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07(1/1)

季鱼看过鲲鹏号的内部构造平面图,就在郑淙向她介绍船身结构的时候。

她现在住的这个房间,顶上一部分是驾驶舱,一部分是船长舱。声音敲响的位置,应该是从船长舱传来的。

季鱼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加快脚步,继续走动。

随之传来“咚,咚……”很有规律的脚步声。

她绕着房间走到第一百零八圈的时候,门终于被敲响。

这次敲门的不再是郑淙,也不是其他人,是海坤。

季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半个字,他弯下腰,分别提起她的两只脚,一一脱掉她脚上的鞋,提着鞋走到对着海的窗户边,似是要把鞋直接扔到海里去,刚抬手,又止住。

“你拿我鞋,我穿什么?”

“你皮厚,甲板再烫,对你造不成影响,继续打赤脚。”他提着鞋转身走向门口。

“等等。”季鱼跑到他身前,伸手想要抓住他。

情急之下,她只抓到了他睡袍的腰带,轻轻一拉,他身上的睡袍交叉被绑住的衣襟瞬间敞开。

海坤皱眉。幸亏他手快,按住了腹部以下的部分,但胸膛和腹部的肌肉,一览无余。

季鱼瞄了一眼,感觉这不是人的身体,而是一堵厚厚的肉墙。

男人的八块腹肌,像八块砖头,砖头之间的壁垒,她比对了一下,放进去她的一根手指,应该没问题。

她比对的时候,在他腹部划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身体。

那种的皮肤触感,异常清晰。

很烫。

季鱼下意识地张开五指去抓砖块,被他一手扣住手腕,反转一扭。

没见他怎么用力,她却感觉手臂都快要被扭断,用力抽手臂,抽不动。

“你以为我想摸你?我这是在讨回公道。你把欠我的还回来。”季鱼底气有些不足,自己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想摸他,但就想这么做,好像在受一种本能驱使。

“我欠你什么?”海坤放开她的手,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把睡袍的腰带重新系好。

“让我把你的衣服撕了。至少也要撕成我的裙子那样。再脱光了,让我看一眼。然后……让我亲你一下。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不亏不欠,是她一惯的原则。

大部分时候,季鱼很粗条,不太会计较什么,只关心和潜水有关的事情。

但短短几天时间,被他撕了衣服,看光身体,还莫名其妙亲了。她总觉得像有什么堵在她胸口。

她得出一口气才行,不然她会憋死。

海坤盯着她的眼睛,足足盯了三秒,郑重点头:“好,你说话算话,等我一分钟。”

一分钟后,他重新回到她房间。

男人一身蓝色海警制服,往她身前一站,正气浩然。

海坤转过身来,侧身对着她,指着他的肩膀:“撕,肩膀,腰,你只能撕这两个地方。机会只有这一次。”

“……”当然撕,不撕就是君子,她又不做君子。

季鱼一咬牙,踮起脚,拽着他肩膀两边前后片面料,用力往两边拉扯。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管她怎么扯,都不可能扯开。

制服啊!

这么硬挺的面料,凭她两只纤纤素手,怎么可能像他撕她的礼服裙一样,一撕就裂?

肩膀撕不开,她又扯了扯他腰部的面料,肩膀处更好使力她都撕不开,这里就更别指望了。

季鱼折腾了半天,满头大汗,手都酸了。

他的衣服完好无损。

“你这叫作弊,我的礼服裙面料薄,撕着多爽?你现在穿上制服,这不等于穿上盔甲来让我撕吗?”

“话是你自己说的,覆水难收。”

“……”季鱼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话了?

她回想了半天,忽然记起,她在驾驶舱的时候,确实说过,他也必须穿上他最喜欢的衣服来让她撕才公平。

所以,这身制服是他最喜欢的衣服?

眼看他转身又要离开,季鱼急了,拽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拉着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找东西。

海坤也不说话,耐着性子,随她折腾,看她到底要折腾成什么样。

两个人绕了一圈,季鱼找到了一把匕首。

她解开他胸前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拽着他的衣领,把匕首伸入他的衣服里面,刺穿了制服肩膀的拼缝,刺出一个洞来。

同样的方法,她又在腰部拼缝上刺了一个洞。

季鱼用嘴巴咬住匕首,双手拽着洞口两边,用力往外一扯。

他身上厚厚的制服面料,从肩膀,到腰线,终于被她撕开。

撕完以后,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季鱼很满意。

她右手把匕首从嘴里拿下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把刀片在左手手掌上一下一下的敲打。

一时得意忘形,没注意到身后脚下有东西,不小被绊住,身体突然往后倒。

季鱼挥动着双臂,寻找身体的平衡:“快拉我一下!”

距她一步之遥的男人,明明伸手就可以抓住她的手,他却往后退了一步,忽然又往前一步,把手伸向她。

她以为他要拉住她,没想到,他只把她手中的匕首拿走。

“咚!”

季鱼身体往后仰,重重地摔倒在了木地板上,声音很大,屁股像炸开了花,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一天之内,连摔了两次,季鱼觉得,她患的一定不是PTSD,而是多动症。

海坤俯视着她:“撕完了没有?应该是撕完了,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他把匕首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季鱼怒眼圆睁,他竟然不上来拉她一把,直接就这么走了?!

