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朝之上一件件政令下达,朝臣整个瞠目结舌,连开口的机会也无,皇上以不容置喙的强势决定了一切。
沐瑾明多了没说,只道修建各官道驿站以及残害亲子一事,开通商路的事往后放,摊派的事情一多朝臣立刻反弹,多的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等着,这两件事在朝臣的接受范围内,阻力会小很多。
朝臣吃惊归吃惊,静下心来考量两件事的可为性,不由分说的云瞧翼王,怎么看这里头有翼王的手笔,光是修建驿站这件事铁定同财大气粗的翼王脱不开干系。
已经习惯了修建各种地方事宜的朝臣无话可说,又不是自己往外掏银子,管他谁去办,皇上既然敢提出就有万全的准备必须达成,银子足够修建一事上必定顺风顺水,没什么好说的。
残害亲子在朝臣看来是偏远地方民风不开化地带的一种普通现象,以往不上报的原因是没法去管,跟那些目不识丁的愚民讲大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使不上力自然而然视若无睹,反正又不是摊到自己身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惊叹皇上越发雷厉风行外,朝臣适当的发表一番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做一个当臣子应尽的义务。
沐瑾明料定结果会是这般,正事毕问及秋闱事宜武举的准备,今日的早朝在平静的氛围下结束。
汐朝要走,沐瑾明恨不能让汐朝寸步不离的跟着身边,此去归期不定心里郁郁,抓紧时间同汐朝偷得浮生半日闲。
朝中官员再一次领略到皇上对翼王的难分难舍,对了这次要加上新进宫的五名娇俏柔媚的常在。初时大家互不熟识自己掂量着为人处事,时间一久秉性外露。说来也是十六七岁的花样年纪心眼再多也难全藏住,却是被家里宠惯着长大,哪个没点小姐脾气,一来二往间原形半露自认身家高人一等的三品大员之女萌生了争胜的心。
不能怪她们,自从入宫到现在皇上一直未踏入后宫半步活像是忘记有新进后妃这回事,晾了五名常在老长时日,时常能听到身边服侍的宫女说起翼王如何如何。又被留宿于龙华殿。比之后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听的多了再好的心静也被毁之殆尽,她们是来得对宠的。不是待在宫中当摆设的,甚至是赔上如花的年华无尽的等待老去的那一日,何其不甘谁人不怨。
躺在床上,汐朝摸出挂在脖子上已经半新不旧的香囊。里面装的是父皇的一缕发丝,三年来一直佩戴在身。时常独自天人时拿出来看看,追忆往昔一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在想什么?”沐浴过后的沐瑾明擦着仍有水迹的长发,瞧见汐朝出神随意问了一句。
“父皇。”汐朝声音中略显低迷,“香囊旧了。”该换新的。
“你有时间给我也绣一个。”沐瑾明取出挂在脖子上同样的香囊示意汐朝他的也旧了。
“走时给你。”汐朝算了下日子。大概做两个香囊还有时间。
“好。”沐瑾明擦干发丝,吹熄烛火上榻,同汐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何时两人双双睡去。
秋闱结束考生得以解脱,汐朝也该启程离开。朝臣再次发现翼王悄无声息的失踪时,汐朝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上京。
