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世荣华 !从除夕夜开始,连着下了三天的雪,差点堵得人出不了门。可年节下的,要走亲访友探望故旧,哪里能不出门。
到了初五,天气稍好些,天飘着零星的雪花,李秋意的院子里的丫鬟临时通知她要去右相府做客,让她赶紧换衣服。
上了李秋意的马车,她才知道赶得这么急,是因为李氏根本没打算让她去,在其中又使了坏,最终是李秋意求了老夫人,又说了外祖想见见和李秋意关系好的她才得了恩准的。
似他们这样的女儿家,未出阁,若是没有主母或者长辈同意,随便出门,少不得要拿出去让人说嘴。尤其像李氏那等人,只怕正阴测测地等着寻她的不是。
没事情都想弄出点事情,更何况是有事情。
之前李氏在她这里吃的亏太大了,于是变了法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待李秋意和她,改成了一切按照规矩来,面上看似是想让她们变得更优秀,但事实上规矩上能说事情的就多了。
就比如,她们本打算自己到右相府的,李氏一定要亲自陪同着一起,说是为了两人好,老夫人又想和右相府再拉近一些,最终前去右相府的队伍瞬间变大无数。
李秋意怕她心里起疙瘩,呵斥了说嘴的丫鬟,对她道:“你莫要往心里去。论说本该初三去右相府上拜会的,偏偏前些天,连轿子都有摔的,外祖担心我们,这才等到今日,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让李氏处处拿规矩说事,给我们不痛快。”
李荣华心里也是诧异,前世倒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下了这么大的雪,也不知是何故。
听得李秋意的话,李荣华从自己的漫思中抽离出来,冲她笑道:“这么冷的天,我宁愿在家里围着炉子烤火,逗五弟弟玩,听闻即便这种大雪天,右相府门前络绎不绝,今日天好,也不知咱们进不进得去。”
“早已送了拜帖,肯定能进,就是不能进,九妹和我一起回去,便必定能进?”李秋意说着一脸的骄傲,仿佛在说自己一般。
李荣华忍不住好笑,只是有些不放心五弟,仔细吩咐了左晴才安心下来。
到了右相府,果真是拜客如织,有些没提前送拜帖的,还被劝了回去。李家人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刚好要开席听戏了。
一阵寒暄后,李乘青作为男宾不乐意跟一群女客坐着听戏,就着了小厮带他去找司徒墨。
李秋意被人拉着说话,她一个外室女,虽然有人带着进来,但是身份摆在那里倒是没谁主动搭理她。她又不耐烦跟人应酬,就落在后面了。
借着众人起身的机会,李乘青跟她道:“董煜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可是要紧的事儿,要不要找旁人问问?”
“无妨,闲来无事打听点趣事,开了年,还想着有个进项。”有些话着实不方便和李乘青说,李荣华胡诌了几句,催促他道,“赶紧去吧,莫要让人等了。路上小心些,酒少吃,饭多尝,别空肚子喝风。”
“小小年纪,你也忒婆婆妈妈了。”李乘青不耐烦她这么啰嗦,拿腿走人了。
李秋意顾及到她,回身找她时,见她悠然自在地拿着一束梅花在嗅,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拉着她道:“跟着姐姐,别走丢了。右相府大,迷路了,或冲撞了谁,可就不好了。”
在这个时候,能照顾李荣华,李秋意的心情变好些,却将李氏作的事情也忘了大半。
说话的功夫,李荣华把梅花给了旁边的丫鬟,随着她坐下。因为身份一般,位置稍微靠后,倒还是能看得见。
台上咿咿呀呀,年下唱戏也热闹团圆的大戏,没什么新意,听得人昏昏欲睡。忽地,被人推了一把,李荣华忙回过神,抬头朝戏台上看去。
第二折已经唱完了,中场休息中,有演滑稽戏的丑角出场来插科打诨。这都是惯常的手段,插科打诨让众人笑了,自然就有红封可拿。
一阵前俯后仰后,有衣着光鲜的丫鬟用红漆描金的鹊登枝的茶盘托着用红布盖了的大元宝送了上去。
据李荣华目测,不下十个,这手笔是够大的,比此前唱戏的角还大牌啊。
这个送了上去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年长的送了大元宝之类的上去。
不过短短一刻,这位丑角已差不多有千两银子入囊。
还有些年轻的小娘子要投金钗,被人呵斥,却是娇嗔道,“我就是喜欢。”
忽地有人哄笑起来,亏得第三折戏开锣,大家又谈起了剧情,没起什么波澜。
李秋意见她不晓得怎么回事,低声道:“这是右相府的墨公子,彩衣娱亲呢。”
若是这般,就说得通了,因为是主家公子,即便打赏也得主家先起了头,旁的人才好随意。
怪道小娘子投金钗被呵斥,明知人家身份还投金钗可不就是当众示爱那么简单了。长辈送红封,那是心意,平辈或者小辈送那就是侮辱,除非你身份比他高贵。
难怪封赏那么厚,原来是他啊。李荣华淡淡的敛下眉眼,前世这位墨公子就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没想到还如此孝顺,就是不知道后来如何了:“倒是个不错的,可惜了。”
旁人听了她的话,冷讽一句:“你一个外室女,还配提墨公子,你算什么东西。”
李荣华淡漠的没有搭理说话的人,只是望着这锦衣繁华有些恍然。
前世里,这位墨公子就是温文尔雅得让人发癫发狂,多少女儿家为他如痴如狂,倒得相府出事,又有几个人还这般……
一想到那些事情,她眼底露出一丝嘲弄,但又一闪而逝变成略略的担忧,司徒墨是好的,可惜这世道不好。
而那出言相讥的女子被身边人劝了几句,见李荣华垂首思忖,还以为她自知身份低不得敛眉纳气,又冷嘲了几句。
倒是有人替李荣华说话,道:“墨公子丰神俊秀般的人物,谁人不能敬仰,提一句如何,总好得过有人当众投钗吧?”
