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给你真正承认的人
你想要……结束战争吗？
当然想，非常想，或者说，这是活在卑王阴影下所有人的愿望。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条件反射问出这句话后，凯立刻警惕起来，他手往后撇放在剑柄上，又添上一句：“你……你是谁？”
凯不由想起来高文打趣一样说出的这男人的来历：在战场不远处发现的，身上只有偶然蹭上的血迹，自身没有受伤，穿着奇怪可笑的衣服，还问了一些……
……问了一些关于“是谁拔·出了石中剑”“亚瑟王在哪”……等等……亚瑟王？！
想到这，凯面前的托尼也郑重道：“其他的大概也说不清……那么这么说吧，我来自未来。”
“一个我已知的历史和现在完全不同的未来。”
阿尔托莉雅在梦境中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在被红色覆盖的原野中，远比平时的战场还要多的多的尸体遍眼都是。而在这一片死亡笼罩的痛苦之处，似乎只有一个人还有着些许微弱的喘息。
金发的骑士身上铠甲上脸上无处不是敌人或自身的鲜血，似乎连耀眼的灿金发丝也被血浸湿的黯淡下来。骑士的一只眼睛因为血浸入眼而微微眯起，碧色的眼睛也染上了些许血色。
骑士费力地从前面敌人的身体中抽出长剑，敌人穿着厚重的铠甲，手中剑还高高举起就迎来了死亡。骑士再次沉重的喘息一声，剑尖朝下，双手交握着剑柄，支撑着自己勉强站立。
阿尔托莉雅沉默地看着金发碧眼几乎变成血色的骑士，手指微微一动像是想要扶起骑士，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做。
因为那骑士，竟然和阿尔托莉雅有些完全一样的容貌。
一定要说出区别，大概就是阿尔托莉雅脸上明显还洋溢着希望，而骑士则是满身的绝望。
站立的虚幻人影看着摇摇欲坠支着剑站立的骑士，半晌终于承受不了一样开口：“我……是你拔·出了石中剑？”
虽然忍不住这样询问，但是阿尔托莉雅很清楚，其实眼前的骑士什么都没法听见。
这是缠绕了阿尔托莉雅多年地梦魔。
“啊……啊啊……”骑士绝望的恸哭。“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她张开双手看着掌心，那里是擦拭都无法擦拭干净的鲜血。
“我根本……无法做到这一切。”骑士将脸埋入掌心。“我根本无法拯救不列颠……”
“……不。”
“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拔·出石中剑。”
就好像这一切只是阿尔托莉雅幸运地所窥见的未来一样，骑士充满懊悔地缓缓责备着自己：“想要拯救不列颠，但是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也不够了解不列颠的人民真正需要什么。”
“为了巩固权利，迎娶了格尼薇儿，却在新婚才告诉她我的真实性别，让她这么多年只能痛苦的承受一切指责。”
“骑士们看中我的威名、称赞我，为了支持我而千里迢迢来到卡美洛帮助、加入我的麾下……但是，他们真正的愿望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去了解过。”
“为了抵抗敌人，毫不知羞的压榨贵族平民，害得他们怨言愤起……”
“但最后……但最后……”骑士凄惨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谁。“但最后……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啊……”
“我是……没有心的王……”
“如果拔出石中剑的不是我，那个人一定可以拯救不列颠。”
阿尔托莉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从她当年见到石中剑后，就一直在做着这个梦。
一开始只以为是错觉，但是后来才明白这或许是她所窥见的未来的阴影。
虽然不知道那个“未来的自己”是为什么会王，甚至居然能够打败卑王，但是但最后却剩下这个“自己”守着战场上的尸体懊悔着所做的一切。
因此，阿尔托莉雅并没有拔·出石中剑。
她谨记着“自己”所说的“如果拔·出石中剑的不是我，那个人一定可以拯救不列颠。”。因此，阿尔托莉雅甚至没有接近过石中剑。
当试着拔·出剑的人越来越少，渐渐的没有人再去拔剑时阿尔托莉雅忍不住惊慌起来。是不是如果自己不去拔剑就没有能够拔·出剑？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拔·出剑就没法打败卑王？
