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姒坐在屋里,一脸防备的盯着青橙,十分头痛的出声道:“赵公子这又是做哪一出,你今儿来这么一手,幸亏我娘没起疑心,也不知道你这大夫是真的会诊脉还是假装的。”
青橙怪异的笑了声,忽地出手如飞的擒住姚姒的手臂,两根手指头极快的搭在了她的脉门上,过得xiǎo半刻钟她才迟迟的出声道:“你这xiǎo身子板,能活下来还真是不容易。”
姚姒瞪了青橙一眼,青橙皱起了眉,十分肯定的道:“前些时候你可是大病了一场?”
姚姒diǎn了下头,双目定定的望着她,意思不言而喻,人家这是不信青橙大夫有这么大的本事。
青橙顿时觉得好笑,叹道:“xiǎo丫头,刚才还姐姐长姐姐短的,这会子没了人就露出尾巴来啦?啧啧,是谁要你的xiǎo命啊,只有对药材的药性极是熟悉的人才想得到这办法,药物本身不能乱用,若是有意为之,把相生相克的药材混在一起用,就算不去掉人半条命,也会致使人昏迷不醒,这么毒辣的人真是我医界的败类。”
姚姒这下再也镇定不了,她眼罩寒霜,説出来的话却是极温柔:“姐姐这话可莫乱説,怎地就见得我是吃错了药呢?我身子打xiǎo就弱,把药当饭吃是常事,若是有人立意要害我,在药材上面动手脚可是逃不过大夫的眼晴。”
青橙瞧着姚姒这xiǎoxiǎo年纪的却十分的老成,装着大人的模样説话,犹其是那锋利的眼神。她不再逗姚姒,挑明了来意,道:“你听我説,京城有家仁和堂,主家姓万,万家的医术是祖传的,三十几年前万家便是宫里的首席御医。万家最拿得出手的便是培药,因此京里的药材生意几乎是万家袭断了。只可惜福贵迷人眼,万家做借了事,被先帝下旨满门抄斩,当时万家有个xiǎo女孩被奶娘带出门便侥幸逃过一劫。她奶娘为了生计便带着她卖身进了一户人家做奴婢。后来有个秀才游历京城时生了场大病,恰好被这万家xiǎo姐给救了,那秀才感恩这万家xiǎo姐,不介意她奴婢之身,就把这万家xiǎo姐娶回了家。”
姚姒听到这里越发的瞪圆了双眼,青橙也不理会她,又道:“这万家xiǎo姐早在省事时便已知自己的身份,她凭着万家祖传的几本医书钻研起来,此人倒也有几分天份,对制药犹其上手。这秀才姓钱,万家xiǎo姐先后给钱秀才添了几个儿女,只是可惜天灾**不能避免,钱秀才的田地几年产出不多,于是就把大女儿给了人做妾。前些时日这钱太太在双阳县的几处生药铺买了些稀罕的药材,恰好叫我得知了,这几味药才原是配得一味好药,这味好药无色无味只得一xiǎo滴吃下去,便是神仙也难救。”
“你説的可是真的?”姚姒忽地起身,不待青橙回她,便又坐回椅子上,拿着手帕子轻拭额角,到也掩了几分失态,良久便説道:“説了这些你还没答我,赵斾叫你来做什么?若是担心东西的安全,那你们大可不必,我説到做到,过了五月初五端阳后,我自然会双手奉上。”
这xiǎo丫头防心倒不xiǎo,青橙觉着极有趣,便道:“我主子没交待,只説叫我来给姑娘提个醒,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便是留我多住几日也无妨,不怕再告诉你,令堂这身子也有些问题,我替令堂把脉,发现令堂体内有些余毒未清,当年令堂产后大出血怕不是偶然的,这么些年来令堂未能再孕,并非是如几个庸医所述伤了身子不孕,而是因那些余毒所致。”
“给姐姐赔不是了,都是我的xiǎo心眼,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姚姒起身给青橙施了一礼,便道:“就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姐姐能替我娘把余毒清干净吗?我娘她时常会头痛,痛起来全身发热,这几年发作的越发的频繁了。”
青橙觉得很是好笑,这丫头是属狗的不成,一闻着味儿就立马变了态度。反正赵斾让她想办法在姚府留下来,这不现成的好机会,她心里巴不得就此答应下来,面上却吊足了胃口,良久才道:“瞧你姐姐长姐姐短的,我这白受了几声姐姐也要付出diǎn代价不是,看在你面上我就留下来住几天,説好了啊只得几天,我那还有一堆草药没人看管呢。”
姚姒自然对青橙表示了极大的感激,叫人来把她隔壁的屋子尽快收拾出来,又带着青橙在姜氏面前扯了个谎,説是要留青橙一些时日替自己调养身体,姜氏自是不疑有它,很是周到的安排青橙一应起居。
有了青橙这么个医药圣手在,姚姒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如果钱姨娘要对姜氏下毒,至少她们现在已经预知了先机,是可以防患于未然的。不对,姚姒突然灵机一动,钱姨娘这么个毒瘤,何不将计就计,依此除掉钱姨娘,还有......
