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内外正紧罗密布准备秋闱一应事宜,宫中得到消息的宸妃心急如焚,想着法子要见自己儿子沐容一面。
“母妃,什么事非得要这个时候让我入宫?”沐容现在为秋闱上的事忙着跟大皇子争夺位置,到将下毒一事抛到了脑后,只因两者无法兼顾,唯恐出了纰漏被人拿了把柄参自己一本,如今正是秋闱关键时期,还是将心思多放在这上面。
宸妃见儿子眼底青黑一片,略一想便知为何事心急上火。
“母妃是怕你在外心急,做出不当的事来。”宸妃拉了儿子坐下来好好说:“上次的事母妃小心试探过服侍皇上的小太监,可惜没有问出有用的消息。”
沐容听后眉头紧皱,连喝茶的心思也没有了,脑海里不断的寻思算计。
“母妃又寻人去了一趟太医院。”宸妃就怕此事没个让人心安的结果,才需要多方打探。
“太医院?”是了,皇上如果真的身体不适,必会支叫太医院信得过的太医诊脉,沐容一开始不是没有想到过,而是太医院那帮人他很清楚,本着明哲保身的人大有人在,一时半刻还真不好从太医院下手。
“可有查出会?”沐容心里没抱会希望,毕竟皇上中毒一事兹事体大,若真透出风声来哪还有这般景象,早就乱做一团了。
“还没有查出。”宸妃面色不是很好道:“既然没有消息就应该是好消息。”她不想成天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沐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不知道结果让他寝食难安啊。
“母妃让你来不光是为了这件事,还有秋闱。”宸妃知道儿子正是大肆招揽能人才子的关键时期,而秋闱正好可以趁机做不少事。
“圣旨已经下了,好在老大这回一样没有得到好处。”沐容到不在意秋闱考官旁落,“如今正在争夺阅卷官一职。”
“如此便好。”宸妃怕自己的儿子沉不住气,又因争夺主考官一事生了心魔,如今见到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两人聊了几句便让沐容离开。
时至八月盛夏,温度逐渐上升,热辣辣地太阳炙烤着大地,让人身体格外倦怠,哪怕有解暑的冰块凉食,也很难让人想动一动。
炎热的天气平常人更是没有多少胃口,更别提怀有身孕的人了,光用些酸食只能抑制一时的恶心与不适,可止不住浑身上下汗津津的黏腻。
已近八个月身孕的王氏更是忍不了自己浑身上下热出的细汗,由于孕期避免意外不能沐浴,王氏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简单的擦拭。
“太热了。”王氏示意身边打扇子的丫环用劲扇,她都快要热的受不了了。
“姨娘喝些解暑茶。”芝兰递上一杯微温的茶,因为怀孕的人不宜贪凉,像是生冷辛辣的食物尤其需要忌食,就算王氏想喝口凉茶也是不行。
王氏只抿了一小口就递回去,“没什么胃口,越喝越热。”
“姨娘要是实在受不得热不妨出去走走,透透气也好。”打扇子的丫环开口。
“外面大热的天你让我去哪?”王氏瞪了一眼小丫环,没把话放在心上。
“姨娘忘了,这府里可是有一处小花园最为凉爽。”丫环辩解道:“以前殿下和夫人常去那园子歇凉,姨娘不妨多走动走动有利于生产。”
经丫环这么一提,王氏到是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么一处园子,“看我都热糊涂了,你说的莫非是靠近北院的小花园?”
