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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无悯轻叹一声,缓道:“生不可与死,死不可复生,皆非情之致。”
无忧未及相应,陡闻赤武接道:“师父,丹儿所在,弃沙桥可有显现?”
无忧闻言,薄怒斥道:“这般性急!尚不欲立衣冠冢为尔妻送葬?”
赤武一时语塞,支吾其词道:“满儿……亦欲丹儿回返。”
无忧不屑,蔑视一眼,笑道:“齐人之福!宫主当真得了好徒儿!”一言未尽,侧目挑眉,见弄无悯抿唇不语,无忧便再接道:“抑或,是宫主教导得宜!”
弄无悯稍一颔首,短叹口气,正欲启唇,见无忧已是气急,扭身便往敛光居而去。
赤武见状,自是不敢相阻。师徒二人待无忧失了踪影,这方对视一眼,返了知日宫主殿。
弄无悯召了弄琴弄柯二人同至殿内,将钟满扮作弄丹,以及其唯九九之日可生之事和盘托出,弄家二女闻听,心下一时五味:无不为钟满甘心就死,为情扑火之举潸然动容;却转念惦记弄丹所在,更是心如火燎。
“宫主,既得弃沙桥,可有弄丹行踪可循?”弄琴躬身,疾声问道。
弄无悯再叹,应道:“钟满现身当日,吾已欲告知自弃沙桥所得,然见其以弄丹形貌出现,心下不解,这便未能点破。静观其变。”
赤武闻言,心下愈焦,暗暗计较道:师父若是早识满儿计策,仍候了数月不见动作,恐丹儿……
弄无悯抬眉见赤武颜色,心自了然,缓声道:“多日未有所动。皆因那弃沙桥所现。吾实不明。唯见一片蒙蒙,弄丹置身其中,面现愁容。之后吾借弃沙桥之力多次。仍是这般,难辨方位。”
赤武闻言,心下反倒一喜,喃喃道:“既是如此。丹儿尚存。”念及钟满神灭之时所言,不禁抬声道:“师父。满儿多次提及富贵万斛楼,即便刚刚,”赤武稍顿,待心神平定。接道:“即便刚刚,亦在徒儿耳边再提万斛楼之名!想丹儿定尚为其所困!”
弄无悯并不应答,心下已然明了无忧刚才怒气根源。这便稍一摇头,又再阖目。不欲根究。
弄琴弄柯对视,弄柯轻道:“宫内万斛楼细作,皆已荡清。”
“只是不知为何此势力这般针对?”弄琴着实不解。
弄无悯神色黯然,闻弄柯接道:“万斛楼行踪诡秘,无人知其所在。若然以金千斤邑万户许之,便可得其效力。我们何不借此一试,顺藤摸瓜?”
弄琴先是开目,陡现欣喜之色,然不过弹指,已然轻叹,启唇应道:“恐此法难为。”见赤武在旁,眼神探问,弄琴忙接道:“万斛楼遣近百门人混入我知日宫,后借黄巧心接连诓骗弄墨弄丹下山,以酷刑剐伐弄墨……又将弄丹囚困多时,若是我们宫中弟子依传闻求万斛楼踪迹,那万斛楼怎会轻易上当?”
弄柯赤武见此言鞭辟近里,一时又无它法,皆是默默,愁眉难展。
弄无悯不愿多言,稍一起身,轻道:“倾宫内弟子,下山再探。”言罢,待堂下三人抬目,殿上已无弄无悯身影。
敛光居内。
无忧早早回返,心下急于星火,连位子亦是不敢坐,便在正堂往复踱步,暗自计较:知日宫主殿外,若非吾佯怒,籍此巧遁,恐此刻定为赤武逼问万斛楼所在;然此计亦不可再用,恐不日无悯终会探上门来。
正自忧心,回身向外,惊见弄无悯已然立身门边,负手静观。
无忧一骇,登时收理心绪,轻道:“何时来的?”
弄无悯却未着急应声,缓步入了堂内,取了主座,半晌方道:“是来的早了,还是迟了?”
无忧讪讪,亦于边位落座,娇声道:“不迟不早,恰是时候。”
弄无悯嘴角微翘,轻道:“赤武毕竟年少,你莫要因其言辞恼怒。”
无忧笑应:“痴男怨女。欲为何人求生,又为何人赴死,皆随了其去,与吾何干。”
言罢,见弄无悯并不言语,无忧这方再道:“那日怀橘宫内,无悯曾言,予信于无忧;今日,可是反悔?”
