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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小时。
王曲不在魏君灏身边已有六个小时。
对昨晚所有在魏宅的人进过更仔细的排查,至今还未找到突破口。王曲就像是凭空消失,任何监视镜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
“去日本。”魏君灏只是下意识开口。
易建驰怔了怔,“已经派人追查王雪冬最近的动向。”
正说着,就听文玉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你们快看谁来了!”
魏君灏抬头,见到风尘仆仆的王冠秋。依旧是熟悉的那个人,穿着一声黑,头发短了些。王冠秋一个人信步走近大厅,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一直在外出差直到现在才回来,只有魏君灏知道,王冠秋是真的回到了他身边。
“魏生,我来晚了。”王冠秋恭敬地说。
所有人都见到,那个冠叔来了。
魏君灏靠近王冠秋,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臂上,“永远不晚。”
有一种默契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
魏君灏只需要一个眼神,王冠秋就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
搭乘前往的日本的私人飞机,魏君灏回过神看到王冠秋就坐在自己不远处。他以为或许再也见不到王冠秋,事实上他猜错了。他瞒天过海的事情到最后也只是纸包不住火,这世上能有这个本事的人也就只有王雪冬一人。
“王冠秋,你真失败。”魏君灏说。
那头端坐着的王冠秋闻言回应:“我以为你会谢我。”
“难得我们的默契不够十足。”魏君灏说完看着窗外。
十万英尺的高空,魏君灏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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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着大雨的日本新宿。
魏君灏一身黑衣,他打着一把黑伞,身侧是同样装束的王冠秋。他们的身后是魏君灏常驻在日本的亲信,对日本的任何地方都了若指掌。
一下飞机立马有人报上最新消息:“王雪冬心脏衰竭住院在神原纪念医院,目前没有什么行动能力。他的妻子魏悦近来动作不断,她一直在寻找合适王雪冬的心脏......”
破天荒,手下的话还未说完魏君灏已经走神。
王冠秋伸手示意不需要讲下去,他接过魏君灏手中的伞将他护好,“请不要担心,一切未知。”
未知,才可怕。
十二个小时,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继续说下去。”魏君灏命令那个手下。
“是。”说话的是一个典型的日本男士,个子并不高大,他恭敬地弯着腰在魏君灏面前,“听闻魏悦在不久前宣称自己已经找到合适的心脏。”
魏君灏静静盯着那个说话的男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武藤。”那人回答。
魏君灏伸手搭在武藤的肩上,微微一笑,“做得很好,继续跟踪魏悦。”
“是!”武藤如释重负般回答。他的额上有一层密密的汗,夹杂着雨水。
暴雨同样打湿魏君灏的衣裳,只不过他似乎没有所觉,转过头朝王冠秋点了点头,随后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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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曲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房间内刷着的白漆已经泛黄,完全陌生的环境。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穿戴鲜艳的女人,王曲细细一看。是魏悦,魏君灏的姑姑。
“长途劳累了。”魏悦道。
王曲刚想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到几乎发不出声。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意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她记得中秋夜还未过完,她异常的犯困躺到自己的床上......
房间里就只有两人,魏悦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寂寥。她长发挽起,化着浓妆也遮不住眼下的黑影。
魏悦见王曲已经醒来,连忙问:“王曲,还记得我吗?”
魏悦的眼里是满满的慌张。
“魏悦姑姑。”王曲记得。
“乖孩子,你只见过我一次吧,居然还记得我。”魏悦沿着床边坐下。其实她见过王曲很多次。
王曲在魏悦的脸上看到局促不安的微笑。其实即便是这样皮笑肉不笑,但是魏悦笑起来还是更美一些,即便年纪不小,但看起来依旧美丽。
“你现在在日本,你只要帮我完成一件事情,我就会将你还给魏君灏。”魏悦说着便将身子探在王曲面前。
王曲深记得和魏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女人天真烂漫的样子让她很是羡慕。那时她和魏君灏的关系还等同于陌路。而魏悦却像是一个老顽童,她在魏君灏面前没有一点忌讳。
王曲对魏悦的印象非常好,即便嗓子不适,还是礼貌地问是什么事情?
“一个心脏,只要你一个心脏。”魏悦瞬间变换了表情,她像是一个渴望献血的僵尸,而王曲就是上好的美味。
王曲睁大了眼睛看着魏悦,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不可置信。
“我没有办法了,王雪冬马上就要死了。”魏悦激动地按住王曲的肩膀,她的眼里有恐惧。
王曲想要挣扎,可是身体明显使不上力。
“你知道吗?王雪冬说他爱我,他说他从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与众不同。”魏悦说着几乎瘫软跪在王曲面前,她流着眼泪,声音嘶哑,与早前见到的那个人全然不同,似乎老了十几岁。
“求你,我求求你……”
王曲没有再开口说话,只静静看着魏悦,看着这个看似活泼开朗却满腹心事的女人。这画面看起来真不现实,王曲但愿闭上眼睛后睁开一切都不同。
王雪冬心脏衰竭,要找到合适的心脏移植不难,难的是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寻找。
魏悦明白自己已经疯了,她从见到王雪冬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自己疯了。
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王曲又有什么好再去辩驳的?闭了闭眼,“为什么是我的心脏。”
她与人无缘无故,为什么偏偏是她?
