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喝甜叶汤的时候,南杪还没想通泥舞问她的话。
晚上睡在自己榻上,依是没琢磨透。
为何钟煜同泥舞半分关心她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还挺乐意看她被青方收拾一样。
直到比赛的当天,南杪站在一汪碧绿碧绿深而无底望而无际的碧波潭前,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好像明白过来一些什么。
她揉揉头穴,昨夜其实睡得不算好,今日梳妆时眼底隐隐有两团黑晕。
眼望着四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央如镜般的碧波潭,潭子四周皆用皆用云纹的巨石围成栏,也不晓得这碧波潭平日里是做什么用的。
提起耳朵听听,这人群议论的,无非是今日这赛事,究的要怎么比?对此南杪也好奇,比赛游泳么?不成不成,她是个天上飞的,于水术一道算是陌生。
不过要是映琦在这儿,那便是得心应手。
映琦……骥云。
南杪又思及双响湾异兽一事。本已平复的心绪复又变得有些沉。她细细吁出一口气,抬头望时,正瞧见天边自远而近飘来一道腾云,一位长须的夫子手持一根翠叶繁缀的枝条微微伛偻着御在腾云上,正悠悠哉哉的移至众人前方。
人群安静下来,皆仰头静候夫子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夫子御至碧波潭一旁的高台上,冲身扬了扬手里的树枝。一阵密密漫漫的光雾便纷纷落在潭面上,像是下了一场不消不散的轻鹅雪。
众人交头接耳之余,眼见着不过弹指的功夫,适才还广阔无垠的碧波潭,咻忽间已是隐没在茫茫大雾之中。
南杪恍然觉得,这场景看得有些,眼熟。
正愣着神,忽而有人大力将她揽近身去,继而一阵张扬的香粉味蹿跳进她鼻腔来:
“这碧波潭呀,是父君为了筹备初朝会,专程向广源洞的散仙求来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梧平微微将眉拧起,不自觉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未必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南杪动动喉头,倒不是他脸上有什么污物。
只因今日,梧平坠了一身广袖素白的衫子,面上一反常态的未施脂粉,素净得有些陌生。
这……好像比寻日里,更美了些。
她摆摆手挣开梧平,偏过头不再瞧这撩人眼珠子的玩意,岔话试探道:“你,晓不晓得今天是比什么?”
梧平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应道:“赛事的详情都是要当天才晓得。不过看这架势,大概会和寻物有关?”
“寻……寻物?”南杪额上挂了滴冷汗。
“不然弄这大雾干嘛?”梧平摊摊手,叹口气道:“要是找东西的话…那今日这一场我也是不能卖输的……唉,想要输得漂亮些,还真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他仍喳喳着自己家的烦心事,一旁高台上的夫子已然清了清嗓,向着众位参赛者宣布道:“今日之赛制,各位需记得比赛中仅能靠轻行之力行于浩莲叶上。某方若是中途落水或是被对手击败的,即视淘汰。”
夫子话罢,众人又如同第一天那样,依次抽取了对签。南杪抽中的那支签上,囫囵描了对鹿角。
鹿?
一声锣响,众人齐齐踏向潭面。一如那日在青方院子里见到的一样,岸边上稳稳停着一片浩莲叶。
她倒是轻车熟路,提气上了莲叶,四下望望,倒是真有轻行之力学的不好的,歪歪扭扭只能勉强算是站在了莲叶上,莫说拔剑相抗,怕是行进两步都有得困难。
若是没有青方昨天的一顿罚,今天自己怕就是这幅德行吧?
南杪有些庆幸的撇撇嘴,稍一运气便催着浩莲叶没入浓霭之中。
说来也怪,刚才还吵嚷的人群自一入了浓霭,周遭也跟着安静下来。借着浩莲叶慢慢往前飘行,好像这片灰白的世界里仅剩她一个人。
忽而一声剑啸刺破浓霭直击南杪面门而来!南杪脚下一点,略做腾空避开那道剑影,再落回浩莲叶时差点重心不稳沉如碧波潭中。好不容易在莲叶上稳住,又是几道焦急的剑影挑向她脚下,此招意图分明是要逼她落水,幸在这回她红绫挥挡得及时,稳住了脚下的莲叶不说,还盈而有力的将几道剑影一一挡了回去。
南杪心头松出口气,要不是昨日那几只夺梦虫练了眼,只怕现在她成了剑筛子不说,还得狼狼狈狈地当个落汤鸡。
青方……昨日怕是有意为之。
未由她细想,只听几声剑啸鸣得更为嚣张。南杪持起红绫毫不客气地荡出一阵光刃击散在身前,耳听着剑啸随之湮灭,看来这光刃打的还挺准。
“不对啊!我记得师傅同我说,你们这天上飞的对这轻行之力本就懒的学……莫非你是个挺特殊的鸟?”浓霭中,随着另一片浩莲叶的的飘近,南杪也终于识得了她对手的庐山真面。
来者长发高束,穿了一身玄色的精练短衣,手上一柄长剑,倒是个寻常武者的打扮。
只是,这人多少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是你夫君!你该扶我回房!”
南杪只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下,蹭蹭窜起一股无名火来。
她默默将手里的红绫抓的紧了紧,而对方似乎也将南杪认了出来,对她火不火的全然不在意,还自眼底里大大方方的冒出了几分欣喜,乐呵呵指着南杪道:
“我见过你!你是那个好看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