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玠此话一出,守在这地盘的几个狼人勃然大怒,如今这块地盘才真正有归属感,往常都是幕天席地,虽说有领土之争,其实只图个虚荣。其中一个心直口快,抢着问道,“凭什么,,”
“首领说不想换也可以,”天玠慢条斯理地说,“只要李陶把这些猎物和毡房都供奉出来,还有,听说他新收了三十人,那也请他把原来的二十人还回去,那么你们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放他娘的狗屁!”有人大吼。
李默看过去,那是之前受过重伤,被李陶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狼人,记得当时给他包扎伤口时他还让自己代为感谢李陶。
这狼人满脸愤慨,“我们早就跟随小首领,哪里都不去!这里的房子是我们自己造的,猎物是打的,不偷不抢凭什么给首领?”
天玠一愣,没有答话,反而扭过头来问李默,“我来下发命令,不是跟你们商量,请你转告李陶,让他务必于五日后全员撤离此地。”
“等等!”李默往前追了一步,岂料引起天玠身旁三手下的警觉,他们二话不说猛往前一蹿,用力把他往后推去。
他们的力气一向超于常人,李默被他们推得踉跄,重重摔进雪里,两只手掌撑在地上,擦出满手伤痕。
大小笨霎时大怒,不管不顾嘶吼着就扑了上去。
那三手下亦快速冲过来。
天玠脸色微微一变,他们此行可不想妄生事端,急忙喊道,“住手!”
那三人立即顿住,但大小笨不会听他的,几爪挠过去,立时在三人身上或多或少地撕扯下一块皮肉来。
“大笨回来!”李默也喊道,那边有三人,大笨不是对手,他也不愿意大笨白白去冒险。
大笨及时停手,小笨看看大笨,也不高兴地住了手。
这一切发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直到李默站起来,也没有任何一个李陶手下狼人出来帮个手,对他们而言,李默是李陶的东西,是死是活并没有太大分别,只要这个东西别被他人抢走就行了。
“你还好吧?”天玠倒是很热络地过来拉住李默的手腕,上下看了看。
“没事。”李默同样热络地回握了下,以此表示两人表面上很其乐融融,“我们小首领没回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当面说才好。”
“跟你说也是一样。”天玠呵呵一笑,心里却想,等李陶回来,这事能善了才怪,只要通知到,再抽身离开,木已成舟,李陶不论答不答应都得点头。
他这样想,李默自然也这么想,自己如果应下来,就算是替李陶应承,要是临时又变卦,还不知怎么落人口实,得想个办法拖一拖,一定要拖到李陶回来。
“我哪敢逾越,还是请您亲自跟小首领说吧。”李默言辞恳切。
“天色不早了,”天玠手掌暗暗发力,捏得李默骨头咯咯作响,面无表情轻声道,“李陶私自收受纳鲁部落之人,原本就犯了首领大忌,引起轩然大波,按照部落规矩当处死,首领仁慈才饶他一命,今日只不过跟你们交换地盘,你们可不要不知好歹!”
李默紧锁眉头。
“话已至此,你掂量着办。”天玠说完,松开他,冲手下挥了挥手,快速离开。
李默低下头,看了看被他捏过的手腕,现出清晰的五指淤青。
天玠离开不久,刘荣立即笑嘻嘻地凑过来,冲他盈盈一拜身道,“你救过我的命,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知道为什么是五日后吗?”
李默看向他,心中在想,这里虽然收容外人,但消息根本没有机会泄露出去,除非……
“是你告诉肃戎陶陶收了你们?”李默眸色一冷。
“是。”刘荣大方承认,出乎李默意料,“我已经为你们争取了五日,五日后我那群手下已经可以行动,若李陶为此与肃戎撕破脸皮,我能助他一臂之力,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这件祸事原本就是出自他之手,现在却说什么帮助,不过转念想,肃戎绝非善类,迟早会挑事,没有这次也绝对有下次。
“这可是你说的。”李默点点头,“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不然没办法相信你。”
“目的当然是要取代肃戎,”刘荣咧嘴一笑,“他既杀我部落首领,我就在他的部落之上建立一个新部落。”
“你确实是纳鲁的人?”
“自然,我从来不骗你。”
李默凝神盯着他,如果真是为了这个目的,他做出的这些事倒能前后连通,只是这样一来哪里是帮助陶陶,根本是借助陶陶的力量铲除异己,不过陶陶也确实需要他。两人正各怀心思地商量这事的时候,李陶正好回来,这次谈的确实是正事,李默顾不得太多,朝刘荣点了点头后就拉着他进屋。
李陶肺都快要气炸了,明明李默说过晚点回来就绝对看不到他跟刘荣在一起了,结果根本是骗人的,这样一想,说不定白天整天都腻歪在一起……李陶越想心里越醋,跳起来往外跑,“我一定要杀了他!”
