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下去,她没有死,她不可能死的,我一定要下去救人!”
他的声音冷冷的,有些压抑,有些落寞,却又格外坚定。
“先生,这要由专业的搜救队下去搜救,为了确保安全,您不能下去。”
“不,我不放心你们,我要自己下去救她,我是她的丈夫,你们没有资格拦着我......”
他这才情绪失控起来,声音中隐隐的有些颤抖。
“城铭,你不要这样,悬崖太深了,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是金开泰的声音,没想到他居然也在。
我极力想从石头里爬出来,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劲,喊又喊不出声来,急的一身冷汗。
“都怪我,都怪我......”
他喃喃道:“那天晚上她都已经给我打电话了,我却因为生气没有理会,要是我接到就好了,是我害了他!”
原来那天晚上在被窝里按出的那个电话竟阴差阳错的打给了季城铭,这是我万万都没有想到的情节。
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我明明已经签过离婚协议了?
躺在那里,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顺着他们的话胡思乱想着。
金开泰声嘶力竭的吼道:“这不关你的事,如果有早知道,就不会发生这些了,季城铭,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们的生死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了......”
我听见金开泰怒斥着季城铭,情绪似乎很是激动,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我死了,我还没死呢。
我吃力的挣扎着,却意外推下了身旁的石块,石头咕噜噜的滚了下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队长,石头后面有动静。”
“快,有生还者,快点搜救。”
随后,便听见许多脚步声向我挪了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又重新躺好,终于有救了。
第一个出现在我眼前的,仍旧是季城铭,就像是命运安排好的一样,就那样毫无悬念的出现了,我跟他之间,难道真的有牵扯不断的某种宿命?
他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抱起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有些于心不忍。
“我......我没有死,季城铭。”
我的声音很小,却又唯恐他听不到。
他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也是低低的,却清晰有力道:“我知道,我就知道。”
我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死里逃生之后,似乎什么都看开了,只唯恐这最好的时光不能够再长久一些。
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明媚的早晨。
我睡在特等病房里,输着液,手跟脚都缠满了纱布。
虽然感觉不出,但是看上去却像是很严重一样。
季城铭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前,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我在四海第一次去他办公室里找他时的情景一般。
他的背影仍是那样淡漠,经过了时间的兜兜转转,我也只不过是在他的周身多转了几圈,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走近过他。
喉咙发痒,我咳了咳。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见我醒了,忙走了过来。
“觉得怎么样了?”
“有点渴。”
他手脚麻利的倒了水,微微将我扶起,一点一点的将水喂到我嘴里。
这样细微的照顾,尽管我稍显尴尬,他却自然娴熟。
“还要点吗?”
我摇了摇头,又重新躺好。
这一番折腾,浑身酸痛,看来状态比我想象的要更严重一些。
他替我掖好被角,便不再出声,眉峰微蹙,只是安静的坐着。
我看他也是面色憔悴,似乎清瘦了不少,轮廓更加清晰了一些。
踌躇着开口道:“季城铭,难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脸上表情不多,微微靠过身来反问道:“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总是没办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能先开口说:“我已经跟你签过离婚协议了,其实你不用再管我的。”
听我又提起了离婚协议,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难道你一向这么没有责任心的吗?”
“什么意思?”
“离不离婚是我们俩的事,为什么没有问过我你就迫不及待的签了字,你真的就那么想离吗?”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阴翳起来,从刚刚的平静变得有些戾气。
我想不明白。
“离婚协议是你让池媛拿给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草率?”
“啊?”
他见我一头雾水,悻悻的补充道:“就算是真的要离,我也会亲自出面,这种事情,我季城铭没有你想的那么草率。”
“可当初不就是你说要离吗?”
他语塞,怔怔的看了看我,语气生硬道:“还要不要喝水?”
我摇摇头。
他便站起身子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留下我一个人关门出去了。
“可是我想上厕所啊......这个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我正一脸苦闷,门被“嘭”的一声粗暴的推开。
黎安画着大浓妆,风尘仆仆的冲了进来。
“暖,你怎么样了?”
