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第二百六十九章(1/1)

你的良心不费痛吗?后来重复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什么也没教成, 倒把团子惹得含了滴溜溜的一包眼泪, 每回好不容易把她哄回去矮凳上坐着, 一对打,她就又锲而不舍地跑来拦。

有两次跑得急,还差点儿摔跤。

小手扯着老父亲的裤子想往上攀爬, 这回终于如愿以偿,给抱在了怀里。

绵软的身子紧紧依偎着,叫人生出不忍来。

再折腾,她怕真的要哭了。

托尼低头看搂着自己脖子的小小的女儿, 脸颊碰着了她柔柔的淡金的发,像一片云拂过去。

他嗓子里涌上来极轻的一声叹息,终于开始解拳击手套。

这是不打了的意思。

彼得在旁边松一口气。

黛茜每次护她爸爸,都要转头来瞧他,那眼神震惊又可怜,生生催出他满腔的负罪感。

幸而世界和平之后, 蜘蛛侠依旧是小雏菊第二喜欢的人,过去勾勾她的手指逗着玩, 照样能逗得她眉开眼笑。

罗德非常羡慕, 看看自己空空的怀抱, 眼神幽怨起来,转头问好友:“她这个喜欢的等级到底以什么依据划分的?”

“你问我?”托尼一挑眉。

想想确实没什么用。

幻视坐在旁边, 并不怎么说话。

他每次来都格外认真——认真的劲头全用在了黛茜身上, 眼睛盯那跟彼得追逐着玩儿的矮矮身影, 好一阵连眨也不眨。

幼儿身上的精力充沛得好似无穷无尽,从早上起床玩到现在还是精神十足,难得有这么多熟人一块儿,她越发兴奋,这会儿正呼呼地从玩具房里拖出来个比自己体型大两倍的熊宝宝,要拿给彼得。

熊宝宝随那小脚移动而缓慢移动着,几乎将黛茜的身影都遮挡了去,临到跟前,脚步一扭,整个儿都投进邻家英雄的臂弯里,被接得稳稳当当,叠成了金字塔似的三层饼。

彼得的头发有些散乱了,胸膛上趴着个熊,熊上还趴着个团子。

他就笑,抬手护着,以防这小的突然侧翻滑下去。

黛茜垫着熊划空气划了一会儿,心思突变,此刻又觉得熊碍事,用力拨开,要自己趴到彼得怀里。

彼得很喜欢她身上的气息——甜甜的散发着奶香,偶尔还能闻见爽身粉或宝宝沐浴乳的味道,打着无害的标签,低头嗅一嗅,只觉心里柔软非常。

他想,他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软的。

但这么小的孩子要养大实在不容易。

自从有了小雏菊,越发能体会梅婶婶独自一个人抚养自己的辛苦。

然后想,斯塔克先生大概更辛苦些。

“他才不辛苦。”罗德哂道,“他要是想找,保姆可以从客厅一头排到另一头。”

说着用手指在空气里写了个大写字母,刚要脱口而出,看看彼得的脸,犹豫一下,凑到幻视耳边小声道:“而且每次换人,都要求这个杯以上。”

幻视没什么表情,转头去看客厅出口。

罗德说这些话的时候,团子已经给托尼抱着回了卧房,要睡一睡午觉。

换过纸尿裤之后,她倒还是很精神,仰躺在床上抱着奶瓶喝奶,大眼睛还骨碌碌转,四处看着,尤其看见托尼拿着一本故事书进来时,眸光陡然亮了几分。

今天要讲个魔法外婆的故事。

对于大人来说,念故事给这么小的孩子听,更像读给自己听,但黛茜无论能不能听懂,看图总是喜欢的,听爸爸轻声地说话,也是喜欢的。

托尼靠坐在床上,此刻成了女儿的坐垫。

故事书往往一页没有讲完,就有一只小手抬起来,要强行翻到下一页去。

眼看一瓶奶已经喝得见了底,小家伙还是乱动,把书翻得哗啦哗啦响,可惜没等翻完,就被老父亲一抱,摊平放在了大床上。

“你就是不想睡觉。”托尼道。

团子翻滚一下,翻了个面,撑起身子来看他。

四目相对,老父亲脸上漠漠,随即见女儿放了小手在嘴巴上,轻轻拍一拍,大眼睛弯弯,轻轻道:“啵啵。”

她这个词说得倒是很熟练。

每回撒娇,十次有九次都要啵啵。

居高临下俯视着女儿的董事长似乎不为所动,坐那里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凑过去,在那白嫩的脸蛋上亲一下。

黛茜咯地一声笑,撅起嘴巴,也在他脸上亲亲。

胡子好扎,她赶紧摸摸嘴。

托尼眸光柔和些,正要让她躺回去,忽觉背脊一热,回头看,将站在门口暗中观察的幻视抓了个正着。

“……”

“门没有关。”幻视道。

他脸上若有所思。

事实证明,讲故事摇摇篮床都不如盖条小被子放黛茜一个人在那儿躺着实在。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玩具,也没人陪她玩,她自己煎蛋一样翻滚,偶尔玩手,玩着玩着就打个呵欠,大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终于耗光电池里的电,眼睛一闭,香香地睡着了。

