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极品书生 !“二位大人无需再麻烦,在下认罪,这东西的确是在下所写。”
林润与邹应龙其实也一直想将这事拖着,虽说柳含烟早就认罪,且招出了沈无言,但一直都被刑部压着,只是终究还是走漏了风声。
于是他便打算在三法司会审上做些手脚,毕竟三法司之中他们便有两位,剩下一名万采大可不必在意,他一个人也翻不起大浪。
只是计划还是没用上,听着沈无言的话语,林润愣了半天,这才低叹道:“沈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在下知道你的冤。”
对于这位林润,沈无言也算是颇有好感,当年对方仅仅只是一名小御史之际,便敢上书弹劾严嵩,不得不说是一名忠直之臣。
“林大人无需多说……在下也无需三尺白绫……当然这冬天下雪,也是应该。”
一边的万采冷笑一声,讥讽道:“铁证如山,沈先生还自比窦娥……真是可笑?”
沈无言不由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万采,玩味一笑,道:“万大人,若是没有记错……当年杨继盛也是落在你手里的吧。”
提及当年的杨继盛,万采脸色顿时黯淡下去,连连摆手道:“往事无需再提……沈先生既然认罪,那么就将罪状签了上报陛下。”
沈无言轻笑道:“不妨事,反正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想来万大人尚还记得鄢懋卿鄢大人吧。”
当年景王一事之后,鄢懋卿那份贿赂京城诸位官员的账册,便随着他的消失而消失,有人说他被裕王,便是而今的皇帝杀掉,也有人说他被人故意藏了起来,总之众说纷坛。
起初那几年尚有官员担心这位鄢大人忽然出现,自己的前途便会堪忧,直到已然过去几年,对方依旧没什么消息,此事也就逐渐淡了下去。
此时经沈无言提起,万采顿时心中一沉,瞳孔微缩,注视着沈无言,惊讶道:“莫非沈先生知晓他的行踪?”
这般一问,万采顿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干咳一声,忙解释道:“虽说先帝赦免鄢懋卿的罪,但这样的人值得我等唾弃一辈子,岂能让他安生?”
沈无言冷笑一声,心中暗笑道,都不过一丘之貉,如今这般落井下石,当真是可笑。
虽说心中这般想,但沈无言依旧正色,然后低叹道:“当年鄢懋卿曾来找过我,希望可以将功补过……可惜在下当年人微言轻,便拒绝了他……”
沈无言这般说,却也没有人阻拦,大抵也是因为三法司会审堂中的诸位官员也很想知道这位鄢大人的去向,其中包括一些对鄢懋卿恨之入骨之人,当然也包括一些得益于鄢懋卿之人。
“那他后来去哪了?”陈洪大概是从鄢懋卿那边捞的银子最多一人,且与鄢懋卿走的最近,当年严世蕃为了某些目的,却是在陈洪身上花了不少银子。
此时沈无言提及,他自然也十分想知道,毕竟有如今地位,实在不容易,若是被一个鄢懋卿搅了,却是得不偿失,却也忍不住问了一声:“沈先生莫非就没有问他?”
沈无言微微一笑,淡淡道:“若想知道鄢懋卿鄢大人的去向,且听……”
邹应龙顿时尴尬一笑,无奈道:“先生这罪便是立斩……下回分解,想来是没机会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含烟忽然抬起头,讥讽的扫了一眼场间好奇的诸官,冷笑道:“鄢懋卿当时去了裕王府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当年的裕王府……想来大家都很清楚,而鄢懋卿能去哪,想来也只有两个人知道。”
她并未说破,但所有人都明白了,沈无言不由苦笑道:“你莫非不想多活一会?……本打算在拖上个一年半载的……”
柳含烟微微一笑,道:“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才子沈无言,竟然还会怕死?”
“莫非当年宋谦当第一才子之时,他就不怕……?”沈无言目光扫到脸色大变的柳含烟,声音戛然而止,忙改口道:“每个人都会怕死……我为何不行。”
柳含烟冷哼一声,沉声道:“希望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特别是沈先生你。”
沈无言苦笑一声,连连摆手道:“你也说了,这都快死的人……哪有以后。”
“我或许会死……沈先生却不会死。”声音有些苦涩,但依旧能听出那份怅然。
沈无言不知这女子到底会有何种智慧,但此时他却是被这女子折服,淡淡一笑,沈无言什么都没说,因为随之便是快马加鞭送来的圣旨。
……
文渊阁。
高拱狠狠将那文书摔在地上,怒道:“小小倭国,竟然干涉起我大明国事……我大明想要杀人,莫非还要经过他们同意?”
