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问:“还有什么问题么?”
苏瑶姬本要摇头, 临时想起件事, 问:“对了, 这次有没有什么隐藏任务?我要怎样才能发现隐藏任务?”
“既是隐藏, 就说明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少昊冷漠得不近人情。
苏瑶姬只好说:“知道了。”
“没问题的话……加油。”
如同他慢慢出现在半空时一样,少昊现在又慢慢隐没于空气里。
苏瑶姬忽然发现一件事, 好像自从第一次自己要求他说加油后, 他每一次颁布任务离开前都会说加油了。
这算是刻板还是细心?
不管怎样, 她心里都有种发现惊喜的小雀跃。
可惜好景不长, 少昊消失的下一秒, 一把扫帚狠狠抽向苏丫的背脊, 剧烈的疼痛传来,她差点被这股力量打得趴到地上去,同时身后传来恶毒的辱骂。
“你个小贱皮子, 供你吃供你穿还不够,你还要害我!赵家倒霉了你就开心吗?你别忘了我们是花钱把你买来的,真把自己当媳妇看呢!就算你将来和行槐成了亲,也别想当家作主,永远都得听我的!”
苏丫忍着痛回过头,看见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人方脸阔腮, 手脚粗壮,身着蓝色粗布衣裤, 腰间系一条碎花围裙。要不是脑后还挽了个油光锃亮的发髻, 苏丫几乎会以为她是一个男人。
这里是赵家, 能出现在这里, 还敢明目张胆打她的,定然就是她未来的婆婆沈梅花。
沈梅花其人尖酸刻薄,有着一股子蛮力气,姑娘时干活比男人还利索。嫁到赵家当地主婆后,最喜爱丰乳肥臀的女人,认为这样才好生养,因此对于丈夫抱回来的苏丫十分不喜,觉得养她都是白费米。
后来赵地主死了,沈梅花当家作主,本意是把这个瘦猴儿赶出去。可苏丫已经长到十二三,赶出去就白吃那么多年米了,自己儿子赵行槐也到了十□□,村子小,临时找媳妇不方便,还是得留着苏丫。
宿主是个软弱可怜的脾气,在沈梅花的欺压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不但自己独立承担所有家务,有点小差错就要受打骂饿肚子。
今天她不知做了什么,竟被沈梅花拖到柴房用扫帚抽,要不是苏瑶姬赶到,她凭着这副单薄的身子骨,非得被沈梅花抽晕不可。
沈梅花对苏丫的改变一无所知,一边打一边骂,比生孩子还卖力气。
“苏丫啊苏丫,你没爹又没娘,自己还长得跟蔫儿鸡似的,也就我们老赵家愿意收留你了。你平时干活用点心行不行?不然我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养一年就能还我几十块,你能给我什么?”
她下手狠得要命,一点都不留情。
苏丫痛到难以思考,竭力往前面爬,想先甩开她。
谁知沈梅花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回去,将扫帚换了个方向,用坚硬的木头扫帚柄抽向她。
“小□□,你还想往哪儿跑?叫你跑!”
苏丫痛得眼前一黑,忍无可忍地回过头。
“我到底做什么了?”
凭什么把人朝死里打?!
沈梅花插着粗壮的腰肢哟了声。
“你还敢问?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就自己来看看!”
沈梅花揪着苏丫衣服的肩膀就把她往外拖,苏丫抓紧时间打量赵家的宅子。
赵家位处赵家村,是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地主。家里如今只有她、沈梅花、以及赵行槐,一群鸡几头牛,另外每年收割粮食时还会雇佣几个短工。
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能保证不饿肚子,逢年过节还能做新衣服穿,吃点鸡肉牛肉加餐,在赵家村算是很优越的条件。
他们的房子也不大,两进四间房,前后各有一个小院子,中间是个堂屋。
屋子里都是泥地,只有赵行槐住得东厢房铺了砖,床单被褥也是最好的。沈梅花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比对自己还好,丈夫死后更是如此,简直把他当成活宝贝。
苏丫在赵家没地位,住最破最烂的倒座房,一年到头晒不到阳光。
沈梅花自己睡西厢,屋里陈设很简单,不过是木床、蚊帐、一面衣柜、一张桌子两把凳子,以及床对面挂在墙上的一面漂亮崭新的玻璃银镜。
沈梅花一看镜子就来气,将苏丫朝地上一掼,问道:
“我就让你挂面镜子,你非得把镜子往床对面挂,不知道我平常睡觉睡不好啊?人家算命的都说了,床前边挂镜子容易招煞,引来恶鬼,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
苏丫道:“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沈梅花冷哼。
“你以为我会信你么?我早就知道你偷偷在心里记恨我了,巴不得我早死吧?狗娘生的小白眼狼,亏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沈梅花不识字,骂人倒是不重样,几乎可以用那些流利的脏话写出一篇文章来。
她骂着骂着,又来了气,随手操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打苏丫。
苏丫毕竟不是宿主,不肯让她这么打。当即躲开说:“我给你换一边挂。”
“换一边你以为就没事了吗……”
沈梅花伸手要去抓她,苏丫冷静地打量四周,想找个茬儿引开她的注意。这时有人从门外探头进来,不悦地问:“又在吵什么?”
