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琬笑了,仿佛天地间百花在那一瞬间都盛开了,从未有过的美好。
“怎么去了这么久?”
回到院子时,帝荀已经坐在院中老树下的石桌旁,左手手上拿着一本书,右手则端着一杯香茗,清风拂来,满院皆是茶香。
“上仙一向如此,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美好得不像这世间该有的。
长相倒是赞同,不过那性格明芜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敢恭维了,真是太过腹黑了。
“站着坐什么,过来。”帝荀皱眉,放下书卷,朝阿琬招一招手。
阿琬连忙小跑过去,“上仙。”
帝荀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都说了别玩得太疯。”
“阿琬明白。”阿琬吐了吐舌头,“只是遇到这个好心大哥哥才兴奋了些,下次不会了。”
帝荀点点头,随后看向明芜,也朝他招一招手,“你也过来一道坐吧。”
“是……”毕竟好歹也是自己的时候,明芜乖乖走过去。
这走过去后,明芜才看见离这石桌六步远的地方摆着一个小灶,上头搁着一药罐,此时正‘咕嘟咕嘟’冒着气,可这丝毫也闻不到药味。
阿琬情况特殊,别人接近不得她,这一切自然只能由帝荀亲力亲为。
如今这里有个明芜,帝荀自然也就不亲自动手了,直接吩咐了一句,“你去给阿琬把药倒到碗里。”
明芜:“哦,好。”
刚把这药碗端到阿琬手中,明芜才有些不爽起来,凭什么劳资要被他指使?
“啊!”阿琬低低惊呼一声。
明芜反应迅速帮她将药碗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自己拿出一条手帕给她擦干净,“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谢哥哥。”阿琬似乎很是自责,觉得给别人添了麻烦。
帝荀道:“知道如此,下次便小心一些。”
“阿琬知道了。”阿琬很是乖巧。
她这副模样惹得明芜愈加心疼她,转头埋怨了帝荀一句,“阿琬还小,你就别再说她了。”
阿琬却摇摇头,“没关系的,上仙说的都是对的。”
这般懂事真是惹人怜爱。
明芜揉了一把她的脸,“那阿琬先喝药吧。”
“嗯。”阿琬自己去端药,也不怕苦,不吵不闹直接把药全喝下去了。
待将阿琬送回房歇息,明芜心里一片杂乱,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他找到了帝荀,“阿琬这种情况有得改变吗?”
他说的是改变,而不是治,显然他不觉得阿琬这是一种病。
帝荀道:“不能,只能将她体内的煞气压下去一些。”
“阿琬怎么会带这种煞气?”明芜皱眉问。
帝荀:“是从娘胎就带下来的,她母亲虽是花妖,却不甘寂寞偷情于瘟君逝痕,后来她母亲又被瘟君当成母体种下了六界最毒的瘟毒——丧花,她能降生人世已然是一种奇迹了。”
“她既然是瘟君的女儿,为何瘟君不把她带在身边?”
帝荀微微叹息一声,“他对她母亲尚且不存丝毫情意,又怎会在意她这个女儿。”
“可毕竟虎毒不食子啊。”明芜还是觉得不可能。
“可瘟君是什么?那可是算得上四海八荒最无情的人了,若是有一天他想接阿琬回去了,恐怕也是因为阿琬身上带了丧花瘟。”帝荀道。
明芜不说话了。
“很难接受这种事情吧?”帝荀笑问一句。
明芜点头,“这种事情无论是何人都断然轻易接受不了的吧?”
“你说得是。”帝荀倒是赞同他说的,“可是等你活了几千年,看多了人情冷暖,你便会懂这些不够也只是一部分残忍罢了。”
帝荀见他依旧想不开,也不打扰他,自己起身离开了。
帝荀这一离开,却足足过了三天才回,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
这三天里,明芜在这无比熟悉的苍雪雾山里窜来走去的,丝毫不比阿琬客气。
这三天时间,足够他将苍雪雾山闹得个天翻地覆了,可偏偏才闹了一会儿,他便没劲了,只是想着帝荀究竟去了何处,竟然到现在都还未回来。
“哥哥,你在等上仙回来吗?”阿琬手上捧着一束白色小花,看着极为艳丽,可那是假的,这是明芜特意做给她的礼物,因为阿琬不能碰到那些花花草草。
明芜下巴搁在桌子上,郁闷回了一句,“我等他做甚?”
