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两个最有天资的后辈闭关修炼之后,接着又赶上宁家家主仙逝。宁家少主宁迟接位,忙于应付家族中一切人事变动和势力变化,就算他城府极深,办事老辣,也忙得有些焦头烂额,再也顾不上其他。
丧事接着喜事,喜事连着丧事,十年时间很快就在庸碌间度过。若是在世俗界,十年也许是很长一段岁月了,然而对修仙世家来说,十年不过是弹指一瞬。
平淡如一潭静水的宁家,在这一日终于迎来了一丝涟漪。被老祖责罚的宁迁等人禁闭期满,得获自由,可以出来放放风了。宁家众人心知肚明,这一场禁闭,说是责罚,其实是让宁迁潜心修炼,突破筑基。老祖虽然明面上下令让宁迁净身禁闭,实际上宁迁一房的族人不少给他偷偷运送过灵丹和资源。纵然后来老祖对这些事有所察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身为宁家老祖,他也希望看到小辈出息,能够在修炼上有所作为。
十年期满之日,宁十九和那个壮实青年第一时间从禁闭室里出来,可惜都没有筑基成功,只是停留在炼气期大圆满状态,好像就差那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等着捅破。尤其是宁十九,他在禁闭之前是比壮实青年高一个层次的,可没想到出来之后两人竟然拉平,心情自然不好。
“娘,你先前派人给我送来的筑基丹没有用,还有没有更好的灵药?”宁十九出来一看到等在禁闭室外的母亲,皱着眉有些气急地问,与他娘边说边御空飞走了。
那壮实青年也神色匆匆,出来之后便飞遁,想必也是赶着寻丹药筑基。
只有宁迁,他那一房亲族在禁闭室外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到人影。
宁迁资质极好,再有灵丹妙药辅助,筑基成功没有任何悬念。可是接连过了十几天,禁闭室内也不见有动静,正当有人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修炼修得走火入魔了,禁闭室的石门终于开启,宁迁从里面缓缓走出。
众人望过去,不禁大吃一惊。
宁迁进去的时候只有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没想到仅仅十年时间,他竟然接连突破了三阶,成为筑基后期的修士!
这简直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宁迁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消瘦不少,但是唇角却是微微扬起的,一向阴鸷的眼中也流露出笑意。要知道,修仙者修炼功法,是以灵气滋养筋骨洗涤经脉,就算日日夜夜不停打坐,也很难有损气色。宁迁憔悴成这样,不用想就能猜到,为了提升修为,他采用了多少突破身体极限的非常手段。
这位宁迁公子从小就心高气傲,不愿落后于人。拼了命也要修炼到筑基后期的修为才肯出关,为了什么,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都心知肚明。
相比于那三个关禁闭的人,这边闭关的宁家三公子,反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十年时间,他就窝在那灵气稀薄得连灵兽都不愿意久住的破农庄里,无声无息。若不是他那竹屋外还有阵法禁制,恐怕很多人都要忘了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先前宁迟派人送去的好东西都被宁远拒之门外,他自己又没什么身家积累,也不知道是如何修行的。
宁迁听说宁远也在闭关,仔细问明了情况,甚至还到竹屋附近转了一圈。
“诶,你听说了没?迁公子前几日出了禁闭室,修为竟然连着突破了三阶,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了!咱们这位三公子,闭关之前就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了,也不知道这十年的时间会不会也连着突破,一举结出金丹啊?”