“正是。”丫环回道。
“那处不是前些天正在翻修?”芝兰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听工匠说该修缮的地方已经完工,只剩下移植一些名贵好看的花木了。”丫环们都是住在一起的,常常在一块聊些别的事,消息来源不少。
“如此那就去瞧瞧。”王氏动了心思,与其在屋里避着,不如出去走走,再说刚修缮的园子一定非常赏心悦目。
“姨娘先准备着,奴婢去那边问问,看是否真的修缮好了,免得发生意外。”芝兰一向小心谨慎,如今王氏可不比一人精贵,真要出了差错,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丫环们进屋收拾几样要带去的东西,像是什么吃食、垫子一类的常用物。
芝兰没一会就回来了,说是园子那边没有问题。
王氏一听便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那处小院离自己的住处有些偏远,只不过靠近元氏的住处,所以才不常去那里。
因王氏身体不便,芝兰就叫来两名小厮抬过软轿,扶着王氏小心的坐上去,这样一来不至于走到半路走不动。
到了地方软桥是进不了门洞的,所以只能停在外面,好在没有几步路,王氏下了软轿扶着肚子在芝兰的搀扶下小心的走入园内。
一入园子,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不浓重却怡人,园内原本就有长势茂盛高大的树木,枝叶交错间遮挡了一部分阳光,由于园子所处的位置通风凉爽,使人一进入园子顿时就感觉到要比外面凉快不少,王氏因此非常高兴,带着人步入园内凉亭中。
丫环们手脚麻利的铺上软垫隔开石凳上的凉意,又在石桌上摆好茶果吃食,才扶着王氏入座,两名丫环在旁为王氏打扇子。
王氏惬意地抿了口茶,享受着此时此刻微风拂面,带来少许清凉。
而此时欧阳芸的院子里,欧阳芸烦躁地在屋中走来走去,手中的扇子不停的扇风,仍是不觉得有多凉快。
“侧夫人,不妨去北院走走。”一旁的丫环见欧阳芸实在热得受不了,好心的提议道:“听别人说北面有处园子正好靠近夫人住处,那里不久刚修缮过,园内树木成荫,是最好的纳凉之处。”
欧阳芸想了想道:“那就去吧。”既然有去处,也就不必总呆在屋子里,怪闷人的。
丫环高高兴兴地准备东西,要出去当然得备上一应吃用。
此时欧阳芸却不知道一场预谋已久的好戏就要开场了,后院的女人们最不缺的就是手段,为达目的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王氏坐了许久也乏了,该回去了,叫丫环收拾东西回去。
“奴婢去叫软轿来。”之前叫的软轿因停留时间长,便让两名小厮原路抬回去了。
王氏抬手示意芝兰去叫人抬软轿,自己则扶着丫环的手慢慢走,到不急着坐软轿回去。
刚出了园子,走在石子路上四下打量起周围的花木,心情格外松快,正高兴着,脚下一时不察突然向一侧歪倒,丫环吓了一跳忙上前想来扶住王氏,岂料王氏身子颇重,哪是一名丫环能扶得动的,这下好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右脚上,即便有丫环在下面撑着,右脚也不能幸免的崴了。
这一下可是崴得狠了,王氏大叫一声歪倒在丫环身上,一时痛得起不来。
正在这时欧阳芸带着丫环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一堆人,又是叫嚷又是惊呼的好不热闹。
“那不是王姨娘吗?”丫环看前面的情形,显然注意到王氏被绊倒了,一时间跟着的丫环手忙脚乱。
“侧夫人,用不用上前帮忙?”丫环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停下脚步的欧阳芸,这府里谁不知道侧夫人与王姨娘不和。
“不用。”欧阳芸此时看到王氏倒霉心里别提多乐呵了,哪可能上前帮忙,“上前帮忙是好,别到时候被人误以为是我下的手呢。”她可不当那冤大头,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明白哪怕是一番好意,到别人嘴里也要被说成居心不良。
“那侧夫人还要去前边的园子吗?”要去那处园子就必须的经过王氏跌倒的地方,万一让王氏看着了,又要有话说。
此时芝兰带着抬软轿的人来了,一眼就看到站在一侧的欧阳芸一行人,免不得要上前行礼。
“免了,快去看看你家姨娘,估计摔得不轻。”欧阳芸好心的提醒,目光不曾离开好不容易被扶起来的王氏身上。
芝兰这才往前一看,心道坏了,连忙唤了抬轿人上前帮一把。
“姨娘这是怎么了?”芝兰见王氏满头大汗,显然不是热出来的,定是伤着哪里了。
“你们是怎么照看的。”当下芝兰厉声呵斥,抬手就给了身边离得近的丫环一巴掌,要是王氏有个闪失,那可是一失两命的大事。
被掌掴的丫环心时委屈极了,是王姨娘只顾着看别处,没注意脚下,这才崴了脚到愿上她们这帮丫环了,即便心里再怎么委屈面上也不敢表露半分,生怕再度被罚,那可就不是一巴掌能了的事了。
两名小厮将王氏扶上软轿,一众丫环这才松了口气。
王氏痛得嘴唇直打哆嗦,说不出话来,只能抬手示意赶紧回去。
