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前两天就和吴桐约好一起吃饭,所以她到了广播电台后之后便径直去了录音棚。
录播持续了十几分钟后,录音棚上面的红灯终于灭了,吴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她后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工作的样子特别美?”
姜宴撇嘴,“你今天做的又是拉低听众率的节目?”
“什么拉低听众率啊!我今天做的是普及医学知识,注意身体健康的特别节目。我跟你说啊,今天的嘉宾是一个年轻的医学专家,长得特别帅,特别有气质,说起话来简直是让我少女心爆棚。”吴桐花痴的感叹,姜宴只投给了她一个白眼。
两个人走到一楼,吴桐提出要去一下洗手间,姜宴便站在门口等她,然而她一转头,却看见了一个最不愿意看见的人。
那人越走越近,姜宴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即便已经过了好几天,她也仍然怒气未消。
眼见那个人就要目不斜视的走了,姜宴立刻脚下生风的大步走向那个男人,一步挡在他面前,恶声恶气的开口道:“真是冤家路窄,你怎么会在这儿?”
薛昭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双目圆瞪,怒气值爆表,不是那位小公主又能是谁?
一想起自己连日来苦不堪言的骚扰经历,薛昭也冷下了脸色,面无表情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被骚扰电话整的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人是他,陷害报复他的人是她,她为什么还要这么生气?该生气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姜宴被他反问的语塞,别开眼道:“我只是不想跟你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托姜小姐的福,我最近接到了不少陌生人的亲切问候。”薛昭的眼神凛冽的看着她,问道:“是不是你把我的手机号码放在二手房网站的?”
姜宴躲开他的目光,嘴硬道:“是又怎么样?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我也不过是想让你尝一尝被人骚扰的滋味而已!”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压根没想过要否认。
薛昭看着面前这个理直气壮的女人,极力的克制自己的火气,怒极反笑,“姜小姐真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祝你此生一帆风顺,别遇见第二个自己!”
他清俊的脸上已经完全是一副冷厉愠怒的表情,换做一般人估计早就爆发了。他还能隐忍不发,姜宴也是感叹他的忍耐力真好。
姜宴挑眉,“还是别再见了,上次惹我的人,现在坟头草都有五米高了。奉劝你一句,以后可别再遇见我。”
薛昭看了她一眼,转头大步走出了广播电台。
这天晚上姜宴和吴桐用餐很愉快,大仇已报的感觉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梦见了自己端个小脸盆在摇钱树下捡钱。
*
第二天是周末,姜宴早早的就去医院看外婆了。
途径骨外科的诊室,她恰好看到了一个牌子上写着薛昭的名字,立刻探头进去看了看,然而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那位薛医生似乎并不在。姜宴有点失望。
她在这儿陪着外婆呆了一会儿,朱秘书很快就给她发来了短信,上面是薛医生的电话号码。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位医生的电话。
虽然没见过他本人,但是她也在病房里听过一些关于薛医生的传闻,骨科的患者机会对他是零差评,人人都夸他颜值高人品好,所以她对这个人抱得希望也是越来越大。
姜宴轻轻走向病房外面,忐忑又激动地拨出了那个电话,忙音响了好半天之后,那边才接起电话来。
“喂?你有什么事?”
一个低沉冷冽的男声,听上去好像有点熟悉。
姜宴疑惑了一下,但也没想那么多,放缓声音,尽量柔声细语的道:“您好,请问您就是薛昭薛医生吗?”
那边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语气不善的问:“我当然是,你又想怎么样?”
这位医生语气怎么这样?什么叫“又想怎么样”?态度这么差,对她很不满似的,和大众点评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姜宴暗自腹诽了一番,却还是温柔的问:“是这样的薛医生,我叫姜宴,很冒昧的打扰您了。我有些事想麻烦您,请问您明天有时间吗?可不可以见个面呢?”
那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没时间。”
姜宴锲而不舍的问:“那您后天有时间吗?”
“没有。”
“大后天呢?”