坐在一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张居正缓缓上前将那文书捡起,然后微叹道:“两国难得修好……东南这战事也有些年头了,百姓们过个安稳日子不容易……”
高拱脸色更加难看,但这些言语却又不能反驳,只是愤愤的喘着气,大怒道:“那便如此听之任之?今天是沈无言,明天就会是陈无言,张无言……到底这大明是谁说的算。”
张居正微微一躬身,淡淡道:“这大明自然是陛下说的算……”
高拱的脸色微臣,冷冷的看向张居正,轻哼一声,道:“张阁老这是什么话。”
张居正摇头,道:“既然陛下也下了赦免的诏书,阁老何须再多言……充军辽东,不得诏令,永不得回京城,莫非还不够?”
高拱沉声道:“谋逆可是大罪,陛下要赦免为何不经过内阁?”
“那是陛下的事,阁老可以去问陛下。”张居正一抱拳,接着低下头,便不再说话,继续翻着自己手中书卷。
……
乾清宫。
宫中略显凄冷,皇帝扫了一眼殿中站立的那几人,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无奈。
一年前就在部署此事,也将那事的前后左右调查的一清二楚,一切都是那般的完美,只待这三法司的最后一审,让百官无言可辨,却出了这一茬。
兼任鸿胪寺少卿的李元苦叹道:“日本国使者的意思的确是有意保沈先生……陛下也无需恼火,这事我大明还是赚的。”
“这就是你与朕说话的态度?”朱载垕轻哼一身,冷冷道:“李元你以往说话倒还严谨,如今怎的如此不像话。”
李元却也无奈,他得知日本国使者要求对沈无言从轻发落之际,他已然欣喜万分,但毕竟在皇帝面前,依旧要装着很不悦的样子。
沉吟一阵,李元才道:“实在是……实在是被那小小倭国的狂妄气的……若是陛下认为此事有辱我国体,那臣愿带兵讨伐倭国。”
“行了,就你这半吊子水平还带兵?”朱载垕虽说柔和,但心智却并不差,当年景王与严世蕃尚不能把他如何,沈无言尚被他算计在内,小小的李元,他岂能看不透。
冷笑一声,他才道:“着沈无言即可离京前往辽东,另外江浙一带的产业密切监视着,一旦有异动一并办了。”
李元轻叹一声,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沈无言最好的结果,毕竟能不死已然很好,发配辽东虽说日子苦了些,却还算能最好的结果。
……
轰轰烈烈的这场关于谋逆的案子终究还是结束,最终沈无言被发配辽东,柳含烟逐出京城而告终。
夕阳下。
沈无言紧了紧衣襟,望着身后那前来送行的百官,心中却也十分感激,回顾自己在京城的这几年,却是折腾的有些过份。
而此案若非这点点滴滴,大大小小的官员从中协助,自己怕是等不到今天,便会被斩首示众,落得个谋逆之罪。
缓缓走到驸马李和身边,沈无言微笑道:“虽说不知道那位木下藤吉郎出于何种原因要救在下,但其中定然有李兄的一番言语吧。”
李和点头,道:“很多事不说破,沈先生也是懂的……不过沈先生之所以能活,却也并非简单的一个木下藤吉郎那么简单。”
略一沉吟,李和轻叹道:“其实如若木下藤吉郎没有提出这要求,接下来便会有百官请愿书……六科廊的那上百名言官当真是签了一份血书。”
这事沈无言并不知道,此时听李和说来,心中又是为之一震。
这边李和说话之际,张居正从远处走了过来,他淡笑大:“其实沈先生并不懂大明士子,大抵他们当年的确受到过你一些好处……但他们这般救你,却也是出于心中那份道义……毕竟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沈先生的确给我大明士子一振声威。”
沈无言苦笑道:“其实最该感谢陛下……若是先帝,诸位怕是就要齐聚北顺门了……”
北顺门是当年嘉靖皇帝廷杖百官之地,历代打死打伤的朝廷大官们不计其数,沈无言此言词语,也意在表示朱载垕却是仁慈。
长叹一口气,沈无言这才一抱拳,道:“今日一别……未来却不知何时再会……沈某在此谢过诸位,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