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惑之星王女 !我将大量蕾丝为主题缝制的棉被折叠,堆到背后垫着,腾出空间。我躺在有加大型床顶蓬的加大型双人床,从左右绑起的粉红床帘中间望去,看着几乎占据整面墙挂着的,测试用薄纸棉鱼电视播映的新闻。
疲倦与不饱足的空洞感,充斥我全身。
目前为止,我得不到食物满足,还有难以言喻的另一种需求的不满……。
我跟克拉朵道别,回到宿舍冲个澡。
我随手抓个大浴巾里上全身湿透透的身体,接着就像饿了十多天似的,冲入借住的豪华卧房的厨房,忙碌地搜刮看起来能吃的东西。
我使用过的前卫艺术杯碗沾着食物的油渍,为清洁,通通堆进大洗净级碗橱「生活型喰兽」的嘴里。随着堆得像山一样高的饭碗不断增加,与之相反,我却得不到饱足,空洞感越陷越深。
我看着直径五十公分圆球,那只毛茸茸的碗橱喰兽舔拭着厨余,并连碗筷一起在大嘴里悉悉簌簌地漱口,借此消毒杀菌,满足的模样如孩子似的天真,我却深深觉得那是遥远难以企及的奢侈。
新闻又在播四方巨商相关的议题。分别代表东北两方的薛丁尔企业与伯约克企业,其底下财产惨遭火祝融。
「伯约克现场的残骸里挖到新发现。」
那个是——我国维诺菈帝国的国旗。
单是个国旗倒没什么,但若是出现在不对的场所,用不对的方式立旗,就会使局势陷入紧张的状态。
破工厂内成叠而起的残骸小山,铁皮、钢条及夹在中间一同断裂的喰兽皮层混制中版(耐热防潮)等碎片里,其顶部显眼处,一把纯钢制一体成型的长矛,串过国旗立起。那国旗歪歪的,与烧黑的碳碎片随风一同飘扬,散布的不言而喻的暗示,足够使国家意识强烈的人震惊。
我回想起之前在巴兹木屋后院开的四人圆桌会议。
我因为迫切想知道关于自己与奈里的事,而没特别注意听夹在我和巴兹中间,夏烈情绪高昂过头的吵闹。
现在想想浮出脑海的夏烈吵杂话语,将其记忆的片段拼接,我想起了她有提过得知遇难消息,第一时间赶赴豪宅时所见的状况。
——高挂豪宅顶层阳台的帝国旗帜被画个大叉叉,并撕碎留在现场。
夏烈一见到就直觉有异,动用关系要媒体压下那个不祥的警示。
在四方巨商中的双龙头的地盘,留下那种话题性十足的挑衅,应该冲着维诺菈帝国所提倡的主流思想而来的人吧。
——喰兽是人类食衣住行育乐的辅助工具。
——赞同这个思想,协助研发该科技的四方巨商。
同样的东西,每个人看法各有不同,即便换成喰兽也是如此,即便是我也是如此……。
我打断思想的连锁。
那些家事,夏烈或薛丁尔大家长会处理,根本轮不到我。
但仍有一些尚未断尽的思绪在脑中纠缠……那应该是什么国家大事将发生前的征兆……也可能是如我今天的遭遇相同,神智不清的人一时兴起的冲动……不,我记得攻击我书房的喰兽的轮廓模样是……。
我没做下那个的结论。
我关掉电视,并拍拍手给床顶棚角落的感应器指示,室内大灯马上改成黄褐色的小夜灯。在视线昏暗、归于宁静的卧房,我想好好地放松休息,但胃部不饱足感与心底的不安感,却鞭策我脑袋持续工作。
一些不受我控制的发言,由意识里黑暗世界的角落响起。
那不是「吾」在说话,是我的内心话。
……妳,是个幸运的人,也能说是不幸的家伙。短短十七年人生,就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灾难,比大部份的人尝过更多痛苦,比任何同龄的人面对更多生存的危机。总是遭遇坎坷的命运,总是被不幸的诅咒纠缠。连最近,「身体」都被「不幸」拿去。但不管过程如何崎岖,如何巨变,妳仍是活下来的一方。再次强调,妳仍是「幸运」活下来的一方。
也就是说,只有「活着」受到幸运眷顾吗?不,妹妹奈里也受到幸运眷顾而活着,却只到「幸运活着的界线」,我还被幸运宠爱更多的东西……我能说、能动,尤其最重要的,我还能思考,像个普通人表达自己的思想。
然而,奈里却……。
她的幸运值一向如此低。跟我有相同境遇,所得到的结果至此都差了一大截。我们幸运被领养,我是家族的继承人,她却是仆人。遭遇生死关头且濒临死亡,注射实验药剂都幸运活了下来,我仍能自由活动,甚至更胜从前,奈里却……。
我揉捏着卷成长条的被褥,在柔软到几乎会有陷下去错觉的床垫翻覆。
我始终于无法理解,脑海为何反反覆覆冒出有关奈里的画面。
是对父母失约的主因,起源于她的原因吗?我不明白。
少了一个承诺,少一个成为理想的机会,少一个从夸赞中得到的愉悦。但是仍有人希望我成为他的理想啊,比如,那个「吾」。
达成目标后受到夸赞的机会,没有失去。
我刻意远离,转到其它地方思考别的,不到几秒钟又会绕回原点。然而,只有想起攸关奈里的记忆,不满足的内心空洞才稍稍有被填补的感觉。
奈里一直在我身边,如今却无法那么做,为此我竟然有生活目标被挖空的不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