李荣华闻言,不由得抬眸望去。
讽刺她的人脸色铁青,脂粉也掩饰不住她恼羞成怒。而替她说话的人则是笑眯眯地望着戏台,仿若在说剧情,表情惬意而又淡然。不过,等她逮到李荣华的投来的目光,却冷哼一声。
两人说话声音小,倒是没影响到太多人,李荣华懒得惹事,淡淡的点头示意,打起精神看戏。
戏实在乏味的紧,过得一会儿。
她看李秋意。
没想到,她竟全然进入剧情,表情也是随着唱戏人的喜怒哀乐而或喜或悲。
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根本没有她这样的单纯而专注。
李荣华挑眉,突然恶趣味地把有些寒意的手,悄悄放在她袖子里,让李秋意帮她暖手。
李秋意先是一愣,继而抓住她的手认真地暖了起来。
李荣华只觉得一阵窝心的暖和,不由得莞尔。
即便为了李秋意,她也得努力把这辈子过好了,不然欺负是让老天笑话。
听完戏,吃罢饭,她们要迎风游园赏梅花,实际上就是邂逅一些公子哥,变相相亲,看能不能促成几对。
一想到司徒墨在,以及右相府的意思,李荣华提了句想在屋子里喝茶,李秋意便陪她在屋里喝茶。
右相府的人听了,说帮两人折几枝精神的梅花送过来赏玩也是一样的。
按照原本的意思,李荣华和李秋意是要在李府多住几日的,但是李氏闹腾的结果,两人也就是坐一下,见一下相府夫人。
这节日的时候,相府的人全都忙着,即便右相府的老夫人想见她们也没时间,反倒是荒废了,最终只是坐了坐,便告辞了。
回去的时候,李荣华提醒李秋意把那几枝梅花送给了老夫人,还舌如百灵似的跟她说,这是右相府特意送老夫人的。
她家也不缺那几枝梅花,但是老夫人听了连说好,心情舒泰地让人插了花瓶,放在客厅,打算好生赏玩几日。
以此,李秋意和李荣华都得了老夫人的好话和封赏,赏赐不再重,主要是要在老夫人跟前时不时刷个存在感。不然,临时抱佛脚,可不是那么好抱的。
李秋意跟着她去了她的屋子,责备道:“你怎么可以糊弄老夫人,让她知道了,可不是大不敬。”
“本来人家就是特意折梅给咱们府赏玩的啊。”李荣华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李秋意偷换概念道,“咱们去右相府是不是代表老夫人?人送咱们,可不就是送老夫人吗?咱们把他们好生生地带回来,这就是友睦两府。就算右相府知道了,有不会说不喜欢咱们府上的人吧。”
李秋意一下子被她糊弄住,可又觉得她哪里说得不对,又说不过她。坐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乏了,就回去休息了。
李荣华刚送走人,正打算松散松散,却听得丫鬟说李乘青着人给她送玩意儿来了。时下新出的草编风景框,也就图了野趣味,倒是夹带来的一封信,让李荣华愣怔了半晌。
没想到李氏居然和唐贵妃沾亲带故,因为关系离得远,平日几乎不走动,倒是没有人察觉。
好似……
李荣华烧了信,推窗远眺,连日下雪,院子里一片白皑皑的。白雪映得从糊了棂纱纸的窗棂进来的光线比平常明亮许多。
风吹来,李荣华打了个喷嚏,忽然忆起当年李府突然起势,得到朝廷的荣宠,好像就是唐贵妃权倾朝野之际。
那么!
这么说李氏跟唐贵妃是有往来的,只是没放在明面上而已。
但是李氏一个内宅夫人能帮唐贵妃做什么事情,能让后来的李府得了泼天富贵呢?
李荣华左思右量还是没有头绪,便打算让董煜顺着这条线,再查查李氏到底和唐贵妃关系如何,以及有没有旁人替唐贵妃做事。
她的心跳得很快,有种就要揭开真相面纱的激动。
与此同时,府里的大老爷面庞不如平时淡定,上面的人许了重利,让借连日大雪,右相府依旧歌舞升平而亡故百姓死活一事,借机发难,上表给皇上,顺便再将事情往大了牵扯,最终指正右相府参与了太子谋反一事。
当然,这件事情不会牵扯到李府,但到底是右相府,扳倒了是荣华富贵,万一没有扳倒……
权力是个好东西,但是有时候却是涂了蜜糖的毒药。一时间,即便是掌控许久李府的大老爷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跟这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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