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侠之大者 四 第六卷终章(1/1)

上回说到织田信长得到了前方传回的战报,准备派遣明智光秀带领援军赶去增援,但是偏偏明智光秀于先前狩猎时,去追寻那只被织田信长射伤的巨大黑熊没有回来。

再等待明智光秀的时候,织田信长突然有觉得心中的烦闷开始发作,一时间脑子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本因坊算砂和鹿盐利玄对弈时诡异出现的三劫,狩猎时那身长足有一丈的巨熊,甚至于那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被唤醒了。

就在他心中乱成一团的时候,大帐外面总算响起了明智光秀的脚步声。

然而走进大帐的明智光秀却浑身浴血,跟着他一起追寻黑熊的两名武士更是不见了人影,明智光秀双手捧着那张巨大的黑熊皮,毕恭毕敬的往织田信长这边走来,看那样子显然是准备把黑熊皮亲手献给织田信长。

哪知道明智光秀身上受了伤,就要走到织田信长面前时突然一个趔趄,似乎要栽倒在地,本来举着的黑熊皮脱手飞出,看那黑熊头上两只熊睛睁得大大的,迎风一吹熊皮招展真好似巨大黑熊又重新活过来一般。

大帐中跟着明智光秀一起进来的武士,瞧到抛飞的熊皮竟好像重新化作了巨熊,一个个的注意力便都不由自主的移到了熊皮上。

在场诸人只有一个不为张扬的熊皮所动,那便是天下霸者织田信长,比起熊皮他似乎更关心明智光秀的伤势,见明智光秀栽倒急忙伸出双手,准备将摔倒的爱将扶起来。

这时摔倒的明智光秀与伸手的织田信长之间,似乎有一头足有丈余大小的黑熊无声咆哮,因为熊皮的遮掩织田信长看不见明智光秀,但是以他这时的武功就算看不见也绝不至于落空。

正要将明智光秀拉起时,突然间先前感觉到的杀气百倍千倍的浓烈了起来,而这杀气的根源根本不是早先织田信长认为的熊皮上残留的戾气。

而是来自于熊皮后面的那个人,那个倒在地上的,被织田信长引为左膀右臂的男人。

这杀气是如此的浓烈,似乎在空气中已经凝结成了实质,犹如一把无形有质的长剑,刺破了飞舞的熊皮射在了织田信长的胸口上。

织田信长戎马一生,在统一扶桑国的道路上,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尸山血海般的大战,但是如眼前这般一往无前的凌厉杀气,还是首次感受的到。

虽然在生死瞬间,织田信长还是可以肯定,熊皮后面的那个人绝不是一个‘杀手’,杀手身上的杀气可以冷可以冽,可以锐利如刀可以爆烈如火。

但是杀手身上的杀气,却绝对不会如面前这样充满了凌然正气,一个心中有私的人发不出这样的正气,虽然同样是杀人,但是当你舍下了个人得失,为天下为黎民为正道去杀时,你便不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个义士。

曾经刺杀秦王嬴政的荆轲便是这样的一个义士,今天在这扶桑国京都本能寺中也出现了这么一个义士。

织田信长曾经很崇拜荆轲,也曾梦想过成为向荆轲一样为道而战的人,然而后来他的‘道’被权打断了,他的‘义’被恨蒙蔽了,他终于成为了扶桑国最有权势的大名,成为了东瀛的天下霸者。

‘道’以不同,面前的沛然正气能让他惊叹却还不能让天下霸者坐以待毙,当那柄无形之剑刺穿熊皮的瞬间,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整个本能寺。

这声悠扬而又葳蕤的龙吟,不但织田信长听到了,就连大帐中的每一个人也听得真真切切,甚至于整个本能寺里停留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守在本能寺门口的扶桑国武士高手,同一时间握紧了各自佩刀的刀柄,脚下的木屐化成了一片幻影,往行军大帐的方向赶来。

同一时间本能寺内几处不起眼的阴影中,三道模糊的身影一闪即逝,这三道身影消失后,原本的阴暗似乎消散了一些,而整个本能寺的色彩却好像暗淡了。

在龙吟声响起的瞬间,织田信长腰间的霸国剑突然弹出剑鞘,似乎不安的发出一声犹如猛虎般的咆哮。

紧接着虎啸和龙吟交汇在了一起,只听‘乒’的一声脆响,‘霸国’的百炼剑身上竟然崩开了一小块缺口,在这个崩开的缺口上,一抹流光般的光华正在闪烁着,这光华下面是一把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长剑。

织田信长的右颊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嫣红的血线紧跟着,一滴猩红的鲜血从血线的最下端渗了出来。

岁月毕竟在织田信长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手上的动作比起鼎盛时都慢了不少,若非如此‘霸国’再早出刹那,这一剑也绝对伤不了他。

霸国仍在不安的咆哮着,但是剑上发出的啸声已经夹杂了些许惊惧,身为扶桑国第一名剑,斩断过无数刀兵利器的霸国,竟然第一次败下了阵来,被别的兵器克住了戾气,甚至损伤了本体。

然而霸国的损伤还不是最吸引织田信长注意力的,更让织田信长不安的是,他的伤出现在了右颊,先前那沛然一剑竟然是对方用左手刺出的......

