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将一切收在眼底,心中感慨,当初抱在怀中轻若无物、娇小堪怜的可爱小丫头,一转眼便长成了风华初绽、人人瞩目的秀美少女。
当初为她开天霜堂,帮中上下非议甚多,是他乾纲独断,一意决定。而秦霜也果然不负他所望,交下去的任务,从易到难,悉数完成。她在外的名声,不似步惊云以武出名,似乎少了几分锋芒,但细究,战功赫赫,实在步惊云之上。
如今大宴,众人无论是否从心中敬畏,但都不约而同显出对她态度的在意,这并非全然因他的宠爱而来,而是对她本身能力的肯定!
这让雄霸如何不感到心中自豪!
不过,想到近来无双城在江湖上四处散播的谣言,雄霸眼神暗了一暗,他精心打磨出的明珠,岂容他人觊觎?江湖诡谲,人心叵测,一直处在他翼护下的乖徒儿表现再惊艳,总还是没有长成,涉世更浅,感情上一片空白,他断不会允许有人轻易骗了她去!
“霜儿,你现在的气度,真是自成一格,有你在,你看,他们连笑也不敢大声。”
秦霜目光扫过众人,讶道:“难道他们不是因为师父的威严么?”
文丑丑摇着扇子道:“哎呀,霜小姐,大伙儿当然是敬畏帮主啦,但是也是想给霜小姐留个好印象。霜小姐你公开出现的时候太少啦,大伙儿怎么敢随便呢?要不,在这个大好日子里,霜小姐也来个节目,与民同乐一番?”
文丑丑这一说,雄霸也生出兴趣,感慨道:“从小到大,便不曾见霜儿你浪费过半点时间,也不知是什么让你这般赶,明明体弱,也不肯安心静养,总是不停地读书、习武,现下连我这做师父的也不知道霜儿到底学了多少本事。”
“文丑丑提议的好,霜儿,你就来个节目,让大家放松放松。”
步惊云看向秦霜,他见过她的剑舞,美轮美奂,惊艳绝伦,今夜她亦会持剑起舞么?
聂风则在想,霜姐姐会唱歌,字字句句,沁人心田,但平常从来不开口,更不要说在众人之前,这样的场合,她若唱,会唱什么呢?
歌,还是舞?
众人俱都停杯投箸,充满期待。从不曾叫帮主失望过的霜小姐,今次可会又给大家一个意外?
秦霜眉头微蹙:“师父想看霜儿表演什么?”
雄霸微一沉吟,秦霜虽从未展示过才艺,但琴棋书画,她的书法自不必说,都能自剑圣手中换得无双剑。弈棋,从前偶然兴起,要教她对弈,结果发现她不仅会,且精,对师父也半分不留手,一局惨败,让他好生没有面子。
“今日良辰美景,霜儿就为师父抚琴一曲罢。”从不见她对音乐有过多少兴趣,天霜阁中不曾出现过半件乐器,这总该可以将她难住了罢?想到秦霜现出为难,软语相求的可爱表现,雄霸忍不住露出笑意。
人同此心,大家想这下可是难住了霜小姐,甚至有人轻轻吁气,脸上带笑,秦霜完美的表现,不止令雄霸感觉师父难为,其他人更感压力。发现她可能有所不能,大家不自觉松了口气。
但秦霜,又岂是能为常人猜度的存在。起身取过乐师手中的古琴,微垂眼眸,手指轻捻,一串古拙的音符挑出……
一曲奏完,满堂寂然。秦霜放回琴,大家如梦初醒,爆发出如雷的叫好,聂风却轻拧起眉头,霜姐姐这一曲,初初入耳,似乎甚是动听,但琴音中,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将弹琴人的情绪悉数隐藏,这一曲,不能深听啊。
雄霸不懂音律,但多年居于上位,所见所闻多了,也觉出其中不谐,只是不能清晰指出,笑顾众乐师:“我这徒儿弹得如何?”见众人一脸谄媚,要出讨好之言,抬手止住,脸色微微一沉,“说实话!”
众乐师面面相觑,雄霸有些不快:“无论好与不好,都照实说,我这徒儿岂是不能听人实言的人。”
文丑丑笑道:“霜小姐怎能弹得不好呢,丑丑听来觉得很好听呢。”
秦霜双手交叠:“师父和风师弟,都已经听出我琴音的缺陷,你们浸润其中,定也查出不对。若能说出,师父自然有赏。”
她虽然不曾说若是不能说出会如何,但依然予众乐师莫大压力,互看几眼,一个中年乐师战战兢兢地道:“霜小姐这一曲,显然是古调,虽然未曾听过,但曲调平和,清如流水,巍如高山,浩如晴空,十分动听,只是……”
雄霸冷喝道:“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霜小姐只是掌握了技巧,并未曾投入情感,有技无心,乐中无魂,所以,所以,只是动听,不能从心底激起人的情绪应和……”
秦霜轻轻击掌:“说的好。师父,奖励他们罢。不过,师父以后可再也不要让霜儿弹琴了,真真是让霜儿为难呢。”
雄霸神色缓和下来:“就依霜儿所言,文丑丑,赏这些乐师每人一匹绢帛。不过,霜儿,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雄霸的徒儿原本就无需学这些取悦别人的技艺!”
文丑丑立刻大声附和,满堂之人跟着一片奉承,不少人面露惭愧之色,连连说还是帮主明鉴万里,大伙儿都未听出,唯独帮主一听既知,难怪能教养出这样兰心蕙质的霜小姐。
雄霸得意一笑,顺者昌,逆者亡,身披紫缎绣龙绵衣的他虽非九五之尊,却比九五之尊的皇帝更具逼人气度!而他的霜儿,也比公主更为尊贵,她只要令他满意,又何需去取悦他人!
“霜儿,云儿,,风儿,我也不拘着你们了,便都随意罢。霜儿,你也不用急着回去,出去随意走走,和大伙儿凑个热闹,你这个年纪,总是这样冷清,不好……”
见雄霸对秦霜摆出慈父面孔,谆谆叮嘱,步惊云心中冷笑,虚情假意!她的孤单冷清,难道不是你自小一手养成?如今再说这些,未免太迟!
出了楼,文丑丑追出来:“霜小姐,我天下会其他人在三分校场欢宴,帮主说霜小姐要是觉得那里乱,也可以再去天荫城,不过身边必须有人陪着。”
秦霜看了文丑丑一眼:“总之,我不可以独自回天霜阁,是么?”
文丑丑嘻嘻一笑:“霜小姐啊,今儿可是元宵佳节啊,就和大家一起乐一乐,放松放松。您这年纪,唉,说句不中听的,是正该被人围着绕着,听奉承受讨好,就像帮主说的,您无须去取悦别人,正该由别人来让您高兴呐。”
秦霜微微而笑:“我施舍,不如我接受,更叫你们欢喜。”
文丑丑隐在白粉之下的脸露出怀念的神色:“当年丑丑真不知好歹,霜小姐好心给,却不肯要。不过小的所求,霜小姐却一口答应……丑丑永不会忘记这一点。”
秦霜摇头:“不,是你一直知道你想要什么……告诉师父,我去三分校场。”
文丑丑眯起眼,扇子一阵猛摇:“是,小的就回去覆命了。云少爷,风少爷,风大天寒,你们多多照顾一下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