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绪刚要开口阻止陶悠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冬梅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道:“老爷,你从来不明白小姐的心思。小姐自幼就被关在这宅院之中,从未见过外人,你知道小姐多渴望到外面去看看吗?章公子是穷了些,可小姐是真心喜欢他,可老爷您呢?您嫌贫爱富,撕毁婚约,您知道小姐心里多难受吗?要不是老爷您屡次三番的逼迫小姐嫁给吕季同那个混蛋,小姐又岂会想到私奔?”
“你……你!”陶悠然胸膛剧烈的起伏,他拼命的喘息着,怒道:“反了,真是反了!”
“陶公,本官以为冬梅所说在理。你有没有想过,如今这一切究竟是因何而发生?陶小姐的死,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责任?”康绪沉声质问道。
“老爷啊,冬梅说的没错,昭雪的死,咱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啊,呜呜呜~。”
不知何时,陶夫人来到了正堂,她哭道:“老爷,要不是你嫌贫爱富,瞧不起章合璧,至于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吗?昭雪自幼性子坚贞,她认定的人,从来不会改变,这点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你却偏偏撕毁婚¤,约,让她嫁给吕家。都是你逼死昭雪,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呜呜。”
陶夫人走到他跟前,拼命的晃着他的肩膀,放声大哭。
陶悠然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眼角流出两行泪水。原本半白的头发,瞬间变成一片花白。仿佛苍老了许多。
“是我害了昭雪?真的是我害了昭雪吗?”陶悠然坐在椅子上,任凭眼泪滑落。喃喃自语,言语之间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是充满了悔意。
康绪有些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一种悲哀,他又岂能将此罪名再加诸其上?
“陶公,本官……话说的重了些,还望你多多见谅。本官这就去查找凶手,还陶小姐一个公道。也还这朗朗乾坤一个公道!”
神色庄重的对着陶悠然行了一礼,康绪随即离开了陶府。
经此一事之后,他相信陶悠然对冬梅不会再动用刑罚。
冬梅并没有错,相反她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陶悠然想通之后,就会善待于她。
离开陶府之后,康绪带着人直奔城外西南竹林。
根据冬梅的交待,陶昭雪与章合璧约定的地点正是西南竹林,那么这里很有可能会是第一案发现场。
出城往西约五六里地。就可以看到一片竹林。
康绪让人在周围巡视,严禁闲杂人等靠近,然后独自一人朝竹林走了过去。
这片竹林范围约有十亩,里面竹林茂密。很难行人。
而在竹林前,则有一块空地。
康绪扫视着整片竹林周围,心中暗自猜测。倘若是他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在竹林前面的空地相见。
首先。这片竹林较为隐蔽,本就少有人来。
其次。既然约定私奔,自然要站在醒目的地方等待,不可能躲到这竹林深处。
何况当时乃是深夜,这竹林茂密犹如迷宫,进去之后难辨方向,只要是头脑正常之人,都不会选择在竹林中相见吧?
康绪径直往竹林前的那块空地走去,到处都是飘飞的竹叶,地面上更是落了一层。
稍一沉思,康绪折了半截竹子拿在手中,轻轻扫起了地面竹叶。
这些竹叶有些颜色翠绿,似乎刚掉落不久,但大部分竹叶却是枯黄之色。
由于周围草木茂盛,竹林下的地面并不能受到阳光照射,久而久之,飘落的竹叶就开始腐烂,变得松软如泥。
康绪轻轻扫过表面上新落下不久的竹叶,仔细的在里面观察寻找。
过了片刻之后,他果然在松软如泥的腐烂竹叶丛中,发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被新落下的竹叶盖住,很难被人发现,康绪心中一动,掏出布包里存放的宣纸以及炭笔,比对着脚印画了起来。
他蹲在脚印跟前,一丝不苟的将脚印的长度,宽度以及深度全部量了出来,备注在了图案旁边。
然后,前往下一个脚印,用同样的方法将脚印画了出来。
经过对脚印的对比,康绪很快发现,这里凌乱的脚印,实则是两个人。
而且,还是一男一女。
因为,这些凌乱的脚步中,有一部分鞋印较小,踩痕较浅,一看就是女人所踩。
