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乌云双珠(终)(1/1)

已是三更。

皇帝离去后,千羽夙雪邀千羽辰夜半喝酒,兄妹叙话。

千羽夙雪开门见山:“哥哥,我去藏宝阁取还魂丹时,发现哥哥那颗早已送人。其实这两年,哥哥对澜公子的紧张在意我也多少听庄里的下人们讲过一些。小雪只想听哥哥自己说,哥哥是否真的对澜公子怀有那种感情?”

澜公子是谁,如今已不再是秘密。

千羽辰握着酒杯的手一僵,坦然点头:“是真的!是哥哥对不起你,这么久都在骗你澜已经过世。”

千羽夙雪笑着摇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哥哥今日亲口承认了这份感情便是没有骗我。哥哥不必觉得心中有愧,情爱一事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千空将一切都与我说了,哥哥对小雪的疼爱小雪明白,是小雪和容公子没有缘分。”

千羽辰也将酒饮尽,沉声道:“小雪,澜已经决定按照婚约娶你为妻。他不是有意瞒你自己还活着,只因他身体不好又中了蚀心水,他怕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也怕不能给你孩子。”

千羽夙雪闻言淡淡摇头:“哥哥,我不会嫁给他了。”

千羽辰惊讶:“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千羽夙雪再饮一杯:“哥,我嫁给他……你怎么办?”

千羽辰周身血液一瞬凝结,心内愧意与苦涩更甚,劝慰妹妹:“小雪,哥哥身为千羽庄的少庄主,将来是要娶妻生子的,你又何必放弃自己的姻缘?”

千羽夙雪再摇头,“哥哥应该和小雪一样,对无法与所爱之人执手的痛苦深有体会,我选择不与容公子成亲不全是为了哥哥,更是不忍容公子也受这种苦。容公子从十岁起就喜欢皇上了,他当初向爹爹提亲娶我也是为了皇上……皇上方才对容大哥说的话哥哥都听到了,容公子经历这么多磨难,终于等到一切误会解除,能够与心上人厮守的一天。”

千羽辰心疼望向妹妹:“小雪,以澜的性格即便深爱皇帝,也不会同意与之成亲,否则他不会说出要娶你的话。”

千羽夙雪微微一叹:“哥哥,皇上也不会允许容公子娶我的!哥哥休要再劝。”

皇帝会阻挠,这倒是说到了关键。

千羽辰不再坚持,归根结底,也还要容澜的蚀心水解了才会真的娶他妹妹,于是转而问道:“小雪,你如何会与容将军一同前来?”

千羽夙雪娓娓道来:“爹爹听闻冥山有人抢夺冥莲,哥哥又参与其中,担心哥哥惹上江湖仇家,就命人调查了此事,这才得知哥哥救下的是容公子的大哥。我想着容公子不在了,我应该为他照顾大哥,结果去了别庄已有太长公主宽衣解带照料左右。是公主告诉我容公子还活着且中了离魂蛊,向我替容公子求还魂丹延缓蛊毒发作。”

千羽夙雪口中的太长公主即为重蝶,重蝶一直在查当年容府灭门的真相,墨玄查出凶手之后,她便跟着容烜一同去了苗南找乌梓云对峙。

乌梓云却是不仅不承认行凶,还一口咬定人是重翼杀的,道自己本已决心放弃复国、将南王令牌交出,岂料重翼得了令牌竟出尔反尔说令牌有假,不仅利用了儿子的感情,更灭了容家满门。

事情到这里,一切怀疑的根源——当初那枚乌梓云主动交给重翼的南王令牌究竟是真是假,双方各执一词,容烜觉出背后恐怕还有隐情,便暂且放过了乌梓云。

重蝶早就对乌梓云的贴身侍女秋嬷嬷深深怀疑,乌溪云见再躲不过,故意落到容烜和重蝶手里,将自己所下离魂蛊扣在姐姐乌梓云头上。

容烜惊闻梦去解药竟是被做了手脚,痛心疾首自己害了小澜,暴怒之下废了慕绍澜的武功,挑断其手脚经脉,正待与乌梓云再对峙、逼乌梓云给弟弟解蛊,却是在乌溪云的精心安排下先得知容澜已然性命垂危,唯有冥莲才能救治。

这厢,容烜痛定思痛,和重蝶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冥山,而另一边,乌梓云也在乌溪云的设计下去往冥山替“儿子”抢能够续经接脉的冥莲。

再然后便是容烜重伤、容澜险些丧命,重翼怒恨难平,决议提前对苗南下手,令墨玄不惜一切代价将乌梓云和慕绍澜抓来,要替澜儿报仇!