朝臣无端的皮肉紧绷,猜测翼王不会又去暗查折腾地方官员去了吧?无论哪种猜测翼王给予朝臣的观感一直以杀伐著称。
直到又过了数日,确定翼王离开了上京不知何时归来,朝臣大多松了口气,埋藏于心中的歪念头此时闪现,选妃已成剩下的就只有子嗣,催着皇上尽快延续子嗣,借着孩子的问题使皇上彻底对翼王死心,在男子心中女子再好再重要也难及流油着自己血脉的子嗣重要。
一个不能延续子嗣的女人身份再高有何用,皇上即未封翼王为后,那就是说翼王纵然有了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照样无以继承大统,皇上若要力排众议给个名份,那怎么可以,岂可什么好事都让翼王占了先机,一干朝臣可不是吃干饭的。
朝臣甚至盼翼王在外呆个两三年再回来,等到明年皇上及冠之时,提议册封立后一事,到时后宫内妃嫔缺乏定然要行大选之宜,兴许运气好皇上第一个子嗣降生,纵然翼王回京在美如云的后宫尝到了乐趣,皇上哪还看得上已不再年轻的翼王,女子的年华美好就在短短几年,每三年一次的大选全国上下的秀女聚集于上京,豆蔻年华不比翼王有看头,打着这个主意的官员立时又有了盼头,暗忖翼王走的好,走的妙为他们创造出最好的机会。
九月底缓慢行驶在路上的汐朝一行人到达卫城,无任何标志的普素车驾行进在宽敞的石板路上,马车外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听到街上的百姓说笑,今年的年景好收成格外喜人,待过几日开始秋收,好在有军队帮忙不愁收不完。
“今年之后城中要收赋税了吧?”徐勉望向车外一个个笑容满面的百姓忽然记起有这么件事。
“两年的时间过的真快。”汐朝放下车帘感叹,“已经拟定好了,比沐国所定略少一成。”
“什么时候出来走走。”除了皇宫外徐勉真没在城中转过,概因当时局势刚稳百废待兴之际没什么好去处,如今不一样了,再度繁华起来的皇城令人眼前一亮。
“何时均可,又没人认得出你。”汐朝调笑一句,“民间的医者手中多有新奇手法,是医书上学不到的,多走走对你大有裨益。”
“你的话让我兴起开个义诊的念头,对于提高医术颇得实惠。”徐勉虽然对医术不似那般痴迷,该做的却一样少不了,本着做什么就要做出个来的目标继续前进。
“你去藏书阁中找找,或者太医院里看有没有好的医书拿出去同城中大夫互相探讨。”汐朝不愿让那些传世之作埋没在尘埃中。只有广为流传才是真正的久存。
“也好,卫国皇宫太医院不少书外头不一定有,有也不全正好拿出来借花献佛。”徐勉很是乐意做此义举,造福于民的事多多益善。
“燕氏兄弟会不会知悉我们已经到了?”徐勉一直对燕氏兄弟抱以戒备之心。
“不会,燕苏意已经回国,留下燕鸿逸一人掌管驻军,加上卫地不算安稳。调拨此处的文官一向同武将不合。有的是事叫燕鸿逸脱不开身,一时半会没功夫盯着卫城。”汐朝得到暗卫现报对此十分了解。
“燕国怎生将驻军中的将领调走?”不说班师回朝也不该丢下数万人交由燕鸿逸掌管,怎么看不像是封赏。难道说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数,徐勉不免生出几分疑窦。
“燕国朝堂没有我预想的铁板一块。”汐朝先前已获悉微末的消息,从传回的内容当中发现一丝耐人寻味的端倪,足以吸引自己的好奇心。
许晨临见到翼王的一刹那活像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脸上难掩的激动看在眼中惹人发笑,摆出个受了许久虐待一样的苦瓜脸。
徐勉一个没崩住笑声飘出。同许严二人打了招呼,瞅着许晨临的面容直打量,末了来了一句,“怎么弄得肝火这么旺?”