“可是哥哥这两天已经问了好多遍上仙何时才会回来了。”阿琬提醒他。
明芜:“……”
“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明芜揪住她的小脸蛋蹂躏了一番,直到把她的脸颊掐得红彤彤才放开手。
阿琬也不生气,将花放在桌子上,自己伸手拍了拍脸颊,“哥哥不必担心上仙,上仙常常都会出山去办事,快的话半天就回了,慢的话几年也是有的。”
看来阿琬是已经习惯了。
不过明芜还是被她这番话激得被口水呛到,猛烈咳嗽起来。
“你这话说得真是乱七八糟的!”我是想他回来啊,可是不是因为想他啊,我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
“不跟你说了,我去睡一会儿,你自己玩去吧。”怕跟她再说下去,自己会被噎死,赶紧跑才是上策。
“哦。”阿琬不再说什么,乖乖看着他进了房间睡觉。
明芜自然不可能睡得着,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身,最后将整张床都翻得乱七八糟才罢休,头发跟衣服也是乱糟糟的。
实在没事干,明芜直接盘坐起来,对着空气叫了一声,“师父!”
“你也不必无聊。”帝荀声音传来,显得很是空洞洞的,“其实十三子临死前还留下了一样东西,你可以将它找出来。”
“什么东西?”明芜兴趣缺缺问了一句。
“龙筋。”帝荀语出惊人。
果然听到这两个字明芜立刻抬头看向房顶,“怎么会?”
“你那会儿吐迷糊了,自然不知道。”帝荀道,“这东西被他拿了,此刻正放在他房中的乾坤袋中。”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明芜有些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掌,本以为十三子死了。这龙筋也就完了,没想到这十三子倒是挺好人的,临死前居然还留下了龙筋,偏偏还被帝荀捡回来了,偏偏这会儿帝荀也不在苍雪雾山中!这不是大好时机是什么?!
明芜想也不想,甚至连头发都懒得费时间去整理好,匆匆就跑向帝荀的房间。
知道他这会儿不在,明芜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这个房间后来可是自己的,所以他更了解这房间的布局,也很快便找到了乾坤袋。
这乾坤袋的使用咒语明芜当然知道。
“你在做什么?”
他刚开始念咒语,房门就推开了,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把明芜吓得直接把乾坤袋压在身下,而他干脆扑在了帝荀的床上。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明芜笑得很是僵硬,内心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本君不该回来的,对吗?”帝荀对于他擅闯自己的房间显得很是不悦。
“我……”明芜艰难转过身想要解释一句,却被帝荀吓了一跳,“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闻言帝荀眼神闪躲了一下,“没什么。”
“这还没什么啊!?”明芜忘了早藏住那乾坤袋,起身就到帝荀跟前,指着他身上的鞭痕问他,“这些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帝荀还是不打算跟他说,他绕过明芜走进屋,自然也就瞧见了方才被明芜压在身下的乾坤袋,猛然皱眉,“你要偷什么?”
什么叫偷啊……
“我只是好奇这乾坤袋究竟能装多少东西罢了。”明芜很有理由。
可是帝荀不是好忽悠的,他拿着乾坤袋走到他的跟前,冷不防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语气很是不善,“本君再问一遍,你动乾坤袋做什么?”
明芜被他捏得骨头都快碎了,眼泪在眼眶里徘徊旋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我没说谎,我只是好奇罢了。”
帝荀见他不说实话,冷笑一声,将他用力一甩,直接甩在了榻上,旋即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东西闪着微弱的光,“你在找龙筋吧?”
明芜心里骇然,他怎么会知道?
“你一定很好奇本君怎么会知道的。”帝荀道。
是啊,我很好奇。
帝荀也不用他开口问,很是好心主动替他解答,“因为打从与你进入游龙崆洞时,本君就丝毫不信你了。”
“你不信我,又怎么会带我回苍雪雾山?”还敢将我自己扔在这里,不派人看管。
“因为以你的法力,你根本破不了苍雪雾山的结界,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人手?”
是啊,我是破不了,难不成你不能认为是有人会破结界来救我吗?
“不可能有人来救你的。”帝荀残忍提醒他。
“你怎么就知道没人来救我?”
“这个还要问什么?”帝荀反问一句。
明芜彻底没话说了,毕竟其实他是忘了苍雪雾山还有结界这一回事。
“你要这龙筋做什么?”帝荀问。
明芜知道瞒不过,这会儿瞒过去了,后头估计他自己也能查出来,所以何必浪费这些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