“呦,王氏看样子伤得不轻哪?”欧阳芸这才上前有心调侃道:“别是伤了腹中的孩子,不然你们这些奴才可赔不起。”
王氏这才注意到欧阳芸尽然在此,先前的忙乱中哪还能注意别的,欧阳芸的到来让王氏心里打了个凸,下意识去怀疑此次事件是否为欧阳芸一手造成,要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去的时候就出了这等事。
当然王氏现在可没功夫跟欧阳芸耍嘴皮子,脚上的伤疼的她哪有说话的力气,再加上欧阳芸话里话外提到腹中的孩子,心下不觉得被提起,想赶快回去请大夫看看。
“侧夫人,姨娘伤的不轻,你看?”芝兰现在是心急如焚,必须尽快带王氏回去,真要拖个一时半刻出了人命,她们谁都担待不起。
“看样子是挺疼的,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欧阳芸满脸的笑容就是笑给王氏看的,让王氏再嚣张,这下好了真是老天开眼。
王氏自然看到欧阳芸脸上那极为刺眼的笑容,心里别提多堵得慌,好在她还知道哪个重要,立即命人抬轿回去,这仇她记下了,日后定让欧阳芸连本带利一起还。
看着匆匆离去的王氏一行人,欧阳芸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止不住笑出声来,真是报应不爽。
“侧夫人,还要去前面的园子吗?”丫环再一次询问。
“不去了,戏都看完了。”欧阳芸暗道今日来对了。
“那,回去?”丫环问。
欧阳芸思量再三转身就走,“去夫人那里,王氏既然出了事,必需支会夫人一声。”她可不希望王氏回去之后恶人先告状。
“是。”丫环低头跟上去。
欧阳芸去了元氏那里说明了情况,第一要务是撇清自己,再来就是去看王氏的笑话,当然要拉上身为正妃的元氏。
赶巧了,欧阳芸刚说完,那头就有王氏的丫环求见,将王氏受伤的事向元氏禀明。
既然王氏派了丫环来禀,于情于理元氏这个做主母的理应过去瞧瞧,至于欧阳芸那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在去王氏那里的路上正好遇上的李氏、余氏、闫氏,她们三人都是得知王氏出事后赶来看望的。
“消息到是挺灵通的。”欧阳芸似笑非笑地扫了李氏三人一眼。
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元氏带着一大群人进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屋里大夫已经在为王氏看伤处,见元氏等人进屋尽快上前行礼。
元氏摆了摆手让大夫继续做自己的事,看着床上的王氏因疼痛而惨白的脸问:“伤得重吗?”
大夫已经诊了有一会了,回答道:“只是崴了脚,好在没伤到骨头,红肿不可避免,需要敷药卧床休养。”
“那就好。”元氏又问起,“腹中的胎儿可有影响?”
“这到没有。”大夫不确定又上前诊了之后道:“胎儿安好。”
“行了,既然无事下去拟药方吧。”元氏让大夫下去,因为之后她要问询一番,怎么也要做足样子才是。
“是。”大夫退下写药方去了。
“王氏可有话要说?”元氏给了王氏说明今日之事的权利。
王氏扫了眼此来的众人,心中冷笑,欧阳芸等人是特意来看自己出丑的。
李氏先于王氏开口:“听说是王姐姐从北院园子回来的路上,半路上不小心崴了脚。”
“要怪就怪下人照顾不周,王姐姐正是双身子,这崴了脚定是痛得很。”余氏出言和稀泥。
“可不是。”闫氏瞅了一眼不接话的王氏道:“听下人说当时侧夫人刚好在场。”话意直指欧阳芸。
闫氏话里的‘刚好’是那么恰到好处,要是往深里想可不就是在指欧阳芸背后下黑手。
元氏看向欧阳芸以待解释,毕竟王氏如今并未开口说明。
“呵,好一个刚好,我到是想不碰上呢。”欧阳芸冷眼扫向李闫二人,“我正往那儿去,王氏往回来,离的到不算多近。”想将事情赖到自己身上没门。
“侧夫人既然看到王姐姐摔倒怎么不上前帮忙?”李氏哪会轻易让欧阳芸开脱。
“我到是想上前帮一把的。”欧阳芸侧首看向床上不发一言的王氏,猜到王氏同样想将事情归结于自己身上,哪会让某些人如愿。
“可惜,知道的人以为我是想救王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暗中下黑手。”欧阳芸笑对王氏道:“我可不希望被某些人扣上谋害皇嗣的罪名,吃了一次亏当然得铭记于心,免得在被人算计了去。”
欧阳芸指桑骂槐的话让王氏、李氏面上极不好看。
元氏欣赏完几人的互相讥讽,转头看向王氏,“王氏可有什么要说的?”
王氏到是想将事情栽赃到欧阳芸头上,只可惜时机不对,自己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欧阳芸在背后搞鬼。
“是我当时不小心。”王氏只能咽下这口气,“与侧夫人无关。”
王氏已发话了,言明欧阳芸与事情无关,元氏也就没有理由拿捏欧阳芸,不过该做的还是不能落下。
“下人服侍不周已是不争的事实。”元氏正色道:“凡是当时跟着王氏的下人一律杖责二十,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