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极品书生 !小院之内一片寂静。
李婉儿忙将沈无言脱下的黑袍丢进火盆之中,轻叹一声,苦恼道:“相公怎的做起这事……这不是陷世贞先生他们于不义嘛。”
王世贞却是一脸不在意,而且看起来异常兴奋:“几年前我跪在严府门前之时,后来看着父亲就那般死去,是何等的绝望,哪能想到会有今天。”
沈无言一边接过王世贞递过来的黑袍,淡笑道:“回去让那些孩子们也都这样讲衣服烧掉,虽然不会有指纹的问题……但终归还是要小心。”
王世贞虽说听不懂沈无言的言语,却也大概知道这些意思,点了点头,继续道:“原本以为不会有人过去,谁知道这些书生们都过去……实在有些意外。”
沈无言苦笑道:“他们大多数都深受沈炼杨继盛的帮助,就算没有……却也知道严世蕃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争相而上……大明士子大多都是如此。”
“你却是比我懂的人心。”王世贞轻笑道:“若是让沈无言当官,怕真是大多数人的末日……”
沈无言忙摆手道:“不至于,至少陛下不会看着我这般任性,排除异己……似乎并不算什么高尚之事,王兄还是不要再提了。”
一边一直沉默的李婉儿此时苦叹一声,缓缓走出房门,轻喃道:“打人这事竟然也不叫上我,不是好人……哼。”
王世贞怔了怔,顿时发现原来李婉儿一直都不怎么高兴,原来并非是因为沈无言带着自己去打了黑拳,而是因为沈无言去打黑拳,而没有带上她。
沈无言却干咳一声,自动忽略这句话,甚至还故意转移话题,但王世贞显然是将这句话听得很清楚,略一迟疑,他小声道:“她……是李家那位大小姐?”
“有问题?”沈无言冷冷道。
看着沈无言一脸冷峻的样子,王世贞却根本不在意,他轻笑道:“打人……她竟然还想跟着我们去打人……这是大家闺秀?”
沈无言轻哼一声,不屑道:“女人就不能打人?你这个读圣贤书的不是也能出黑拳。”
被沈无言这般一顶,王世贞顿时说不出话来,直到沈无言拂袖而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忙大声道:“难道你就不是读圣贤书的?你我同为读书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
严世蕃被打一事很快便在京城传开,据说那夜之后,严世蕃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三法司。
他竟然一改常态不在外出挥霍,而是乖乖的在牢房之中,整日除了看书写字以外,连他最为喜欢的寻欢作乐都停止了。
虽说朝廷有刻意封锁消息,但严世蕃显然被打的不轻,于是消息不胫而走,一时诸多说法在坊间众说纷坛。
由于严世蕃已然不是第一次被打,继之前在翰林院被打之事之后,这已然是第二次。这次比起上次还要严重,甚至还无迹可寻。
即便鄢懋卿派出多位官差四处探访,但最终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曾发现。显然这件事是经过长久的预谋,而且做事之人显然有着刑名手段,做事滴水不漏。
最终,这件事只能随着时间推移,以及严世蕃的痛苦哭诉之中消逝而去。
……
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对于嘉靖四十三年来说,只是一件小插曲。
而对于沈无言来说,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抵也就算是为诸生以及自己出了口气而已,其他方面实质性的好处,其实并没有。
一切的希望还是寄托在王天身上。
对于王天来说,这几年来跟着沈无言早就学到了一套独有的本事,这些极具实用性的本事经过他自己反复去使用,如今已然烂熟于心。
江西分宜。
城外几百里处有个小村落,说是村落却也说不过去,因为这里就住了一户人家,一男一女,仅此两人。
那女子整日戴着面纱,却是看不出样貌。
此时她正趴伏在绣架之上专于刺绣,这一手苏绣在分宜这种地方还算有些价值,至少每月的刺绣还能维持家用。
刺绣每一针穿越纱巾,一幅幅生动的绣像出现在眼帘,大抵看上去竟然像坐在他对面的那名正在读书的男子。
男子留着胡须,看起来略显苍老,大抵是这些天来稍显愁苦,以至于年纪轻轻,两鬓已然斑白。
握笔的手终究还是有些颤抖,沉吟许久之后,才缓缓写道:“青衫湿遍……”
不知何时那女子已然走到男子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苦叹道:“已然两年,还不能忘掉这事?”