弥儿早就不忍母亲和哥哥对容澜所做,偷偷溜出苗南,利用太后的眼线寻到重蝶,交代出一切,想要进宫给容澜解蛊,替母亲和哥哥赎罪求情。

千羽辰听过妹妹讲述,问道:“公主现在何处?白日没见到她,皇上似乎也不像见过她的样子,甚至连离魂蛊都是由我口中得知。”

千羽夙雪道:“公主把容大哥托付给我,让弥儿姑娘留下等容大哥苏醒后一同来京,自己去了苗南,说是去找蛊引。”

千羽辰惊道:“她一个人去的?!”

千羽夙雪摇头:“哥哥莫慌,爹爹安排了人与公主随行。只是……这事还要哥哥暂为保密,公主不想皇上和容将军知道自己涉险。”

千羽辰叹声:“太长公主对容将军也算情真意切!”

此时,夜黑风高,重蝶与千羽泰身边的几大高手趴在苗南王宫一处屋檐之上,偷听了全部乌溪云与影一的对话,心中忍不住恶寒,乌溪云不是一般的阴狠歹毒,竟是利用容澜胞弟的尸骸做蛊引!

她本想趁机抓了乌溪云,如今看来,却是不能激怒这个疯女人,离魂蛊只得乌溪云才能解。

翌日清晨。

“先生!”

一大早,千帛的声音就远远传来。

容澜在床上翻了个身,抬手去抓那摸在自己脸上的爪子,呢喃:“别闹……听话……!”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以往两年多在千羽庄堪称平静的日子。

自从容澜答应收千帛做徒弟,千帛便日日围着先生转,从起床睁眼直到沐浴睡觉,伺候先生比伺候亲爹还殷勤。

而每日清晨,只要千帛的声音一响,夜夜窝在主人床头的小狐狸都会立马惊醒,然后热情地用爪子挠主人,叫主人起床。

容澜伸手没抓到预想中那团毛绒绒的东西,意识清醒一些,想起来雪狐已经送给重翼了,这里也不是自己住了许久的千羽庄别庄。

那他抓的这“爪子”是……

“小澜,睡醒了吗?你脸色还是不好,再多睡一会儿吧,时辰尚早。”

容澜睁眼,就望见容烜温柔又担忧的目光望来,而他正抓着容烜的手,一副安抚宠物的姿态。

“先……”千帛进屋便瞧见这一幕,愣了一瞬,心道,先生与容将军的感情可真好,“先生,洗漱的热水已经备下了,我伺候先生起身吧。”

这厢容澜还没答话,容烜已然沉声应道:“谢谢帛小兄弟,你先放在哪儿吧,待会儿我来。”

“好,那我去看汤药熬得怎么样。”千帛点头,放下水盆转身出屋,忍不住在心里又叹一次,容将军虽然和先生没有血缘,但对先生真是好得比亲兄弟还亲,难怪少庄主说先生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大哥,容烜。

是呀,有这样好的哥哥,谁能不牵挂?

“大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我的身体还没弱到不能生活自理。”

屋中,容澜拒绝容烜的照顾,自己起身洗漱、更衣,在这个古代时空生活久了,他做起这些事来早就和在现代世界一样自然。

一切收拾停当,容澜坐在铜镜前准备束发,容烜立在他身后,语气僵硬:“小澜,你穿官服是打算进宫?”

容澜点头,一边用手拢住自己的头发,一边无奈道:“重翼之前拿千羽庄给我下套,框我答应任职太子太傅,我总得有始有终。”

容烜想起昨夜重翼临走前的话,没有阻拦,而是拿起一旁乌沙,就像曾经容澜任职户部尚书时那样,认真为疼爱的弟弟戴上。

乌纱帽戴好,容烜问道:“小澜,你何时学会束发的?还有昨日那外宿条,你从小就不会用毛笔写字,右手练习多年都惨不忍睹,如今换了左手倒是比以往入目多了。”

容澜不满回头,“大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容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当然是夸你!大哥的小澜儿终于长大了。”

容澜暗自扶额,敢情自己在容烜心里一直都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小屁孩儿”,叹息道:“说起来,这些都是辰教我的!我刚到千羽庄安顿时,他见我不会梳头发、不会用毛笔写字,没少和大哥你一样笑话我!”