她见我四肢僵硬的躺在床上,站在原地愣了愣。
“我没死呢,都好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包的这么夸张。”
她这才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抱着我说:“你吓死我了,我今天早上才听说,立马就从岛上赶回来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翻翻白眼,果然不出所料。
推开她说:“你不是在封闭培训吗,怎么现在赶回来了?”
正说着金开泰推门进来。
一脸埋怨道:“她还怪我告诉她晚了,要是昨晚告诉他,她去见钱凯,全国人民立马就知道你安离的男朋友是干什么的了,以后还要不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黎安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开泰,突然站起身子轮圆了胳膊“啪”的一声甩了他一个巴掌。
金开泰意料不及,似乎被打懵了,有些怔怔的站在原地。
“全国人民都知道又怎样,我以前交什么男朋友用不着你管,我也不怕被拍,如果小暖昨天晚上有个三长两短,今天我他妈能跟你同归于尽。”
黎安说的咬牙切齿,眼神里满是怒意。
金开泰一个大步迈过来,对着黎安的脸便抡起了拳头。
“不要不要!”
我使劲坐起身子想制止他。
他的拳头停在了离黎安的脸一公分的位置。
金开泰面色煞黑,黎安则一脸坦然。
我看到他紧紧的握着拳头,指节发白,眼神里有怒火压抑着,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放下了手。
“我告诉你黎安,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好歹,你真以为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我金开泰非捧你不可?”
“我只不过是跟你签了经济合约,其他的事情你没有资格管我,不要妄想彻头彻尾的改变我,没门。”
黎安脸上毫无惧色,她就像是一匹野马,即便是被圈养过,却也从未被驯服。
这样的场面,竟真的证实了季城铭的猜测。
金开泰果然是喜欢黎安的,感情这东西,总是当局着迷,旁观者清。
金开泰走后,病房里就剩我跟黎安。
我这才敢跟她讲钱凯的事情。
她的神色出奇的平静,完全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痛苦。
“反正都已经决定放手了,他的生死还不都是一样吗?”
黎安笑了笑,眼神中的苦涩却只有自己知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当初刚跟他在一起时,便已经无数次的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对他来说,死,或许算是一种解脱吧。我知道他回不了头,所以只能做好他回不了头的准备。”
该放下的感情终归是要放下,似乎连命运都不允许你再纠缠不清。
黎安刚走,我还没时间再睡一觉,夏程风跟周家麟便又匆匆赶到。
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周家麟,再见他我还有些心虚,便干脆闭着眼睛装睡。
“家麟哥,人还没醒呢,你要不晚点再来看他吧,那几个投资商催得紧,若是你再不过去,怕是要泡汤了。”
是夏程风的声音。
周家麟没有应声,我只听见他的脚步声轻轻的,缓缓走到我的床边,似乎在我床前站了很久。
即便是不睁眼,都能感受到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压迫感。
“大哥,求你快走吧,我快撑不住了。”
我在心里祈求道。
好一会儿,才听周家麟开嗓。
“紧赶慢赶,掐着时间想先见她一面,却没想到这样不巧,为什么只要我不在,她就这样不叫人省心。”
“家麟哥,你是不是对江暖有些太不一样了,以前我没见过你这么紧张过谁,一听到她出事,连夜坐飞机回来,你以前工作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夏程风的语气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与轻佻,问的及其认真。
我心里有些紧张,不由的紧紧抓了抓被角。
周家麟叹了口气,语气听上去并不轻松,似乎还带着些黯哑。
“鬼才知道呢,明明是她欠我的,怎么反倒是欠了她的一样。也许是家族病吧,总是要遗传的。”
“什么家族病?”
夏程风听得迷糊,周家麟却不再解释,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我,这才说:“走吧,那几个吸血鬼不是催的紧吗,今天就去啃他们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