中午太阳不大,天气难得凉爽,两个干农活的宁家族人坐在田间地头休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其中一个麻子脸的男人提起这几日宁家的大八卦。
另一个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摆摆手,一脸鄙视地看着麻子脸:“你以为金丹是啥呀,那么好结出来呢?听说老祖当年结丹时也有五十多岁了,你当三公子是神仙?再说了,你没看迁公子是用什么样的灵草仙丹供着?要我看啊,这三公子能突破筑基中期,成为筑基后期的修士就不错了。”
“嗯,说的也是,就咱们这个地方,哪有什么灵气,这不知道这三公子是怎么想的,偏偏要在这里修炼。”
两个人的对话刚好被上空经过的宁迁听到,尽管听他们话中的意思,自己能有如今的修为全都是倚靠仙丹妙药,让他有些不悦,不过他们对宁远的分析却很趁他心意,于是心情大好地没有追究两人。
两个人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得罪了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又在无意中化解了一场无妄之灾。然而等宁迁离开了,这麻子脸和驼背说来说去又将话题扯到宁远身上。
麻子脸忽然“咦”了一声,仿佛想到什么:“其实这事儿也说不好。咱们那三公子痴傻了那么多年,也无人问津,甚至被送饭的下人戏弄刁难,谁又能想到他一经醒转,竟然就是筑基期的修士?而且布下的阵法,能接下元婴老祖的三击。老祖与他论道之后,甚至要与他以平辈相交了!就连灵飞谷都知道三公子的大名。所以说啊,这三公子也不一定就是省油的灯……”
两人八卦了一回,各持己见,不相上下,谁也说服不了谁,竟掏钱开了赌。他们将整个农庄的族人聚集起来一起押宝,就赌宁远出来以后会是什么修为。最后满农庄的人,只有那个麻子脸觉得宁远会结金丹,招了不少嘲笑,家里的老婆听说了,晚上还给他一顿臭骂。
看似平常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等到日落西山,弦月挂天,农庄里的灯火一户一户熄灭,终于归于一片安宁。然而谁都没想到,就在所有人都沉入梦乡的时候,靠近农庄边缘的位置,却忽然平地窜起一道白色灵光柱,仿佛游龙上天,伴随着隐约的地动之声,整片夜空都被那灵光点亮!
“妈呀这是怎么了!”
“怎了怎么了!地动了?”
“不是着火了吧,咋这么亮诶……”
被惊醒的农庄族人纷纷从房子里跑出来,向着那空中一道白色光柱看过去,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天象,这是天象……有人结丹了!”
几乎不用农庄的人往本家那边传递消息,已经是宁家新任家主的宁迟第一时间感应到天象,御着飞行法器赶过来,与他同时赶到的,还有宁迁。
“家主,那是什么……”宁迁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盯着那道光柱,光柱正是从宁远的竹屋出来的。
宁迟也是满脸震惊,不过他也只是出神了片刻,便冷静下来,一瞬间眼中闪过无数情绪,最后深深看了宁迁一眼,“迁弟,远弟可能已经结丹成功了。”
“这不可能。”宁迁摇头,“这绝对不可能!他才不到三十岁,怎么可能结出金丹?这绝对不可能!”
宁迁口中反复念着不可能,表情有些扭曲,发疯般冲向竹屋。宁迟驻足在原地,凝视着那修士结丹显现出的天象,沉吟良久终于微微叹了口气,在心中已经决定接受宁家老祖的建议,对宁远采取拉拢的态度。若是他实在敬酒不吃吃罚酒,再想其他的办法修理也不迟。毕竟宁家能出一个金丹修士是好事,不到万不得已,宁迟也不想和宁远撕破脸。想通这些,他便在后面追上宁迁,也来到竹屋附近。
此时的竹屋已经被人包围了,不仅是赶来的宁家修士,就连农庄里那些不懂修炼的族人们也都探头探脑来看热闹,毕竟他们还押着赌,宁远到底是个什么修为,可关系着真金白银。
光柱的亮光在夜空中持续了许久才渐渐消散,但是竹屋周围却没有恢复黑暗,被修士们的照明符咒映得亮如白昼。
“三弟是不是已经顺利出关?方便的话,可否出来与大哥相见?”宁迟向竹屋外的阵法禁制中打出一道传音符。
众人静候了片刻,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回应,正琢磨是不是这三公子不想给新任家主面子,竹屋禁制却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青年,身边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九级妖狐。
青年一身白袍,眉眼虽然与当初少年时的模样不太相同,却变得更加出尘脱俗,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眼瞳漆黑如点墨,已然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众人全都看得呆了一瞬,尤其是宁迁,待用神识扫过,确认眼前的人的确已经是金丹修士,不禁咬紧了嘴唇,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连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都攥紧。
时间仿佛有一瞬的静止。
十年之后的宁家三公子,虽然不是绝世倾城的美男,可是他身上那种气度却让人自惭形秽,好像多看一眼都是折辱了这样一位仙人。尤其是当那双眼睛看过来,虽然温和,却透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疏离和冷漠,让人下意识回避目光,迫于其威压,不敢与之对视。
莫辰懒洋洋蹲坐在宁远身边,目光扫视一圈,见那一群人盯着身边男人看的傻样,心里不由冷哼一声。
切,看什么看,看也没用,这人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