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房门。
起火时苏妙一个人待在苏木槿的房间里, 在火灾发生后没有第一时间跑出去。经鉴定后大家普遍认为是她缺乏警惕性, 而且被浓烟熏晕了, 所以才没有逃生。
可照片上顾承影圈住门锁的地方,画上一个问号。另外还圈了几个特别不显眼的细节, 仔细看, 会发现那是掌印拳印。
怎样才能不让一个人跑出房间?
最简单的答案是——锁上房门。
2, 天花板。
苏木槿和赵阐明的口供里都说, 他们是沉浸在电视声音里, 等楼快倒后才发现着火要跑出去的。没有去救苏妙, 是因为自身难保,比如苏木槿就落下终身残疾。
顾承影在照片上圈出两个地方,一是天花板, 二是电视前的沙发。
两个地方是正对着的,如果他们在看电视时发现着火往外跑,那应该是往大门跑,天花板坍塌的地方却是沙发后面,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3,一小滩黑色黏糊状物体。
那东西太奇怪了, 苏妙根本认不出是什么,幸好顾承影在旁边做了注释——避孕套。
燃烧后的避孕套。
旁边没有包装袋的痕迹, 说明那是一个已经用过的, 起码也是已经拆开准备用的。
别墅里为什么会有这个?当时只有他们三个在苏木槿家, 年龄最大的赵阐明也才十七岁而已。
苏妙看着那些照片, 陷入沉思。
这些痕迹他们在七年之后能发现,当时检测现场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为何没有报道出来,或者作为证据?
他们被人收买了吗?孙记者也是?
顾承影走进来,伴随着一阵浓郁的香味。他递给她一个杯子,里面装着熟悉的深褐色液体。
“咖啡。”
苏妙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
苦涩浓醇的液体让她头脑变得清醒起来,她认真道:“我要再找一趟孙主编,他肯定还知道些什么。”
顾承影嗯了声。
“你说要是他不肯说怎么办?我总不能真把他杀了……我要是去坐牢的话,爸爸会伤心死的。”
苏妙头疼不已。
她倒是不怕花钱,可面对孙主编那么老奸巨猾的人,同样的办法在他面前用两次,那真是比猪还蠢。
顾承影伸手翻资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和手掌上带着薄薄的茧,是常年拿枪磨出来的。
“你在找什么?”苏妙好奇地问。
他没回答,几秒后捏着一张照片放到她眼前,指指某个黑影。
苏妙定睛细看,心中狂喜,感觉自己找到了答案。
那是一个摄像头!
“来瓶最好的拉菲。”
首富女儿请吃饭,不宰白不宰。
孙主编记着上次被她威胁的仇,一进包厢,就要了瓶五六万的葡萄酒。
包厢豪华安静,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把酒拿来了,为他倒上一杯。
他端着水晶酒杯轻晃,喝了一口,满意地咂咂嘴。
“怎么还没来……”孙主编看向手表。
开门声令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门外,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男人将近两米,体型不可小觑。
他怀中的人顶多一米六,瘦弱纤细。
两人是两个极端,却又那么的浑然天成,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靠着彼此一般。
“苏小姐?”孙主编看着那个被裹成猪头的脸,不太确定地问。
苏妙嗯了声,让顾承影把自己放下。
顾承影担心她手术刀口裂开,一步也不肯让她自己走,把她放到沙发上后,才收手站在一旁。
眼神不怒自威,如同转世的活战神。
“把视频给我。”苏妙直截了当地说。
孙主编心里有数,故意装傻:“什么视频?”
“你自己心里清楚。”苏妙瞥着拉菲酒瓶冷冷道:“不然你就自己付账吧。”
孙主编上次从她手里得了笔钱,算不上巨款,但是也抵得上几年工资了。对于这种威胁不屑一顾,笑道:“苏小姐未免也太小瞧我孙某人,区区一瓶拉菲,我请你也无妨。”
苏妙姿态慵懒地靠在深色真皮沙发上,露出来的纤细四肢被衬托得如雪一样白。纱布包裹了脸,只露出与身体极不匹配的老成眼神。
“孙主编豪人豪语,想来不仅仅是采访技术,谈判也锻炼过不少次吧。”她突然盯住他,像鹰隼盯住猎物,“当年你收集火灾资料的时候,莫非也是这么跟人谈的?”