“一言难尽!”说的多了都是泪。许晨临被经常耍无赖的燕鸿逸闹的是心力交瘁脸色能好到哪去。
“行了,自己的身体不注意日后老了全找上来,翼王可没逼着你连轴转。”徐勉说笑两句道。“得我去给你开个方子抓副药吃着。”眉眼一抬示意许晨临进屋再说,顺便诊个脉确认一下。连着严律的一道诊了,自顾下去抓药煎煮,典型的劳碌命一来就看上病了。
许晨临见了翼王,坐下来大吐苦水,窝了一肚子炎顷刻间泄了出来,越说越义愤填膺,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戏文中唱的小白菜无比的可怜,身为好友的严律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乐得看自己笑话,真是没治了。
红蕊和阿九收拾行李,该安排的安排手里拿了个托盘刚进屋就听见许晨临到这会还没住嘴,再一瞅桌上原有的茶壶,好嘛壶盖都揭开了放一边,这是示意添水的节奏,到底说了多少话下去一壶茶,还好自己来的及时,手中正备着一壶新茶并几盘点心。
空茶壶撤下去,红蕊走之前叮嘱了一句,茶壶中装的是新开的热水,别不当回事小心烫了嘴有的受。
许晨临絮絮叨叨个没完,也不知哪来这么多话,汐朝耐下性子听,全当是在听人说书,有趣得紧。
徐勉此时入内,手里搁着两份汤药,放桌上打断喋喋不休的许晨临,“药好了快点喝,说了这么久的话不闲嘴皮子累。”这是憋了多久的话,一股脑的全倒出来,暗叹翼王好耐心,面色分毫不动就这么听着,换了自己一准头大。
许晨临停下话头向徐勉道了谢谢,几口干了一碗苦兮兮的药进肚,末了用桌上的点心压住嘴里的苦味,说痛快的自己顿感浑身轻松。
严律要非有事情对翼王说,早抬屁股走人了,就冲着许晨临说话的这劲头,直接打碎原来的形象,摇了摇头接过自己那碗药饮下,又问了这药得喝到什么时候,调养身体他不反对。
徐勉回了一句这副先喝三日降火,之后还要看情况再换两副药。莫觉得自己年轻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反正宫中最不缺药,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调理个把月一准身体倍棒。
严律谨遵医嘱,知道徐勉出于好意,换作平时不曾认实翼王之前想请太医看诊也没这等机会,所以知足吧。
汐朝听了半天许晨临的内容,从中剥离出有用的住处,燕鸿逸久来的目的一则为了同许严二人打好关系,清楚两人是自己的帮手从而接近双方的好感,缩小与自己的距离,再则是为了更好的实行计划,有些地方确实难以下手这才厚着脸皮前来讨教,最后燕鸿逸是背着燕国调派来的官员暗中行动。意图自主掌握现有卫地,看样子在积蓄力量,就此反映出燕功朝堂内部矛盾激化,不然身为一国皇子又是嫡出何至于做好争位的打算,乖乖享福只需等着燕皇过个十多年嘉和西归,皇位自然而然落入手中无须费劲筹谋。
问了城内各项事宜,确实一切安好后。汐朝去了自己居住的偏殿。看起卫城个各城镇送达的奏报,时间过的飞快,到了就寝的时辰。揉着微微发酸的眼角,自椅子上站起身伸个懒腰,脑海中过了一下明日要处理的事项,在红蕊的服侍下熟睡。
徐勉乐此不疲的又将皇宫逛了一圈。怎么看怎么喜人,想着抽空拖父亲前来一观。夏季太热路上虽然好走许多仍免不了劳顿,还是秋季更怡人,在花将败未败之迹,树上的叶子出现层层渐进的颜色变化。此时的景致别有一番韵律。
要不明年秋天说什么也要带父亲来一次,徐勉盘算着向皇上请回假,父亲若有推脱直接祭出卫国皇宫内有古医书。如此一勾一个准,巴不得同自己前往。
就这么定下。徐勉即刻拍案,暗自掐算翼王每次出行的时段,每年必有远行,正好搭个顺风车,一路下来有吃有喝全无负担,美哉,翼王应该不介意多带一个人。
想着想着徐勉进入梦乡,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早一成不变的用过早饭开始一日的忙碌,许晨临起来时刚记起翼王来了,可以减轻自己手头上的活,没曾想又有事情摊派到自己头上,顿觉自己命苦无比,为什么要遇上翼王,他们之间的契约该到日子了吧!还这样指派自己做事,翼王真够厚脸皮。
一河之隔的卫地燕鸿逸正焦头烂额的处理无脑官员尽给自己整出的乱子,光是给官员擦屁股不知做了多少回,真恨不能拿着剑将那些个给自己添堵的官员砍了,省得碍眼。