“只要是你问的,我从明天起都没有时间。”
看样子这位薛医生不太好搞定,姜宴总觉得这个未曾谋面的薛医生似乎对她很有意见。
思忖之下,姜宴便又问:“那您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薛医生冷笑一声,“大概有时间。”
周围到处都是吵杂的人声,前面正好有个护士在喊“51号,到你了”,电话那边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姜宴立刻开心道:“那您现在在哪?听您周围的声音,您是在医院吧?我去找您好吗?”
那边的人忽然静默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冷冷淡淡的说:“我就在你后面。”
她后面?
姜宴立刻转过身向后看,整个骨外科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她的目光在人群当中扫来扫去,最终穿过过往的人流,锁定在了一个站在五米开外的人的身上。
那人穿着淡蓝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身上套着素净的白大褂,身形修长笔挺。明明跟所有医生都穿的一样,可那人却偏生把最普通的白大褂穿出了私人订制的感觉。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握着手机,薄唇轻抿,眼神微冷的看着她。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心里千刀万剐不知道多少次的“王大锤”。
姜宴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她看了看对面的薛昭,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显然无法将这个看着就恨得牙痒痒的男人和她想象中的白衣天使薛医生联系起来。
薛昭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姜宴此时的心情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日了狗。
有一首歌特别能形容她此刻的境遇:让我们红尘作死活得潇潇洒洒,草泥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姜宴张了张嘴,对着手机虚弱的问道:“别告诉我,你就是二院骨外科的医生,薛昭?”
薛昭冷笑:“虽然不得不承认我就是,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后悔自己叫这个名字。”
前一秒还是她看做不共戴天的仇人,后一秒就变成了她要顶礼膜拜的大恩人,姜宴此时想求一下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
薛昭挂了电话,大步朝她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他个子本来就高,再加上姜宴的气焰都被残酷的现实杀的一点不剩,垂头丧气的显得很没有底气。
他微微低头,目光有些盛气凌人,“刚才姜小姐似乎说有事找我帮忙?”
“好……好像是有,又……好像没有。”姜宴咽了咽口水,舌头都要缠在一起了。
薛昭不悦的皱眉,“那到底是有没有?”
“有有有!”姜宴连声应着,却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了,弱弱的小声问道:“刚刚薛医生说一会有空,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她话还没说完,薛昭就果断的拒绝了。
她哭丧着脸:“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啊。”
薛昭笑的很冷,“我记得姜小姐警告过我,以后千万不要再遇见你。”
姜宴急忙狡辩,“那是误会,薛医生千万别听我的狗屁警告。”
薛昭冷哼一声,“姜小姐还说了,上一个不听你警告的人,现在坟头草都五米高了。”
“那是我神志不清说的疯话,你不要当真。我请您吃饭赔罪好不好?”姜宴恳求的望着他,恨不得能长出一双星星眼。
“姜小姐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表情认真,一点都不像疯话。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不想去。更何况我已经体会到了姜小姐别出心裁的手段。”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拜姜小姐所赐,让我体验了一把10086话务员的感觉。”
姜宴小声嘟囔,“我不是把信息只挂了三天嘛,这也算是业界良心吧。”
“看样子姜小姐觉得挂三天是有点少了?”
“没有没有,多了,太多了。”姜宴连连摆手,义正言辞的说:“别说三天了,就是三秒钟都不应该,我对薛医生的遭遇表示深切的慰问。但我用我的人格跟你发誓,你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我还你一个明媚的明天。好不好?”
然而薛昭这一次拒绝的更果断了,“你不用人格发誓还好,你用人格发誓我就更不能跟你去了。”说完又补了一句,“你的人格太不值钱了。”
有句话叫做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姜宴只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她的真是写照,现在受的虐,都是当初作的死。
姜宴叹了口气,试图和他讨价还价,“之前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能不能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我记得有人告诉过我,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所以,不能!”薛昭学着她之前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转头就这么走了。
姜宴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上,只觉得又泄气又懊恼。活了快三十岁,居然还遇见了这种电视剧本上才有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