对方长着一张白皙的容长脸,在城市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偏僻落后的乡下就是神仙般出众的人物。
另外眉眼浓黑,目如鹰隼,高鼻略呈鹰勾状,嘴角下抿,有种天生的高傲冷酷。
当被他看着的时候,会油然生出一种森冷感,仿佛被豺狼盯上,非常不舒服。
沈梅花一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了,立即喜笑颜开。
“没什么没什么,她做事没头没脑的,我教训教训她……行槐你累了没有啊?今天生意怎么样?”
赵行槐是村里唯一念了中学的人,中学毕业后回家,不甘心和祖辈一样在地里混饭吃,日日合计着要另谋生路,于是拿了家里的钱财去附近镇子上开了家小铺子,专卖时髦之物,诸如肥皂、搪瓷缸、雪花膏和洋香水等。
他念书时花家里一年的收入买了辆二手的“僧帽”牌自行车,如今就天天骑着往返于赵家村和店铺。一趟得半个小时,冬天冷夏天热,此时正值六月,他手上拿着的草编宽檐帽,就是骑车时遮阳戴的。
赵行槐对村里一切都不感兴趣,和母亲说话也兴致缺缺,随口道:“还行,我饿了,送碗面到我房间来。”
说完就走了。
儿子长得高大又体面,实在很讨沈梅花的欢心,哪怕永远热脸贴冷屁股,她也甘之如饴。
收回视线后,沈梅花用鸡毛掸子戳苏丫的肋下。
“傻愣着做什么?没听行槐说饿了吗?快点做面去,记得卧两个蛋。他个子高,总吃不饱。”
和留下来挨打相比,苏丫更喜欢煮面,拔腿就朝厨房走。
厨房在倒座房的旁边,是间被熏得四面墙壁都黑漆漆的小屋子。与苏丫在现代时用的厨房截然不同,只有一口灶台和一个木架。灶台用青砖垒成,有烟囱灶眼和大铁锅,木架放着铁盆碗筷和砧板菜刀等物。
木架旁边又有个盖着盖子的大水缸,苏丫打开,里面装得不是水,而是生米和面粉。
她找了一通没找到包装的干面条,最后视线落在陶罐装着的面粉上,如临大敌。
一双造型师的手,要如何从零开始学揉面?
尤其还有个沈梅花虎视眈眈的在外等着,要是浪费估计又是一顿扫把抽过来。
眼下她不清楚外面情况,抵抗或不抵抗都不好,还是尽量避免争执为妙。
苏丫深深呼吸,把面粉和水都准备好出来。在光线昏暗的厨房里,她把水一点点小心谨慎地朝面粉里加,生怕手一抖,就把整碗面粉都毁了。
进度缓慢可想而知,沈梅花院外嗑瓜子和邻居聊天,进来催她两三次,几乎想上手。
苏丫连忙抓把干松针点着火,用烟把她给熏出去。
一碗鸡蛋青菜面花了苏丫一个多小时。最后她把满满当当的面碗和筷子放在木托盘里,端着去了赵行槐的卧房。
门是闭着的,她把面放在地上,敲门。
“面好了。”
“进来。”
赵行槐冷淡的声音传出,苏丫端起托盘走进去,看见他穿一身单薄凉爽的浅蓝色细麻衣裤,正架着二郎腿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在窗边看报纸。白净的手脚从衣服底下露出来。一头短发用发油抹成如今最洋气的七分头。
夏日炎炎,他身上却像盖着层冰,嗖嗖的冒凉气儿。
赵家村买不到报纸,这些都是他从镇上一个教书先生家里买来的,一大麻袋存在家里慢慢看,当做精神食粮。
他最喜爱电影报,其次是中画报,再再其次是中时报,因为上面经常刊登一些军阀的照片和采访,对方的风姿和穿着令他羡慕不已。
乱世出英雄。
如今就是个乱世,而他则是个隐忍勃发,还未一鸣惊人的英雄。
苏丫把面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他垂眼一看,蹙起眉。
“怎么这么难看?”
“菜刀刀把坏了,不好切面。”苏丫尽量学习系统给出记忆里宿主的神态,以免被他看出破绽。
赵行槐皱眉尝了一口,吐出来,“倒了。”
“……好。”
苏丫正要出去,他却叫道:“等等,过来给我按脚。”
苏丫看向他穿着布拖鞋的42码大脚,打心眼里不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