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与关羽在武馆里住了几天,感觉这里真不错,人多,热闹,他就喜欢热闹,不喜欢冷冷清清的地方。
为什么以前他总是有事没事往唐婉容那里跑,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喜欢回家后,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而到唐婉容那儿就不一样了,每次一走进唐婉容店里,往椅子上一坐,眼一眯,跟唐婉容说一些荤段子,偶尔再相互占点小便宜,陈乔觉得那样的生活很快乐。
陈乔与关羽在武馆住了不到半个月,关羽就学会了打麻将。
张青山爱打麻将,有事没事就拉着陈乔摸两把,关羽一开始不会,就搬张板凳坐在陈乔身边看他打,一来二去看会了,有时陈乔去厕所了他就替陈乔打两下,居然也能像模像样,该吃牌就吃,该胡就胡。
帅才就是帅才,悟性果然高。
后来,少人的时候,关羽就上阵顶脚了,乍开始输多赢少,可慢慢地越打越精,现在简直可以在麻将桌上大杀四方了。
关羽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场错觉!
自己不是被马忠使了奸计抓住了么?当自己把孙权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孙权恼羞成怒吩咐刽子手斩杀自己时,关羽就知道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已至穷途末路了。
在刽子手冰冷的刀锋挨到自己脖子的那一刹那,关羽甚至后悔了。
那一刻,关羽有一肚子的茫然与惶惑。以致现在他常常会想,为什么那时候自己会鬼使神差般的去打樊城?
是!当时博了一个威振华夏的美名,可是后来为什么不到三个月,自己就一败涂地?
就在他已经能感觉到刀锋划过肉体的刺痛那一个刹那,他感觉自己却以无法描述的速度,奔向一片满是梵音咒语的光芒!
然后他就看到了陈乔,令他难以置信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从未到过的地方,这里的一切与荆州、樊城是那么的不一样,这里所有人的穿衣打扮,言谈举止又是那么的让自己感觉恍若隔世。
关羽是孤独的。
幸好,他有陈乔。其实,从他与陈乔在浴室中赤身相对之时,当他第一眼看到陈乔之时,关羽就对陈乔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信任与依赖感。或许!这就叫前生今世兄弟情,或许,今日的陈乔就是昔日刘备刘玄德的隔世重生,或许,他与陈乔本就是兄弟!
一切,皆有可能。
……
这一天,外面下起了大雨,天黑的如墨染一样,陈乔与关羽赖在床上不起。
他们来上塰滩也有一年多了,关羽不但学会了一口现代汉语,甚至偶尔还能甩几句上塰话:侬好,侬切了伐?
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外面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人们依旧生活在濒临倒台之前,大清朝的暮气沉沉里。
关羽跟着陈乔每天白天在外面瞎跑胡逛,晚上回来两个人把门一关,他就听陈乔在那里胡说八道。
此时虽已至清晨,可外面雨如瓢泼,陈乔躺在被窝中,伸了个懒腰:“老二,再躺一会儿,晚一点再起吧!对了……昨天晚上我跟你说到哪里了?”
“昨晚上,你说你看的一部电视剧,那个队长说了一句什么话,说着说着你就睡着了,我都没听清楚!”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队长跟手下的人说,有一次,他在八百里开外,一枪就干掉了一个鬼子!”
关羽半睡在床上,听了陈乔的话一咧嘴:“吹牛逼吧!”
陈乔乐了。
两兄弟赖了一小会床,正准备起来,张青山派徒弟来叫他俩去打麻将。关羽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老大,张馆主叫打麻将!”
“今天不打,我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
“等一下跟我去一趟圣约翰医学院,我们去看看唐米米。”
关羽心想,陈乔大哥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对一个已经濒死一年之人也要做得如此仁至义尽。在关羽看来,唐米米一动不动的睡在那里,连呼吸也没有,不是死人又是什么?
关羽跟在陈乔的后面,两个人撑开伞,钻进了雨里。
出门叫了两个黄包车,俩车夫一口气将陈乔与关羽拉到了圣约翰医学院门口,下车后,陈乔给了他们双倍的车资,看在这么大的雨,他俩依然光脚拉车的份上。
陈乔的心情很沉重。不只是为了唐米米,更为了这个混蛋的世界,为了这些破衣烂衫,咬牙挣命风里来雨里去的,讨生活的人们。
亚瑟夫神父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向他走来的陈乔与关羽,笑着跟陈乔打了一个招呼:“嗨!陈、关!”
他跟陈乔已经很熟了,陈乔隔三差五的来看唐米米,不熟才怪。
陈乔也笑着跟亚瑟夫打过招呼,亚瑟夫向着唐米米的病房摆摆头:“去看看吧!不过,陈,唐仍旧还是老样子,希望你不会失望!”
陈乔与关羽来到了唐米米的床前,看着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唐米米,他叹了一口气。
不过,无论如何,他对唐米米都绝不抛弃、不放弃!虽然他与她毫无关系,但陈乔在她的病床前发过誓,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一定会救她;也一定会为她报仇。
可是这一年来,陈乔想方设法去找杜文龙,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如同突然从人间蒸发一样,音信全无。陈乔问过许多他的手下,可惜都是同样的一句话:他们也不知道杜文龙现在在哪里。
陈乔坐在唐米米的床边,看着因为长期躺在床上不见阳光,她那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皮肤,心里充满了同情,她是无辜的。
关羽站在陈乔旁边,默默无语。
两个人在唐米米的房间中坐了很长时间,等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陈乔与关羽准备转身离去。
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引起了陈乔的注意。
一个女子的声音。
“亚瑟夫神父,你能否说说像她这样的病例,有没有醒来的可能?我是说,像她这样已经长期进入假死状态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