“杀什么杀,回来!”李默喊道,“我有事跟你说。”
李陶看李默脸色凝重,跨出门口的腿立即迈回来,蹲到他身侧,紧张道,“怎么了?什么事?”
李默叹了口气,把天玠带来的消息跟他说了一遍,又说了下刘荣的手段与目的。
李陶听后大发雷霆,原本就厌恶刘荣到极致,再配上这些心思更令人作呕,当场就冲出门。
“你干什么去?”李默大惊,他最担心李陶一怒不受控制犯下无法避免的错。
“我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李默急得冷汗都流下来,刘荣要真这时候死了,到时那三十人不肯帮忙可糟了,难道真要舍弃这片土地,另安新家?“陶陶,不要冲动,刘荣不能杀!”
“都这时候了你还护着他!”李陶气急败坏地大吼,“是不是他害死我们你就满意了!”
“给我回来!”李默厉声严色,“再这样下去,是你害死我们!”
李陶怒地全身都在发颤,双眼凶光毕露,死咬牙关,听了他的话正要辩驳,眼睛一瞥,又突然如离弦之箭飞速蹿进屋里,捏住他双手,看着上面的伤痕和淤青怒道,“你手怎么回事?谁干的?!”
李默呆了一呆,继而有点想笑,都这时候了,他居然尽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
“我问你呢,你听到没有!”李陶大吼,明明他哥身上很久都不添伤了。
“天玠他……”
“天玠!”
李默话还没说完,李陶又如一阵狂风一样闪出木屋,站在空地上大吼一句,黑夜里立即从各个方向的毡房中钻出几条黑影。
李默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他已经领着十几条黑影快速消失在黑夜中,只有寒风中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哥,你看着,我李陶根本不需要刘荣力量,照样取天玠肃戎首级!”
李默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愣了很久,陶陶就这么领十几人去找肃戎了……十几人……那边是多少人?十倍?十五倍?陶陶……陶陶还能活着回来吗?屋外寒风灌进来,他打了个哆嗦,身上的冷汗如瀑布一般流下来,身子止不住阵阵发抖。
回过神来,他完全丧失了往常的理智冷静,匆忙跑进雪地里,朝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但是即便他跑的再快,也快不过狼人,半个时辰后,连雪地里的脚印都被大雪覆盖了。
李默渐渐停下脚步,失神地看向一片漆黑的远方,他知道若是李陶下定决心去杀肃戎,他铁定追不上,就算追到肃戎部落,也来不及阻止了,只是给李陶徒添负担而已。
大笨察觉他的异样,立即凑过来,用脑袋在他腰间蹭了蹭,李默木愣愣地揉了揉它脑袋,雪花飘进他眼里,他也不知道眨一下,只喃喃道,“明知道他性子自负莽撞,我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跟他分析好坏,明知道他行事不顾后路,他从小就这样,他爱意气用事……大笨,他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
大笨继续蹭脑袋,它听不懂,它最多只能感觉到最近这两人总是在争吵。
“这天真冷。”李默视线从远处收回来,裹了裹衣服,转身往回走,回到木屋,轻轻关上门,走到壁炉前添了些枯枝进去,再在火上烧了一壶热水,他看上去与往常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打水的时候突然觉得手指一阵无力,水壶哐当掉在地上,惊醒正打瞌睡的小笨。
用热水泡过脚后,李默就钻进了被窝,刚躺下没一会儿又披着衣服爬起来,拉开门往外看看,外面什么都没有,他就再次回来躺下,不消片刻又起身,如此三番五次,大笨好奇地看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白天李陶没回来,刘荣来到门外求见,李默没有出门。
第三天李陶没有回来。
第四天,李默用文火煎了一锅剧毒药物雷公藤,然后破天荒地在火炉旁睡着了。
傍晚,突然听到屋外有人惊呼,李默记得是留守下来的五人的声音,李陶每次出去都带十五人,剩五个人留守。他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拉开门跑出去,爬上木屋附近一座土坡,奋力向远处眺望,见到雪地里有一群移动缓慢的小黑点,他们走的很慢,若是正常状态,狼人都是疾奔如风。李默一颗心都跌进了寒冰里,踉踉跄跄地朝那群小黑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