她试着伸手碰触石中剑的剑柄，熟悉的梦中的红色再次淹没了她。
然后，身边出现了戴着兜帽握着法杖白发紫眸的男人。他微笑着看着阿尔托莉雅，温柔问道：“阿尔托莉雅，你不想拔·出石中剑吗？”
如今的阿尔托莉雅甚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没有在意他轻松喊出的自己的真名，而是诚实地告诉他：“在我碰到剑柄的时候，我看见了地狱。”
“那是你的未来。”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只要你拔出石中剑，你就一定会迎来那样的未来。”
“如果我不想拔这把剑呢？”女孩像撒娇一样瞪着石中剑抱怨。
“那就放在这里好了。”男人笑眯眯地给她出主意。“不想拔就不拔……或者，你拔出剑，让后交给你觉得更合适的人？”
阿尔托莉雅猛地抬起头，眼前人紫色的眼睛仿佛遍布着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星光。
“……利亚？阿尔托利亚？”身体被轻轻摇晃着，阿尔托莉雅迷蒙着眯着眼看过去，正好对上凑的极近的担心地看着她的高文的脸。
阿尔托莉雅毫不客气地一手把对方的脸推开，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高文倒也不在意被这么不客气地对待，依旧凑过去着急：“阿尔托利亚，你没事吧？最近你似乎特别嗜睡，是不是中了卑王那边的咒法？”
这么说来……阿尔托莉雅微微蹙眉，自己最近的确不太对劲，比起说嗜睡更不如说是魔力匮乏引起的补魔举动……
但是自己并没有动用魔力啊？
高文看着阿尔托莉雅想着想着就有些晚睡着的样子，不由庆幸幸好对方在战场上还是很靠谱的，除了最近因为庇护所的那个男人……想起来高文就觉得心情不爽起来，但是他还是维持着优雅外表，敲敲阿尔托利亚的额头：“阿尔托利亚，你和庇护所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已经不是一次看见你在战场偷偷去援助他了。”
阿尔托莉雅心虚侧头，等了半天发现高文还在笑着盯着她，只好叹口气道：“高文，大魔法师梅林说只有拔·出石中剑的人才能打败卑王，这一点你相信吗？”
高文略微一愣，感觉到阿尔托莉雅似乎也不是突然想起这个，于是也正经起来。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鞘，外面露出的蓝色剑柄金色的花纹让剑多了几分神秘感。
“我不相信。”高文淡淡道。“我听凯说过：‘我们可没空陪梅林还有乌瑟做梦。比起看不见的王之证，以现在究竟有多少手下、金钱、力量来评断要符合人性多了。根本不需要强大的统率者。彼此利害一致的话合作起来既比较轻松，要盘算什麼也比较简单。(注一)’。我认为这说的很正确。”
“除非说，那个获得石中剑承认的人，恰恰好也能被大家承认。”这么说着，高文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了阿尔托莉雅眼中隐隐有着赞许，可是阿尔托莉雅却正好避过了高文的目光。高文叹口气又道：“在预言刚出现时，我曾经有安心过。未来的王、拔·出了石中剑的王是怎么样的呢？他一定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松斩却魔龙的脖颈；他一定拥有仁慈善良的心灵，哪怕精灵族也会尊敬。他会不会是我呢？抱着这样的希望，我来到剑前，可是令人失落的是我并没有拔·出剑的资格。”
阿尔托莉雅的面上越发无地自容，可是她却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她表现的是多么明显。
高文又停了半天，然后说：“或许未来的王可以拥有私心，可以不是那么威严，或许他也要努力奋战后才能击败双翼魔龙……但是只要我认可他这一切都没关系。”
“……可是阿尔托利亚，他唯独不应该是一个不信任自己、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胆小鬼。”
阿尔托莉雅脸色苍白。
高文久久地凝视阿尔托莉雅，最后又微笑起来轻轻地拍了拍阿尔托莉雅的肩：“加油吧，骑士。”语罢，他转过头向外走去。“我刚看见凯一下战场就气势汹汹地杀向庇护所了，没错的话……大概是去找那位被你援助的男士？”
阿尔托莉雅一愣，接着猛地窜出门跑向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