另一部分则脚印较大,踩痕也相对较深,明显是男人留下的脚印。
这些脚印横七竖八,显得较为凌乱,似乎发生过冲突。
而女子的脚印是呈倒退状,往身后的竹林而去。
康绪小心翼翼地顺着倒退的脚印找去,在这片狭小空地的尽头,有一团几根生长在一起,很是紧蹙的竹子,好似一块由竹子制成的屏风。
脚印到了这里变得更加凌乱,康绪小心的避开地上脚印,弯腰在周围寻找,想要看看能否找出有用的线索。
竹林之中不断有竹叶飘落,一不留神,就会错过不少线索。
所以,康绪很很小心的在地面上寻找,从地面上落叶,到周围竹子,都认真检查了一遍。
可是,让他郁闷的是,除了地面上出现的脚印之外,再无其他线索可循。
康绪低头看了下地上的脚印,试着在脑海之中想象当时的情景。
在空地比较显眼的地方,女子的脚印较深,似乎站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站的时间久了,便形成了一小片杂乱无章的女子脚印。
而距离女子脚印不远处的竹林,有一排较为沉稳有力的脚印直通向女子方向。
从现场情况来看,那排脚印在走到女子跟前时,女子就开始一步步的后退,直到退到了身后那一团生长紧蹙的竹林。
康绪闭上眼睛,将那些脚印所行走的方向在脑海中想了片刻,他猛地睁眼,径直往那团竹林走了过去。
那团紧蹙的竹林,似乎是由几根黏在一起的竹笋,散发生长出的一团竹子,仿佛绽放的莲花一般,由于年深日久,竹团里面堆积了不少的竹叶。
康绪走到那团竹林跟前,顺着竹林自下而上的寻找了起来,在找到中间时,他发现层层叠叠堆积的竹叶下,有一些明显人为的混乱。
这竹林少有人来,竹叶自然飘落,也就自然会一层层的叠加,即便是有风吹过,吹动上面的竹叶,下面的竹叶理应不会太过凌乱才是。
康绪捻起一片竹叶看了看,这竹叶枯黄潮湿,带有些许腐败气息,绝对不是新落的竹叶。
从他所观察的情况来看,眼前这片有着明显的人为痕迹,这些枯叶似乎是常年累月被积压在下面的竹叶,却被人给翻了上来。
“难道,这里藏着什么线索?”康绪心中一动,忙拨去表面上的枯叶,小心仔细的寻找了起来。
不出其然,他在这片枯叶中找到一条白色丝巾。
这丝巾上绣着一朵傲雪寒梅,仔细辨认之下,竟能发现,这寒梅形状像极了一个用草写的‘陶’字。
康绪拿着丝巾,心中明了,这定是陶昭雪的丝巾。
从现场情况看来,陶昭雪当时应是遇到了某种危险,这才借着后退之际,将丝巾埋在这团紧蹙竹林的枯叶堆中。
“遇到危险,还能够想到留下线索,陶昭雪的心思确实精巧。”康绪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康绪拿着丝巾,很快陷入了沉思。
陶昭雪是前来赴约,如果说她所见之人是章合璧,她根本没有理由害怕。
毕竟,章合璧根本不会害她。
可是,如果不是章合璧,前来赴约之人又会是谁?
冬梅曾说过,两人的约定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那赴约之人,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约定的时间地点呢?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陶昭雪的确来过此地,而且此地也确实来过一名男子,想要知道章合璧有没有来过此地,回去一问便知。
可是章合璧自杀未遂,现在也不知有没有醒来,这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整件案子的关键,其实就是双方的约定。
如果前来赴约之人,不是章合璧,很明显,是有人利用了他们的约定,冒充他前来赴约,那赴约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此处并无血迹,陶昭雪应是被人带离了此地。”想到这里,康绪立即下令让所有人,沿着空地周围寻找脚印。
七八名衙役领命之后,按照康绪所说的方法,清扫地上竹叶,仔细的寻找了起来。
“大人,找到了,这里有串脚印。”过了片刻,一名衙役大叫道。
康绪忙走了过去,他看着那串脚印,眉头皱了起来。
那串脚印正是神秘男子所留下,从脚印的深度来看,他身体的重量似乎增加了许多。
“看来,陶昭雪是被那人抗在了身上离开的这里。”康绪心思转动,如此粗鲁的行为,难道那人是山贼不成?
康绪顺着脚印往前,走出十多丈之后,脚印忽然消失不见。
“前方通向何处?”康绪直起腰,看了下前方,随口问道。
“回大人,往前八里就是河头村。”一名衙役躬身道。
“河头村?”康绪沉吟起来:“可是周阿六所在的河头村?”
“回大人,正是。”
康绪眼睛眯了起来,他沉声道:“命令所有人,随本官前往河头村调查。”
“是,大人。”
那衙役躬身应答,随即召集众人,跟着康绪身后,前往河头村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