“如何忘?”男子轻哼一声,道:“如若不是他,我岂会混到这副田地,待在这穷乡僻壤之中,竟然连门都不敢出。”
女子轻轻依偎在男子身边,将脸靠在背上,苦叹道:“既然已经过去,何必再想这些事……如今你我在这穷乡僻壤,不也过的不错。”
“难道你想永远待在这里?”男子冷笑道:“我曾经可是京城第一才子,岂能待在这里……早晚我要重回京城,将他踩在脚下。”
沉沉的说完这句话,男子又在纸上一笔画出三个字“沈无言”,接着又在这名字上用朱笔画了一道。
“你也无需这般可怜我,我知道你对那沈无言有意,之所以跟了我,也是形势所迫……既然都是装腔作势,何必这般模样。”
女子沉默,但眼泪已然流了出来。
想当年身居京城,却也辉煌一时,无数权贵拜在自己石榴裙下,都被自己拒绝。眼前这位以前根本未曾多看一眼的人,如今却成了自己要依附之人。
可惜物是人非,早先的那份热情已然浇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苦,以及对于之前那些放不下的事无数次的互相折磨。
“你若还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宋谦,那该多好……”
女子轻叹一声,悄悄将眼泪擦干,然后重新走回绣架前:“一个女子既然愿意和你走……她便是将一切都交给你了,还要怎么做,你才会信?”
男子便是宋谦,女子便是柳含烟。
嘉靖四十一年的那次诗会之后,两人仓皇逃出京城,接着便乘着船来到江西分宜,一路之上所带银两不是被骗走,就是花在很多没必要的地方。
总之到分宜之后,两人身上所剩已然无几。
生活终究还是要过的,宋谦早先还能写些字赚些润笔费,后来因为担心被沈无言发现,便什么都不能做,整日除了写写字,只能读书。
于是这一切都留给了柳含烟,凭借着一手精巧的苏绣,平日里倒是能维持家用,不至于两个人都饿着肚子。
“终究还是认命了?”宋谦轻笑一声,不屑道:“曾经红遍京城的柳如烟,无数青年才俊青睐对象,如今却落得这副田地……不甘心吧。”
柳含烟怔了怔,忽然轻笑起来,笑容之中尽是理不清的思绪,或许有些悲哀,但更多的可能是无奈。对眼前这唯一依靠的无奈,对这世事的无奈。
“那就回京城,将那些信交给严世蕃,替你换得曾经的荣华……你看如何?”
听出对方嘲讽意味,宋谦愈发恼怒,他红着脸,沉声道:“我宋谦莫非还要依附于你?在一介女子的庇护之下,苟活到现在,当真是奇耻大辱。”
“好……你要面子。”柳含烟轻叹一声,苦笑道:“公子若是觉得我柳含烟辱没了你的名声,那我这就走……”
说完这句话,柳含烟将修针插在纱巾上,缓缓走出庭院。
天色逐渐晚了下来。
柳含烟走在漆黑的官道上却是有些凉,毕竟只是穿着单衣出门,什么都没有带,此时四野无人,又多了几分凄凉。
轻叹一声,只得怅然,然后继续走,只是天地之大,又能走到哪里。
“呦,还是个姑娘……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呀……唉,别走呀。”
原来是个醉汉,大抵也是流民一类的贼徒,总之柳含烟的心瞬间便提到嗓子眼上。
她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听到那痴醉的声音,以及刺耳的笑声,脚下步伐变的越来越快。
可是走了半天光景,也久久未曾进食,加之之前吃饭时,也常常省下一些给宋谦,此时身子已然极为虚弱,脚下的步子未免又慢了许多。
身后的随说是一名醉汉,但听着声音,显然越来越近。
“要去哪呢……别跑呀,让大爷我瞧瞧……给你验验身子……大爷我可厉害了……”
转瞬之间,那人已然奔走到柳含烟身后,随之一把手便抓住女子纱裙,狠狠的拽了一把。
衣服本就单薄,加之为了生存,早就将以前的好衣服当掉,换做了这些质地极差的衣服,所以这一把下去,整个衣服已然破烂无比。
虽说劳作辛苦,脸上不免有些憔悴,但那副身材终究还是惹人眼的。在这月光照耀之下,又多了几分风情万种。
那醉汉深深的吞了口吐沫,正打算回身扑上去时,却被忽然而来的大石块砸在脑门。于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女子竟然施了个美人计,诱使自己上前,然后用石块砸伤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