容澜说着往屋外走,容烜只站在原地反复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当初手把手都教不会小澜束发、写字,千羽辰是怎么教的?

也是……手把手吗?

见容烜没跟上,容澜回身,语气哀怨:“不过我更想学轻功。但辰只肯传授我养身的内功心法,死活不肯教我轻功,为此我都和他比了两年灯谜了,也没能让他松口。”

“你想学什么大哥教你!”容烜几乎是脱口就道,甚至因为太急着宠弟弟,都没考虑清楚容澜想要学的轻功不适宜心脉不全的人。

容澜惊喜道:“大哥,你说真的?!那我要学轻功!”

容烜有些后知后觉自己答应了什么,目光中宠溺的意味更甚,千羽辰教不得,但不伤及心脉的轻功他还是教得的:“好!大哥就教你轻功!不过必须等你体内的离魂蛊解了,大哥才能放心教你。”

一直以来最想要尝试的一件事终于有望实现!

容澜点头如捣蒜,激动道:“还是大哥最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早膳时,千羽辰瞧着一脸夸张笑意的容澜,直感觉这人是骤然知道自己中了离魂蛊所以受了刺激。

“澜,你没事吧?”

一旁千羽夙雪也担忧劝慰:“容公子,你不用这样强颜欢笑。”

容澜:“……”

早膳后,容澜喝过药单独去向千羽辰道别,“听千帛说,等户部审批文书下来你才可以离京,到时候我若还在京城便出宫来送你。”

千羽辰放下手中信函,面色略显凝重:“澜,如果可以早日离开皇宫,你就早些跟容将军去苗南。”

容澜眨眼:“辰,你话里有话!有什么事不能明白告诉我?”

千羽辰温笑道:“我刚得知,解蛊需要用到你母亲乌氏一族传承下来的蛊阵,这蛊阵只有在乌族禁地才能启动,你迟早是要去苗南。”

容澜狐疑看向千羽辰:“前辈不是说两个月才能有消息,你突然这么替我着急,一定有原因。”

千羽辰不着痕迹错开容澜探问的目光,调侃道:“你身体那么差,从京城去苗南走两个月也不算慢,我是怕某人路上赶得及再大病一场。如今担心的可不是我了,而是你最在意的大哥,你舍得他瞧见你生病的模样?”

容澜听过之后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眼下我身体好好的,大哥都担忧得不行,我要是再生点小病,大哥估计就要十二个时辰不睡地守着我了。是得想法子尽快走人!”

大门前,重翼早早天不亮就命张德亲自来接人。

容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说歹说,也说不动容烜放弃陪他进宫,最终只得使出杀手锏,扑在容烜怀里撒娇:“哥……我自己的事,你就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千羽辰在旁看得简直瞪掉眼珠儿!他虽早就知道容澜对待容烜的不同,但如眼前这般,目光氤氲、语气软糯地窝在哥哥怀里撒娇……

连小雪都未必能有这等撩人的功力。

千羽辰默默望眼和自己一样傻掉的妹妹,重新看向容澜,直觉得心中一阵发软。

容烜这直接被撒娇的当事人,只会比千羽辰更受不了容澜的攻势,疼宠地轻轻搂住容澜的肩头:“大哥只是怕你这一进宫,就再不想离开了。”毕竟是你等了十多年,梦寐以求的姻缘。

容澜从容烜怀里趴起来,笑道:“怎么会不想离开?我做梦都想离开皇宫那个鬼地方!大哥,你且收拾好行李等我,最多三天,我让重翼放我走!”

门前一阵闹腾,容澜如愿以偿独自进宫,张德比伺候皇帝还尽心地将他扶上马车。

容澜进宫之后,容烜当真开始收拾行李,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千帛在旁帮忙,不知多少次感叹容家大哥对先生的疼爱。

另一头,夜无声转入千羽辰的房间,疑虑道:“少庄主,将事瞒下真的好吗?”

千羽辰声音温凉将手中信函递给夜无声:“没有必要告诉澜根本不会发生的事。你把公主传来的信函交给墨玄,皇上不会让澜陷入危难的。”

“是,少庄主!”夜无声领命离去。

可千羽辰怎么也没想到,离魂蛊王根本无解……(www..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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