想到此处的织田信长生平第一次后退,当下他要想活命也只能后退,只有挨过了敌人这一轮致命的突袭强攻,只有重新稳住阵脚他才有反击的机会。

当然现在本能寺上下遍布信长的追随着,甚至于还有一支火、枪部队待命,只要拖过片刻就算那时自己不动手,面前这个‘义士’也难逃万千武士的围杀,一如自己当年遭遇到的那般凄惨一样。

不知不觉间原来这世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再不是那被一众凌寡的可怜人了,甚至于自己竟然第一次想到了后退,想到了让手下对敌,这便是世间引起的魔咒么,还是在自己当年斩下那一刀时,就已经中了她的心毒......

然而胸口处传来的剧痛,瞬间将所有的谋算撕得粉碎,那一剑来的竟是如此之快,快到织田信长根本就来不及躲开,快到他只能勉强汇集全身功力护住自己心头的那一口热气。

织田信长倒下了,不可一世的天下霸者倒下了,在大军层层的守卫之中,在自己最为亲信的甲辰面前,他翻滚着哀嚎着,一身冠绝扶桑的神功似乎顷刻之间都从胸前的窗口跑了出去。

那张抛飞的熊皮终于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冷着面孔的‘明智光秀’,也露出了他左手和右手各握着的两柄长剑。

一柄灿若流水,一柄绽若流年。

大帐中的武士们大多数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毕竟前一刻浑身浴血的明智光秀还毕恭毕敬的献上那张硕大无比的黑熊皮,可是当他突然跌倒熊皮抛飞,再到熊皮落地这几个呼吸间,扶桑国的天似乎都变了颜色。

掌握了整个扶桑国军政大权,被人称作天下霸者不可一世,号称东瀛最强战力的织田信长竟然捂着胸口在地上哀嚎,而本该匍匐在织田信长面前的明智光秀却握着两柄妖刃,仿佛浴血修罗一般站在那里俯视苍生。

终于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吵醒了犹在梦中的武士们,喝骂声此起彼伏,内容无外乎责骂明智光秀以下犯上,让他放下兵器跪地投降,甚至有的直接叫嚣要让明智光秀以死谢罪。

‘明智光秀’对于满堂喝骂丝毫也不在乎,他似乎对自己最后那一剑充满了信心,并没有再去看那倒在地上的织田信长一眼。

是的他要离开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而院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等待他的归来。

然而当明智光秀转过身来时,看到的却不是他希望的敞开大门,而是三个浑身笼罩在黑衣中的幽灵。

明智光秀曾经见过这样的幽灵,甚至也和这样的幽灵交过手,虽然这些黑色的幽灵十分古怪却还拦不住他。

但是幽灵后面仍不是同道,而是刀山剑林难以计数的武士,每个人的手都紧紧抓着自己的刀剑,随时准备好发出自己最为自豪的居合之术。

刀山剑林是一大片黝黑的枪管,一整队火、枪手用手里的火、枪彻底封死了大帐,只要他们紧握扳机的手轻轻扣下,就能断绝大营之中的所有生机。

面前的明智光秀突然笑了,笑容中充满了洒脱,却又不免带上了几丝苦涩,他知道今天本能寺他恐怕是出不去了,虽然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但是真走到这一步时仍......但是他绝不后悔。

蓦地他把头扭向了西方,那是故土的方向,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砰帐,越过了一望无际的海峡,来到了一座高山上。

那里一个面容绝美的蓝衫女子,盘膝坐在一块整洁干净的大石上,两只手轻轻地在面前拨弄着什么,鸟儿忘记了飞翔鱼儿从水底浮起。

当两行清泪从女子白皙的面颊上滑落时,万物随之哀嚎,在她的面前是一张被泪水挞湿了的信纸。

当风吹过时,信纸被卷上了天空,只留下那被泪水沾湿的一角贴在岩石上,隐约可见两个字——萧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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