自从兄长回国展纭飞不久前跟着回燕国打探情况,自己身边除了心腹外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听自己吐苦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忍耐着鼻孔朝天长着的官员时不时抽疯之举,要不是怕打草惊蛇给在国内的兄长增添负担,自己用得着此番忍气吞声。
传回来的消息上虽未言明朝堂之上发生的具体事项,从细枝末节中窥得一二,燕鸿逸不蠢,看得出兄长及将领处境艰难。又有那名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狐狸精在父皇耳朵边尽吹枕边风,致使母妃难得的清静被打破,时常要警惕着别被狐狸精算计进去,日子过的有如惊弓之鸟。
燕鸿逸很想发脾气宣泄一番,朝堂上的局势比之前预想的还要糟糕,大概朝臣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对别的事不屑过问,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了卫国这个隐患朝臣瞬间飘飘然,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自己那个父皇更是被美色迷了眼,又格外看重狐狸精肚子里不知哪来的野种,无心朝政由着底下朝臣乱来,要非沐国对燕国情势不甚了解,沐皇现无野心并吞他国,燕国就这样的处境,还真当以往一样固若金汤,做那些蠢货的春秋大梦去吧。
燕鸿逸觉得好烦,好累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得到解脱,真想说句大不敬之言,该死的老头何时咽气,最好死在狐狸精的肚皮上,什么明君等着史书如何记载真正的历史,下地地府怎样跟上代皇帝交待。
如果没有上一代的恩怨,不至于自己的父皇继位,因为子嗣只有这么一个,更别提因之初的战争死去的兄弟,燕鸿逸都不知要不要感谢一下父皇,若没此人自己和兄长如何来到世上,又怎会体会成长的艰难,子嗣稀薄的原因曾怀疑是中毒所致,奈何经过两代帝王的努力查证仍找不出解决之法,要非如此父皇怎会那么在意甚至疯魔的地步。
“你怎么想起去河对岸的卫地?”许晨临颇觉莫名,翼王突然提出,自己初听之下惊了一跳。
“燕鸿逸可以常往这边跑我又为何去不得?”完全没道理,汐朝的目的在于探查,没说要去找燕鸿逸,许晨临激动个什么劲。
“光明正大去?”燕鸿逸可是偷偷摸摸来的,许晨临不免多此一问。
“当然,又不是去找燕鸿逸,仅是去瞧瞧卫地现如今的情况,也好拟定下一步计划。”汐朝道明意向,怕许晨临胡思乱想。
许晨临一听这话心底打了个凸,脑海中立时浮现一种可能,翼王不会是打算暗中部署吞掉卫地吧?有这个可能,等到燕鸿逸将卫地治的差不多动手摘桃子省了不少力,这招可够绝的。就不知燕氏兄弟到时会是何等反应,想想就值得期待。
“许家不是有两间铺子开在卫地上,以此为借口一来查看铺子的善,二来探听燕国官员的消息,从中找出燕国现如今的局势,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汐朝不去招惹事非就怕不开眼的蠢人撞上来,在此之前必要的准备不可或缺。
“也行,反正那边百姓没人认得出你。”许晨临应下差事,到真想见识一下燕鸿逸着手治理的成果。
“明早出发。”汐朝解决完手头上的杂事就可以出发。
“行,我去准备一下,我手中的活交给谁来接替?”许晨临没闲着也门自是得交接一下。
“红蕊。”汐朝果断的将红蕊放下不带,“阿九跟着去,充当小厮身份。”装扮成富家公子不容易引起他人怀疑。
“行,那徐兄呢?”许晨临可是见到过徐勉时常被带在翼王身边,这次估计也不例外,随口一说。
“徐勉不去。”汐朝怕发生意外事件,徐勉不会武功难保不成累赘,只是前去探查,两三日的时间,用不着带太多的人引起注意。
许晨临没问原因,已经猜出大半,见翼王没有别的吩咐退下去找红蕊。
汐朝预计先探卫地有机会再去燕国,来都来了便一道将潜在隐患解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