“其实雪冬一直想要见见你。”魏悦说,“王雪冬才是你的伯伯,他才是那个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不是王冠秋!”
“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你要让我去死?”
“不是不是不是!你是在救他。”
“但是你要杀我。”
魏悦怔住,很快下一秒她便意识到自己的立场,“不是!我在救王雪冬呀......”
王曲不再开口。对于自己的父亲,她从来不认识。如今因为这个从来就没有见过的父亲送命,不知要发表什么感概。王曲将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她看得清楚魏悦此时的表情,心里更加害怕。
“你为什么不说话?”魏悦仿佛像是一个疯子,她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反常。
王曲看了魏悦一眼,勾起唇角,“我在想魏君灏。”
“你想他做什么?他不能来的,没那么快......”魏悦说着说着就开始自言自语,她仿佛是在跟魏君灏道歉仿佛又是在说服自己,“我和我侄子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你破裂,不会的。”
“是么?”王曲没有想那么多,她脑海里只是闪过魏君灏的身影,又问:“我的心脏能让王雪冬活多久?”
多久?
魏悦不敢想,几分钟?几个小时?几天?几年?
“他会一直在我的身边。”
王曲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关头会那么同情魏悦。魏悦一脸的无助,她跟王曲之前见过的活泼的女人完全不一样。王曲很想上前紧拥着她,好让她看起来不要那么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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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来到日本,一切都不同。
这一次的环境和待遇显然与上次相差甚大,王曲趴在窗口看着外头,大雨几乎模糊了视野,但仍然看得出是在荒山野岭,周围更没有人家。
门外头还有一层铁栏,窗户上也有铁栏,显然她被软禁起来了,这里是一个变异的监狱。
这个场景亦是如此熟悉。
王曲记得十五岁之前自己身边一直有一名心理医生,那个心理医生对她非常好,王冠秋不在的日子里一直是那名心理医生在照顾她。
可是有一天,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屋子里。而那个心理医生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她温柔笑意早已不见,好似在舔着獠牙对王曲说:“我要你的命。”
那时屋子四面都是铁栏,像极了此时的场景。
细细索索的声音从房门外传进来,王曲连忙在床上躺好假寐。
“你给她喂药了么?怎么还在睡啊。”一个男子的声音,说着中文。
“要喂也就喂春|药。啊,真得可真标志啊!”又一个男人的声音。
似乎有人被踢了一脚,然后听到一顿日文呵斥,随即人又远离了房门。
王曲缓缓睁开眼,恐惧感萦绕心头。她已经好久没有进食,饿得发软。
魏悦离开了不知道多久,这期间一直是这两个男子在监视她,他们偶尔会故意坐在那扇铁栏面前打量她,样子看起来像是许久未曾进食的野狼。
不要想奢望有条件洗澡换衣,王曲连上厕所都要战栗。她手上的玉镯已经被夺走,更别提那枚魏君灏亲自设计制作的戒指,还差点因此被砍断了手指。但她手上还戴着魏曾悠亲自打上死结的那条黑色编制绳,因为不值钱,倒没有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
其实王曲的身上还有一个铃铛,但显然那个发不声音的东西看起来更不值钱。
王曲原以为今日必定还要战战兢兢,却没有料到迎来了魏悦。
魏悦不过大魏君灏十岁,加之保养得好,看起来非常年轻。她已经没有前两日的颓废之气,看到王曲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
王曲明白魏悦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欢悦。
“为什么脸色那么蜡黄?”魏悦走近,抬起王曲的下巴看了一眼,随后立刻转身掏出身上的枪指在其中一个人脑门上,“找死?”
尾随魏悦前来的都是厉害角色,各个看起来身强力壮。而魏悦简直就是一个黑道女汉子,哪里都看不出来柔弱。
“对不……”男子还未说完,魏悦枪里的子弹已经穿透那个人的眉心。
魏悦仿佛对杀人这件事习以为常,她转过头轻抚王曲的脸颊,“准备救我的王雪冬吧。”
缩进床里的王曲怎么都不要出来,魏悦发作不得,只得一点点哄着。此刻的魏悦比什么时候都有耐心,或许现在她的眼前正是一片明朗。
“不要躲,王曲。”
王曲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魏悦,伸手指着另外一个男人,“把戒指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你的留言,让我动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