孙主编的笑容逐渐消失,冷着脸说:“苏小姐在说什么,我可是一点也听不懂。”
“那你认不认得这个人呢?”苏妙冲顾承影看了眼,顾承影拿出一张照片,丢到孙主编面前。
孙主编垂眼一看,心底大惊,居然没敢拿。
照片上的人是……苏士仁,B市首富苏士平的堂兄弟。年近六十,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苏木槿。
苏妙为什么把他的照片给他看?难道……
孙主编不敢细想,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体。
“这是你的伯父,虽比不上苏先生,也算得上B市屈指可数的大人物,我身为记者,自然认得。可是这关你我何事?”
看样子,是想装傻到底了?
苏妙微微一笑,“当年你竞选主编的时候,为报社拉来一大笔投资,投资人正是这位苏士仁。我说得没错吧?”
孙主编神色骤变,下意识去掏烟,掏来掏去好半天都没摸到口袋,只好捏捏扣子,紧张的收回手。
“咳咳……”他清清嗓子,想解释:“我与苏士仁先生是朋友,之前……”
“停。”
苏妙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讲故事,你只要告诉我,给不给视频?”
孙主编打量了她一会儿,深深吸气,摇了摇头。
“抱歉,我已经答应过他们,视频早在当年就销毁了。”
“所以你手中有一份可以证明火灾并非由我引起,而是苏木槿引起的视频对吗?”
孙主编惊愕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你只需回答是不是。”
“……是。”孙主编低下头,禁不住在心底感叹,那些说首富之女自卑又丑陋的人真是瞎了眼。
“怎样才能把视频给我?”
“我都说了已经销毁了,怎么可能……”孙主编说着说着,忽然改了主意,看着她道:“其实要是能够出动苏先生,让他出面,那么我可以考虑拿出来,只要保证我的安全。”
苏妙道:“你知道我爸爸宠我入骨,所以故意提这种要求对不对?”
孙主编没说话。
“他平日工作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再麻烦他,不如我们拿这个来换如何?”
“什么?”
苏妙把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上面握着一支笔状物。按下开关,孙主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包厢回响。
——你手中有一份可以证明或在并非由我引起,而是苏木槿引起的视频对吗?
——对。
录音笔……他们记者从不离身的录音笔……
他居然败在一支小小的录音笔上!
孙主编悔恨不已地低下头,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从一开始就被她算计了,还是一个在外人看来又丑又没用的黄毛丫头!
他偷偷看她,想找机会把录音笔抢过来。
苏妙抬起手,抓住顾承影的袖子,把录音笔塞到他手里,毫不畏惧地看向孙主编。
十分钟后,顾承影把苏妙抱到车上。
苏妙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孙主编从手表里拆出来的内存卡连接上去,里面只存了一个视频,是正对着当年苏木槿房门的,时长约二十分钟。
……
看完那段模糊的视频,苏妙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木槿的电话,极其冷静地说:
“我要见你。”
自从破产后,赵妈妈的脾气就变得特别不好。
“S市和C市的房子都卖掉了,可还是还不清恒泰的钱,每次出门买菜都能碰到堵门讨工资的员工,害得我只能打出租去。可是打出租也贵,保姆佣人都遣散回家了,现在每天的饭都要我一点一点做,衣服要我自己洗。你们看看我这双手噢……还好美容院的年卡还没到期,可是每次去的时候院长的脸色都难看的要命,客人也都拿我当笑话看……钱钱钱!我一辈子都没缺过钱,老来还要受这样的气!”
赵阐明一边吃饭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最后忍无可忍放下筷子,拿起外套说:“我再去找一趟苏妙。”
“找她有什么用?人家根本就不想和你结婚。那个臭丫头,咱家没破产的时候天天说真爱,现在破了产就天天躲着你。”
赵妈妈尖锐刺耳的嗓音震得赵阐明耳朵疼,他大步走出餐厅,逃难一般离开了家。
刚坐进车厢,他的手机就响了。看见上面显示“苏木槿”三个字,他皱起眉,犹豫几秒后还是按了接听。
“不是说最近最好不要联系吗?”
“我也不想暴露,可是我觉得苏妙现在好像要疯了。”
“什么意思?”
“她特意找到当年报道火灾的记者,从他手里拿到假证据,要证明火是我们放的,她的脸也是我们害的。”苏木槿顿了顿,说:“我看她就是想退婚,又找不到理由,所以故意用这种办法逼你主动退婚!”
轰——脑中仿佛炸开一道响雷,震得赵阐明从头到脚都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