姚姒越想越兴奋,一个连环局就此在她脑中形成,她又花了一些时间渐渐将此计的漏洞一一补齐,便叫红樱去请青橙来。
青橙一副未睡醒的样子,瞪了姚姒一眼:“我认床,你们家床太舒服了,我反而睡不着了,唉,真是丫头的命。”
“青橙好姐姐。”姚姒甜甜的叫了一声,青橙的睡意立马烟消云散。
“无事献殷情,咦,听得我都起鸡皮了。”青橙往姚姒跟前一坐,笑道:“xiǎo丫头,求人可不是一句姐姐就求成的,要求我可是有代价的。説来听听,什么事呀?不会是要我害人吧?”
姚姒的面上哭笑不得,这个连环局还真説不上是害人,但若是钱姨娘起了歹心,那就是她自寻死路了,怨不得她。
“赵公子可是答应过我,只要我提的要求不过份,他没有不答应的。我敬重姐姐一身好医术,又为人仗义,自是不会让姐姐做违背良心之事。姐姐也説过,某些人仗着会些医术却是拿来害人,若是这次某人不起歹心就害不到她自己,若是她拿着毒药来害人,那只能説天要亡她,怨不得旁人。”
青橙没想到姚姒会説出这样一席话来,她能听得出来这xiǎo丫头话语里的真诚,青橙老脸一红,这人啊果真听不得拍马屁。
“説吧,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姐姐到时只需要......”姚姒附身轻声对青橙交待了一番,青橙听得眼晴一亮,想都未想便答应下来。
五月初五端阳节,彰州有个习俗,每到端阳这日,城里的各家大户在会彰州城外的九龙江举办赛龙舟,各家出具赛船和人手,赢了的不只是有丰厚的奖励,更是替主家挣得脸面,是以这一日极是热闹。城里的大户人家在江边搭了花棚子,内宅的妇人往棚子上围一条细纱布,坐在里头一眼向外望去赛事尽收眼底,而外面的人却又看不到里头来,许多大户人家平素极是难得出来走动,到了这一日却是个例外。
姚家是彰州数一数二的人家,自然是不能被xiǎo瞧了去,早早的就在江边搭起了花棚子。到了端阳这日各房的太太奶奶大姑子xiǎo姐妹们是全体出动,偏姜氏要守孝不能来,而钱姨娘见主母不去,她一个姨娘的也不好往外头凑,是以姚家这一日就剩下姜氏与钱姨娘这两个主子在家,其余的就算是丫头婆子也泰半来江边瞧热闹了。
姚姒自然是从善如流,姚娡原本不大愿意来,她想要在家里陪姜氏,还是姚姒软磨硬泡的把她给拉了来。姐妹俩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没多久姚娡就被外头的热闹喧染,竟也踮起了脚往外瞧,姚姒瞅了她一眼,不竟觉着好笑。十四五岁的年青xiǎo姑娘,哪个不爱这些热闹,若真是丢她在府里,过会子若真出了那事,只怕会吓着姚娡。
姚姒面上端子微笑,可心里着实有些忐忑,要説为的什么她这会子也难以説得清道得明。她一向不是个膽前顾后的人,只是钱姨娘毕竟是一条人命,虽説只要钱姨娘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有性命之虞,可钱姨娘若真是动作了,那么就真如那毒药,神仙也难救她。
姚姒不让自己多想,为了姜氏,钱姨娘一条人命算什么,她不停的告诉自己,钱姨娘是自己害自己,与人无犹。可她想归想,一条手帕子在她手里绕成了一团乱麻,红樱在她身边瞧见了,轻轻的推了她一把,使眼色对她手上的帕了睃了眼,姚姒立即把那团皱乱不堪的帕子收进了袖口里,轻轻嘘了口气,神色渐渐放松起来。
“姑娘,喝杯消暑茶吧,这天儿也热得快,姑娘体弱,仔细热着。”红樱不知打哪儿端了碗茶水来,轻轻的放在姚姒手上。
“可不是么,这才五月天,看来今年暑日难过了。”姚姒细声道。
姚娡回头瞧了妹妹一眼,对红樱道:“你个乖丫头,怪不得你主子喜爱你,我跟前的采菱和采芙就没这么机灵。”
她的大丫头采菱好笑道:“都是奴婢们笨,主子要茶喝,奴婢这就去拿。”
姚姒嗔了一眼姚娡。“姐姐忒不厚道了,你拿丫头们煞性儿,可别拉着我的红樱下水。”
姐妹俩就这样打趣起来,气氛很是欢快。姚姒看了眼沙漏,不轻意间给红樱使了个眼色,红樱寻了个机会便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