弄无悯长叹,缓道:“吾知君子一言九鼎,一字重于丘山,故多三缄吾口,不欲多言;若然语出,必是无悔。”
无忧切切,心下暗道:若无人指引,即便有惊天动地之能,亦难得万斛楼蛛丝;多时未见知日宫有所动,恐是无悯竭力而乏术。
弄无悯见无忧颔首不语,这便又道:“吾至此,不问,只答。”
无忧闻言,这方抬眉,凝视弄无悯良久,方道:“原来无悯早知我心下有疑。”
弄无悯笑意不深,轻舔唇角。无忧见状,起身布了茶水,柔声道:“自钟满现于宫内,吾便心生疑窦,却不问、不露、不探,原因无它,不过不欲多生事端。如那日所言,鸳侣情长,即便唯数月相对,于那二人皆是慰藉,吾不可枉作小人。”
弄无悯抬手接了茶盏,颔首不语。
“弄丹是生是死?”
一语既出,弄无悯阖目,置了茶盏于桌,缓道:“何时生疑?”
无忧笑道:“那日钟满未现,无悯集众于殿上,查无悯神色,得无悯言下之意。”
“吾当直言,那弃沙桥所现,甚是混沌。弄丹于内,不言不动,难辨生死。”
无忧闻言,心下暗道:如此,确是只得告知众人弄丹尚存生机,否则,于情于理,皆是不当。思及此处,无忧转念,忽道:“钟满同知日宫,可有瓜葛?”
“吾早言明,关梅郡严禁弄氏子孙入内。”
无忧思及钟满遗言,已然推知那关梅老祖同弄氏定有旧隙,这便启唇轻道:“无悯可曾疑了钟满此番前来,心怀恶意,恐对知日宫不利?”
“诡异现身,疑之方是常情。”
“那钟满怎知万斛楼藏身宫内细作?”
弄无悯一笑,轻道:“之前几问,吾皆有解;此一问,吾亦不知。”
无忧不禁暗道:钟满曾言,其幻化弄丹形貌,亦可以神识相通;如此,定是弄丹自万斛楼得了消息?
“初时并未尽信其言,吾亦遣弄琴赤武等人明访暗查,将各宫弟子来历再行探问,得蛛丝虫迹,所疑弟子名姓皆同钟满所言同;后便按其言罗列入册,按图索骥,无一不中。”
无忧闻言,心下大骇,暗暗自语:如是这般,想来钟满所言非虚,亦恐弄丹果为目荣华所挟!只是,他为何如此?
弄无悯见无忧默然,稍一摇头,轻道:“可是还有疑惑未解?”
无忧浅笑:“确有疑问,然无悯不得解。”稍顿,接道:“吾只愿早得弄丹下落,更愿其平安,可告知究竟何人,又是为何置弄墨死地,与知日宫为敌。”
弄无悯抬眉细观,见无忧陡地落泪,心下一软,不得安慰言辞。
“可是忧其安危?”
“愁肠百转,思虑千番。又忧,又悲,又怒,又怨。”
弄无悯想其定是念赤武弄丹钟满三人苦状,惧情刃遍伤世人,这便柔声道:“不过一心,难生两意。”
无忧闻言,心下稍慰,怯怯道:“现下需查明何人欲陷无忧于不义,离间你我于无形。”
“推此心至彼腹,怎可间之?”
言简而意蜜,无忧反是疚怀疾首,轻道:“女萝有托。”言罢,浅笑晏晏。
弄无悯笑对,起身欲离,轻道:“吾遣弟子下山再探万斛楼下落,若尔欲同往,便去。”
无忧一顿,应道:“虽同钟满相处时日未久,然见其所为,心下感佩,更欲留于宫内料理后事,一尽哀思。”
言罢,见弄无悯已然踱步而出。
无忧这方抚心,又径自喃喃:“君为乔木,妾为丝萝;闻钟满言谈,腹有诗书,怎会错吟为‘夫为乔木,妾便奉之’?前言后语,似有深意……”
无忧又再落座,轻道:“非为二山,反身为人,又当何解?莫非钟满借弄丹得了万斛楼消息,这便前来知日宫,一为见赤武,解相思;二为乱肩山,坏知日宫,以平关梅郡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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