这一睡睡到了傍晚。

床上裹在被子里绵软的一团蠕动蠕动,慢慢坐起身。

小头发卷卷的,她一睁眼,没看见爸爸,先见着了坐在床边看书的幻视。

他身形修长,手型很好看,放在洁白的纸页上赏心悦目,很有书卷气。

有他在这里看着,笨笨就暂时失业了。

黛茜探着头往卧房门口瞧,走廊太长,什么也瞧不见。

“斯塔克先生在外面。”幻视道。

黛茜对他倒是从见第一面开始就不怕的。

起初不知道原因,后来想一想,大概因为他的声音跟贾维斯的声音非常相似,团子从小听着,自然觉得亲切。

此刻她看看他,抬手揉揉眼睛,揉去了刚睡醒的一点懵,没有哭。

床四周的护栏被托尼拉得高高,她站起身也翻不出去,跟往常一般乖乖地等人来抱。

幻视走到她跟前。

他矮了身子,同她平视,却不急着伸出援手,思绪涌动地不知想什么,半晌,道:“啵啵。”

黛茜就看他,踮踮脚,像每次做的那样,把小手放在嘴上拍一拍。

然后她就给凑前的男人亲了一口脸颊。

轻轻的,一碰就离了。

小雏菊没料到这一步,一时有些发愣,等到反应过来,看看幻视,抬手去抹掉他的亲亲。

真是天和地的差别待遇。

幻视完全不生气。

他思考一下,以一种认真的探究精神,继续这么挨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黛茜觉出好玩来,很配合地嘟嘴在他脸上也碰一碰。

然后幻视抬起手,也抹掉了她的亲亲。

他突然笑起来。

所以当小团子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意识到冰淇淋不会来时,大眼睛里期待不已的亮晶晶就换成了伤心的亮晶晶。

伤心得很有层次感。

黛茜先是确认心爱的冰淇淋真的插翅而飞,眼睛一眨,眼眶湿润起来。

她倒还没有哭,环顾四周,扶着冰箱颤巍巍站起,开始思念不在身边的老父亲,小声地叫一句“妈姆”,才啪嗒啪嗒掉下一个幼儿生命难以承受之痛凝结成的大颗泪珠。

“噢。”幻视两只手伸过去,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我……”

他感觉胸腔咚咚咚地跳。

咚咚咚是紧张的节奏,无计可施,纵使有雄辩的口才,此刻也哑口无言——说什么黛茜都听不懂。

试图背诵冰淇淋成分表来哄孩子失败之后,超级英雄终于灵光一现,想起儿童出行车上塞着临行前保姆给的糖果,拿出一颗,剥开糖纸在黛茜跟前晃晃,才把这只边呜呜边找托尼的泪包安抚住。

“好了,没事的。”

幻视最终还是手臂僵硬地抱起面团似的小雏菊。

他学在别墅里看见的托尼的手势,轻轻拍黛茜的背,感觉怀里这哭泣刚止还颤抖着抽噎的脆弱生命平静下去,长出一口气。

像打完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

“对不起。”他道歉道得相当诚恳,低头问抓着自己衣服的团子,“原谅我行吗?”

小熊的衣服毛绒又温暖,布偶一样。

这么一低头,莫名觉得她更小只了些,才一丁点大的孩子,趴在怀里,毫无杀伤力,却轻而易举将人钳制得举双手投降。

甘愿投降。

幻视心里升腾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受。

这感受在黛茜拿着糖果仍旧伤心却愿意还往他怀里缩一缩时,放大成了鼓胀胀的热意。

神奇的幼崽。

这桩乌龙说起来也怨不了幻视。一个不需吃喝、靠光合作用就能活下去的超级英雄,连衣服都能自己变,带钱出门实在多余。

科学的观察与研究进行不下去,囊中羞涩的临时保姆决定还是带着黛茜回别墅。

谢天谢地,一路上没再出什么乱子。

幼儿悲喜如风,说打雷就打雷说下雨就下雨,但情绪转移得也很快,小团子吃了糖果,回家途中看见停留在树上的一只鸟,伸手指一指,就没想哭的欲望了。

甚至还愿意学舌,跟着幻视“鸟鸟鸟”一路,到家时语库里已经多出个会讲的字。

幻视没走正门,推着车和孩子进了地下车库。

来回两趟太耗费时间,如果主客观条件允许,他情愿用飞的。

黛茜刚刚看见自己家房子那会儿就知道回了熟悉的地盘,两只小胳膊老早抬起来,要从关着人的儿童车里出去。

“斯塔克先生该回来了。”幻视计算下时间,慢慢道。

他说不上来开心还是不开心,但肯定如释重负。

这种如释重负使他有些出神,手上动作却没停,抱起黛茜,顺带用公式计算了下她如今的体力值,心道托尼再不回来,等会儿这团绵软的犯困,又该到处找人。

幻视一面想,一面双脚离地,漂浮起来。

漂浮上升过程中,躯体渐渐成了透明无色的。

这是他在改变自身密度,以便实现物理穿透——与生俱来的超能力,他使用得得心应手,甚至完全凭本能在操作。

因而忘了一件事情。

怀里还抱着个什么也不会的小东西。

如果角落里蹲着、默默看完全程的机械手臂会说话,复述起来大概是这么个样子:

幻视带着黛茜飞起来撞地下车库的天花板。

幻视的头穿过了天花板。

幻视的脖子、胸膛、腰都穿过了天花板。

幻视消失了。

黛茜留在天花板。

黛茜掉下来。

还要配个午夜剧场的尖叫,来表现千钧一发的紧张感。

小团子还觉着好玩,身体腾空一瞬间以为在飞,高兴地伸手抓抓空气。

然后呼啦啦地掉了下去。

换任何一个人看,心脏也受不了。

从这样的高度往下摔不是开玩笑,能活活摔没黛茜的一条小命。

坠落不过瞬息间。

幸而在小团子才坠落到一半时,凭空伸来一只手,将她稳稳接在了臂弯里。

幻视像从空气里长出半个身子,悠悠接住黛茜,放到眼前看看,确认没事,才慢慢又长出另一半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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