她气得咬牙,感觉屁股下面有东西,拿起来一看,是鞋子。她随手抓起来一只,往他的后背扔过去。

海坤已经出门,顺手把门也带上了,鞋子被门挡在房间里,掉落在地,却没有发出声音。

季鱼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另一只鞋,虽然也是拖鞋,但和郑淙给她的那双不同,鞋底很软,她套在脚上试了试,还挺舒服。

她依稀记得,房间里没有鞋,应该是海坤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带下来的。

不久前他不是还想扔了她的鞋?怎么又这么好心,送她另外一双鞋?

季鱼叹气,闹了半天,衣服勉强是撕了他的,她自己却出了更大的洋相。想要扒光他的衣服,估计比登天还难。

她想想还是算了,看光了就看光了吧,她小人不计大人过,继续走她的阳光大道.

季鱼爬起来,走到门口,把另外一只鞋也穿上,拍了拍手,把之前的不快一并从脑海里驱散,打开门。

一股凉风迎面吹进来,舒爽至极。

季鱼走出房间,走在甲板上。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甲板上热气褪去,出来活动的人多了很多。

不时有人看向她,眼神怪怪的。

季鱼低头检查了一下她的衣服,除了礼服裙被她二次改造过,没什么地方不正常,她也没光脚。当然,礼服裙搭配拖鞋,确实有点怪。可也没办法。

她决定不予理会。

季鱼走到船尾,郑淙正趴在栏杆上,旁边站着另一个瘦高的男人,从背影看,应该是泥鳅。

两个人正聊得起劲。

“水手哥,你说他们刚才在房间里干什么?动静那么大,船长出来的时候,衣服都被撕破了。啧啧啧,真想不到,那姑娘那么厉害,比黑珍珠厉害多了。”

郑淙手搭在泥鳅头上,他比泥鳅高半个头,三两下揉乱了他的头发。

“黑珍珠早就翻篇了,你还提她干什么?嫌船长不够烦吗?”

泥鳅“嘿嘿”笑了两声:“我就私底下跟你说说玩。黑珍珠对船长那么上心……”他的话没说完,被郑淙打断。

“哟,季鱼啊,你过来。”

季鱼无意偷听他们说话,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郑淙叫住。

“大白天的,你们还真够放肆的啊……老子都没这么干过。”后面一句,声音小了下来,像是挤牙膏一样从他嗓子里挤出来,但她也听到了。

季鱼明白了,海坤从她房间出来的时候,一定被船上其他人看到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叮叮咚咚,噼里啪啦,男人出来的时候,衣服被撕破……这确实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季鱼没解释,走到泥鳅旁边,和他们一样,趴在栏杆上。

“他们为什么叫你泥鳅?”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叫李秋,小时候喜欢抓泥鳅,现在也忍不住偶尔到海里抓抓泥鳅玩,所以他们就这样乱叫了。”

泥鳅皮肤黝黑,一脸憨厚的笑,看起来年龄很小,应该二十上下。

“枇杷在做什么?什么时候你带我去看他?我知道怎么跟他交流。”作为过来人,季鱼确实知道,怎么样才能打开枇杷的心门。

他们此前的照面,也算愉快。

泥鳅和郑淙看着她,似乎都有些意外。

“你刚才说的黑珍珠,就是你们船长心里的人吗?”季鱼有些意外,她怎么突然有了八卦别人的兴致?

这种事,她以前完全没兴趣。大概是在船上呆久了,实在是太无聊。

她最后只能这么理解。

“黑珍珠她……”泥鳅还没说完,郑淙清了清嗓子,让他去帮枇杷准备晚饭,把他支开了。

泥鳅一走,郑淙往她身边靠近,朝她手指一勾:“来,季小姐,我们谈谈人生,谈谈理想,顺便聊个五毛。”

“什么五毛?”季鱼双臂交叠,趴在栏杆上,放眼眺望远方。

一海的碧绿,仿佛将凝未凝的琼汁玉液。

蓝暮降临,海上没有风,海面平静得看不到一丝褶皱。

“姑娘,你是不是喜欢我们船长?”郑淙侧身靠在栏杆上,正对着她。

“这就是你的五毛?”季鱼脊背立直,双手抓住栏杆,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

“……”季鱼脸上的笑容收住,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又叫延迟性心因性反应,是指对创伤等严重应激因素的一种异常的精神反应。它是一种延迟性、持续性的心身疾病。是由于受到异乎寻常的威胁性、灾难性心理创伤,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心理障碍。

简而言之,PTSD是一种创伤后心理失衡状态。PTSD的主要症状包括噩梦、性格大变、情感解离、麻木感(情感上的禁欲或疏离感)、失眠、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易怒、过度警觉、失忆和易受惊吓。

……

这些概念描述,季鱼听医生说的次数多了,已经能倒背如流。

不管她承不承认,从她十二岁以来,长期失眠,噩梦不断,逃避……大部分症状她确实都有。

性格也变了,变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她其实并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她也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她的心仿佛变成了木头,没有知觉。

“PTSD听过吧?”季鱼为了不让他多想,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应该直接叫爱无能。就像肌肉萎缩,性功能障碍。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们船长怎么样。”

“……”郑淙愣住,心莫名被刺痛了一下。

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一大通说教,什么爱情不是游戏,尤其对他们那位很较真、说一不二的船长来说,如果她想玩,换个人,比如他……现在统统用不上了。

“不爱就不爱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来,我们唱歌,喝酒。等我!”

郑淙大手一挥,结束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转身跑向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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