,黛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娇躯摇摇欲坠。
在这尴尬的氛围中,永宁帝出声圆场道:“六皇子殿下,婚姻虽然是结两姓之好,但终归两情相悦才是美事,我们就不做那多事的红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苏依云歌原本充满愤怒的表情这才慢慢和缓下来,勉强回道:“陛下说的是,是小王想的过于简单了。”
“来来来,喝酒,奏乐!”
苏依黛儿定定地看着容禛,却只让他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地发问:“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楚王殿下,本公主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求娶的!”苏依黛儿说完,就直接转头离开。
容禛的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人群,随即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这一幕正好被站在帘后的简余看见,他顺着容禛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陆徵被御酒辣的直扇风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一变,手渐渐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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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黛儿公主似乎就盯上了容禛,只要容禛出现在哪里,她必定闻风而来。大夏朝民风开放,对这种女追男的戏份并不排斥,甚至还有堂口下了注,赌黛儿公主能不能拿下楚王。
容禛就算性子再好,恐怕也要被这层出不穷的围追堵截给烦到了,何况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和善的性子。于是在又一次被人堵在了御花园中,容禛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火气:“公主殿下,本王以为那天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黛儿依旧穿着北疆的服饰,金发被缀满宝石的发冠束在头顶,更显得她容貌精致,一双碧色的眼睛大胆地盯着容禛:“楚王,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女追男隔层纱’吗?可我都追了你这么久了,却只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像是格尔兰山脉一般难以逾越。”
容禛半点都没有动容:“公主既然明白,就不要徒劳无功了。”
黛儿向前走了一步:“如果一个男人不喜欢我,那么他要么是个圣人,要么喜欢男人,楚王殿下,您是哪一种呢?”她这话说的狂妄,却并不惹人讨厌,反倒有了几分动人风情。
容禛轻轻一笑:“公主殿下,你们来大夏为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既然如此,您还是不要太过挑战本王的底线为好。”
说完,容禛就直接越过她离开,黛儿却不甘心地跟上他:“楚王殿下,你会后悔的。”
“本王拭目以待。”容禛头也不回。
黛儿在原地恨恨地跺了跺脚,一旁的侍女神色微凛,压低了声音对黛儿道:“公主,你还不跟上去,若是……”
黛儿瞪了她一眼:“我知道,不会坏了事的。”
“那便好。”
黛儿咬了咬牙,不忿地看着身边低眉顺眼的侍女,又看了一眼前头走远的容禛,连忙提着裙子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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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禛上了马车,一进去就看到一把洒金扇子在面前展开,一个捏着嗓子的声音说道:“楚王殿下,本公主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求娶的~”
容禛直接一拳过去,宋之意却仿佛未卜先知,直接就地一滚,扇子又是一展,笑嘻嘻道:“表哥,如此一位美人儿的青睐,你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老天爷一定会降雷劈你的。”
“我被雷劈之前,一定先劈了你。”容禛坐上马车,淡淡道,“去查一查,羯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不是吧,如此艳福你居然只看到了阴谋。”宋之意不可置信道。
“我可不认为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会在被这么狠狠地拒绝过后,还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事有反常必为妖,谨慎些没有坏处。”
“难道你就不相信是你的魅力折服了那位黛儿公主?”
容禛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金子。”
宋之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容禛是在开玩笑,他搓了搓手臂:“表哥你下次还是不要开玩笑了,太冷了。”
容禛没理他,接着说道:“我先前一直在查母亲宫中旧人,现在想想,其实未必要将范围局限于此,山阳长公主当年极受先太后喜爱,甚至有孕在身都时常进宫,那些旧事她定然也会有所耳闻。”
“山阳长公主?”
容禛便把葛回求助陆徵破案一事告诉了宋之意:“这件案子背后必有内情,你去查查。”
宋之意皱眉道:“不过一个小妾,便是山阳长公主杀了又能怎么样,如何能当做把柄?”
“若真是山阳所杀,以她的性子怎会不承认,她这么遮遮掩掩,恐怕所瞒事情并不小。”
“好,我去查。”宋之意顿了一下,才道,“还有一件事情。”
“说。”
“小少爷果然和那位赤甲卫统领认识。”宋之意说,“而且,我查到简余的生母是高家六小姐。”
“高家?”容禛眉头一皱,“魏王的未婚妻?”
“是。”宋之意说,“不过她已经亡故了,不然或许她会知道当年的内情。”他犹豫了一下,“还需要继续关注简余吗?”
容禛摇摇头:“不要再节外生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是。”
容禛沉默了一下,才状似不经意道:“但是保护陆徵的侍卫暂且不要撤,过一段时间再说。”
“哦~”
“你要是再这么阴阳怪气,就不要怪我一脚把你踹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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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徵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多了保护者,简余也没打算告诉他,两人现在正在北城外的十里坡。
游小五难得收拾了一下房间,门口甚至还贴了对联,铁蛋用两个缺口的碗倒了水,放在陆徵和简余面前。
游小五懒懒道:“别忙活了,他们又不喝。”随后又笑眯眯地看着陆徵,“这月的消息小的可是早就送过去了,两位亲自来,却不知小的有什么能效劳的?”
陆徵说道:“不知你能不能查到公主府的消息?”
“公主府?”游小五一骨碌爬起来,一双小眼睛里精光闪过,“不知是哪位公主?”
“是山阳长公主。”
“这位啊……”游小五拖长了音。
陆徵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他面前:“如何?”
游小五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摇摇头:“山阳长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公主府门第太高,小的可高攀不上。”他也不是傻的,现在有了每个月五两的固定入账,虽说铁蛋管着钱不许他乱花有点闹心,但好歹能平平安安活着,若是贪心不足,连命都搭进去,可不划算。
陆徵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只是定金,如果能查出什么,我给你这个数。”他比了个五。
游小五眼睛都直了,如果这一票干成了,他都可以直接回乡下养老了。
陆徵看出了他的动摇,又加了一把火:“我并不是让你去查山阳长公主,而是她的独子葛回半年前死的那个妾室。”
游小五的眼睛几乎黏在了银票上,听见他这么说,吞了吞口水:“真……真的只要查那个妾室?”
“对。”
游小五看了一眼铁蛋,铁蛋正在擦桌子,直截了当道:“不接。”
游小五顿时急了,跳起来道:“为什么不接?!”
铁蛋停了手,看着陆徵道:“这燕京城中能人众多,我们两个小混混,查查市井消息还成,这种高门大户我们也没办法。”
游小五也从金钱的冲击中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脑门:“铁蛋说得对,小人真是没什么办法。”
陆徵的心沉了沉,连游小五都不接,难道这桩案子的真相真的要深埋地底吗?
正在这时,一旁的简余忽然开口道:“我们不求真假,也不管你们能查出什么,只要你们愿意接,这钱我照付。”
如此诱惑就不小了,游小五又看了一眼铁蛋,不顾铁蛋拒绝的眼神,他最终没能忍住金钱的诱惑,又确认一遍:“不管真假,也不管我们查出什么?”
简余点点头。
“好!老子接了!”游小五一抄手就将两张银票收进来,铁蛋气的一把摔了抹布,走了出去。
游小五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才对陆徵道:“小人不敢肯定什么时候能探出消息,您可不要着急。”
“这是自然。”陆徵点点头,他能够明白对于这些升斗小民来说,皇族是多么高不可攀,尤其是山阳长公主这种拥有一定权力的皇族,更别提山阳对于这件事多么讳莫如深,游小五答应下来,也是担着风险的,他叮嘱道,“消息还是次要,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游小五那油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抹了一把脸:“有您这句话,小人这一趟也算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